秦柠注意到顾言锐利的目光有所微涌,她看着他,轻轻动了动唇问,“顾言,他们为什么把你送去太空治疗所?”
顾言一双眼眸黑沉沉的,一言不发地盯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小垂耳兔娇妻,扣住她手腕的手指指节在缓慢收紧。
过了好一会,他紧紧绷住的脸庞才总算平展开了些。
顾言并没有立即回答秦柠的问题,只是垂下眼帘问:“你只问了他关于我的事情吗?”
秦柠说了“嗯”,然后继续看着他眼睛。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人觉得我不正常,所以要把我送去太空治疗所,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你为什么要突然问顾嘉这些?”顾言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所谓的冷淡,只是说到最后的时候,眸光微微有些危险的眯起。
而秦柠自始至终好像都并没有觉得害怕,她知道顾言扣住自己手腕的手并没有完全用力,以至于她很轻易就从他扣住的手抽离。
秦柠抽出了小手以后,却又主动落入了他的掌心。
她用手指轻轻地摩挲他掌心早已经结痂了的刀痕断口,她的手指细滑,抚摸着他的掌心断口,能够很清楚感觉到,伤口很明显粗粝的触感。
明明是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秦柠却仍然不知道要害怕似的,小手执意和他的掌心贴在一起,带着绵热的呼吸,声音轻轻地说:“因为我想要知道,太空治疗所的经历,跟你这里有没有关系?”
她摩挲着他的掌心伤口,问他。
为什么他这里会出现了这样深的伤口,为什么在出现这样的伤口以后,他就像被激发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变得有些变态,还让顾嘉误以为是以前的顾言再度出现了……
这些,跟太空治疗所到底有没有关系,她想要知道……
而不是在兔宝宝很快就要出世了的情况下,还要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顾言似乎是有点不悦,或者准确来说,是有些抵触被乖乖软软的秦柠触碰他掌心的这一道狰狞伤疤,于是皱紧了眉头,想要把手抽回去。
秦柠却不准了,察觉到他的手要抽回去以后,秦柠又立即用力拽紧他的长指,抬起眸看身上穿着正式军服的英俊男人,从鼻腔发出轻软的一声,“嗯?”
她以为她态度都放在这了,顾言总该对她袒露真相了,但是顾言不知道是害怕她知道以后不能接受还是真的不想要告诉她,拧着眉头半晌,最终还是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平时顾言回来都要对她亲亲抱抱,还要摸一会小垂耳兔宝宝才心满意足的,这回却几乎是落荒而逃,绷着脸庞说了一声“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就从卧室出去了。
这也让秦柠更加确定,在R国的那天,顾言明明给她的通讯号发了信息叫她来接自己,她也很快就出去接她了,可记忆却断了片似的,等她昏迷后再次醒来以后人已经在主城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言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瞒着不肯告诉她的……
不过,没过两天,秦柠大概能够确定下来,顾言之所以不想告诉她的确是因为不想她在孕期的时候担惊受怕,因为暗地里很快就有人看不下去她这样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给她发了一封匿名邮件。
而且,给她发送匿名邮件的时间,恰好是在顾言不得不出门前往军部办事的时候。
秦柠这两天胎动的频率比之前还要频繁,几乎每隔几个小时不到,肚子里的小垂耳兔宝宝们就要在她圆滚滚的肚皮里玩耍一会,每次都要她给摸摸才能慢慢安抚下来。
这一天,秦柠也照常和平时一样,坐在沙发上一边阅览3区那边传过来的几封还未处理的邮件,一边捧着小孕肚给在肚皮里边打滚滚的小垂耳兔宝宝安抚。
而就在这时,一封匿名邮件弹了出来。
秦柠微微蹙了下眉,打开匿名邮件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立即细看内容,直接复制匿名邮件的IP信息给顾言发送过去,并告诉顾言——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你帮我查一查具体定位,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人找出来。
及时给顾言发完消息以后,秦柠重新返回匿名邮件的内容页面,仔细认真地浏览了起来。
秦柠一行字一行字地看下去。
看到最后,脸色虽然还算镇静,却不由得抿住了唇瓣。
一通来自顾言拨来的星电响了起来,秦柠却没听到似的,起身上楼,回到了卧室的洗手间,也顾不得天气冷不冷,就在镜子跟前脱掉了身上的毛衣,侧身过去,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后背。
背部光滑白皙的,并没有任何伤痕。
但是,秦柠的脑补记忆在看过那封邮件描述的内容后,被那道白光断了片似的记忆,却终于笼统地串联在了一起,她……全部想起来了。
被邢斯淇变异出来的那艘飞行器伸出了利刃般的钳爪,狠狠扑在了她后背上。
她记起了那让她痛到几近立即倒在顾言怀里,站都站不稳的血淋淋的痛感。
她又怎么可能在一觉醒来以后,伤口立即就恢复痊愈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再加上匿名邮件说的那些她所不知道的真相……
邮件里说,是顾言亲手将抑制芯片从掌心活生生剜出来,所以才能彻底地清除了她伤口上的煌族毒素……
顾言掌心上那样深那样深的伤口,并非是她之前猜测的那样是被他人所伤的,而是……他亲手割伤的。
为了救她,把自己的手伤成那样的……
所以……这样说来,还有上次她阻止变异战舰入侵宛星的时候,不小心被变异战舰残骸划伤后颈的事情,其实也是顾言替她治愈了伤口?
因为当时也只有顾言在她身边。
顾言……背地里默默地保护过她的。
还不止一次两次……她却从来不知道……
他现在之所以变得这样阴戾不定,也是因为为了救她,摘除了抑制芯片,才会变得如此。
秦柠越想越是酸涩,鼻尖红红的,埋下了小脸。
秦柠没太想到的是,就在她站在镜子跟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猝不及防的,浴室的门被推开了。
秦柠下意识捧住了圆鼓鼓的小孕肚,然后才眼眶红通通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站在浴室门外的顾言。
顾言大概是一路开着战舰赶回来的,身上还穿戴着周整挺拔的军装,站定在浴室门外,有明显的喘声。
秦柠噙着水汪汪的眼睛,愣了一愣。
而此时站在浴室门外的顾言,看到映入眼帘的这么一幕,更是眼神一暗。
他在收到了秦柠的消息以后,将秦柠发来的IP信息发给陈安去调查,就立即给秦柠拨去了星电,结果秦柠却没有接通星电。
顾言一想到秦柠现在怀着身孕本来就很脆弱,现在突然收到了匿名邮件不说,还不接他的电话。
顾言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开着战舰赶了回去。
结果当他循着淡淡的奶糖香味找到浴室一推开浴室的门,却看到了让他几乎克制不住血液贲张的一幕——
小娇妻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衣服,雪白的后颈垂着两只耳毛茸茸的兔耳,就这么捧着圆鼓鼓的小孕肚,奶白漂亮的肌肤线条一瞬间映入了眼底。
顾言好不容易才理智回笼,压制住了不该在此时升涌起来的欲望,拧起眉捞起被扔在一旁的毛衣给秦柠套回了身上,再把她抱出了浴室,放回到床上。
紧跟着,很是严厉地批判床上的这只小兔子:“为什么不接星电?”
小兔子被他放在床上坐着,两条小腿慢慢蜷曲起来,微微仰起脸,巴巴地看着他,眼睛还是水雾朦胧的。
一副好像已经被他欺负过了的可怜兔兔样。
顾言只看了一眼,又不得不反省了自己。
刚刚语气太凶,把兔子吓着了。
正当顾言微微绷着薄唇想要说点什么哄一哄这只胆小的兔子时,秦柠轻轻吸了吸鼻子,主动抱住了他的腰。
然后埋在他怀里说,“我都知道了。”
顾言被突然抱住,高大的身躯僵了僵,略有些冷硬地问:“知道什么?”
隔着这身冷峻军装,秦柠的小手轻轻挠着他线条流畅硬实的后背,声音低软,把那封匿名邮件的大概内容阐述了一遍。
说完以后,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很明显看到顾言的神色愈发沉冷下来,她想了想还是说——
“其实这封匿名邮件也不难猜,应该就是邢斯淇发送给我的,他之前骗我坐上那艘飞行器的时候,就一副很不想要我好过的样子,好像我夺走了他什么东西似的,不过,我估计他应该不是用本体现身的。”
秦柠轻轻哼了一声,“他估计是见不得我被你蒙在鼓里保护着,想气我来着,所以……才会把我昏迷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顾言仍然站在床边,任由她抱着自己,一时之间,脸色复杂阴沉至极,似乎是很难以接受,秦柠突然知道了所有事实。
秦柠却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忍不住从床上坐直起来,很认真望住他说:“顾言……虽然我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我觉得你不是邢斯淇说的那种人,也不是顾嘉说的那种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
秦柠重新拉过他受过伤的右掌,看着他掌心的断口伤痕,“这里,是为了救我,才把抑制芯片从掌心活生生剜出来的,才会变成这样的,对吗?”
顾言不得不与她对视,冷冷地说:“我只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秦柠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怎么觉得生气了,因为她知道了顾言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并且那个原因还是她。
她轻轻扒着他修长漂亮的长指,“嗯知道啦,那……抑制芯片还在吗?”
“你想做什么?”顾言一下子危险地眯起眸。
秦柠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小心翼翼询问他:“你可以为了兔宝宝,再把抑制芯片装回去吗?”
话音一落,顾言眼神瞬间狠沉下来,“果然……秦柠,你就这么想着以前的我?我告诉你,抑制芯片已经被剜下来,那是我以前年纪小迫于无奈才装的那玩意儿,如今我是绝对不可能再上一次当。你还想我亲自再装回体内,秦柠你休想!”
秦柠愣了一愣,似乎没意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一双漂亮眼睛很会含情似的深深看着顾言,小声解释:“……不是的,我知道这也是你的一部分,所以我都是喜欢的。”
“想要你装回抑制芯片,是因为知道邢斯淇在暗处潜伏着,我很怕现在的你没有抑制能力不足以冷静的话,会上了他的当。而且,还有很重要一点……”
秦柠伸手抓着他的手放到了她圆鼓鼓的小腹上,有一点不安地说:“顾言,如果你控制不住了,兔宝宝们会害怕的。”
这句话本来还没怎么刺激到顾言,但当顾言冷冷垂下眼,看到秦柠那样微微不安又依恋着的目光,顾言一下子就被击中了软肋,心口子狠狠地钝痛了一下。
顾言紧绷着薄唇,最终把手从她软乎乎的小手抽出来,恶声恶气道:“秦柠你别想了,我绝不可能答应!”
说罢,顾言甩门就走了。
他……并没有离开府邸,而是转而去了地下室狠狠地发泄了一通,把自己砸到双拳血肉模糊,脑海里却始终被秦柠最后那个小兔子眼神勾住了,无论如何都挥之不散。
最终,他盯上了被他放置在地下室角落的那个芯片盒子。
顾言将其打开,看到了被放在里面的那一小块芯片。
他绝不可能再把自己束缚起来。
顾言缓缓闭了闭眼睛,却恍惚听到秦柠在耳边说着害怕……
秦柠说她会害怕。
兔宝宝们也会害怕……
顾言眼眶猩红,最终却气急败坏的一拳头砸在了冰冷墙面上。
就像是一匹嗅惯了血腥味的野兽突然被驯住了,不得不勒住回头。
顾言泄了气似的,拿起匕首将刚好起来没多久的掌心断口再次割开。
太空治疗所的人大概打死都不相信,当年他们险些失去了三名医生不择手段好不容易才使得十一岁的顾言装上了抑制芯片,而在十三年后,在没有任何人威胁、就连陈院也说再次装上芯片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的情况下,仅仅只是因为一只小垂耳兔说她害怕……
暴躁嗜血的顾言,亲自动手割开了掌心,将芯片重新嵌入了掌心深处。
做完这些以后,顾言嘴唇微微掀动,阴沉地抬起眸对地下室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冗长的死寂。
……
秦柠在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一道熟悉高大的身躯在身边躺了下来。
他动作轻缓地扶住她的腰腹,将她搂进怀里,无比珍摄又沉稳。
他缓缓地低下头,气息是滚烫的,温热的,落在她颊边。
然后,是他含住她耳尖,带着缱绻安抚的吻了吻,低低沉沉地唤了一声,“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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