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不想秋叶被打。
她想起了昨晚三妹说的事情,说牛妹被她爸打,打得很惨,头皮被硬生生地扯掉了一块,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虽说自己的爸爸下手不至于像牛妹她爸那么狠,可这事说不准,万一今天晚上他情绪特别激动,气到了极点……
一想到这儿,春花就越发担心起秋叶来,她赶忙劝秋叶道:“你去认个错吧,再跟奶奶好好道个歉,低个头说几句软话,别总是那么强硬。”
秋叶想都没想,摇了摇头:“不!”
她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挨爸爸一顿狠揍,再痛,顶多也就痛个一两天,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她能承受。
要她去跟奶奶道歉,打死她都不可能答应。
奶奶从小就对她们不好,没少骂,没少给好脸色。
这样的奶奶,她怎么可能低声下气地去给她赔不是?
再说,她也没有错啊!
奶奶得了好吃的不会给她们,她得了好吃的为什么要给她?
“我替你去道歉。”
春花看秋叶一副倔强的样子,心里着急,说完这句便要往外走,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晚一步就无法挽回了。
秋叶伸出手拦住春花:“不准去!”
她知道大姐是心疼自己,可她没法接受用这样向的方式来平息事端。
因为她心里清楚,道歉是没用的,只会让奶奶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们,把她们拿捏得死死的,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可春花不那样想,她觉得只要低头好好认个错,就能让奶奶和爸爸不那么生气,自然也就不会打秋叶了。
所以任凭秋叶怎么阻拦,她都执意要往外走。
就这样,姐妹俩谁也不肯让步,你拉我扯的,就这么僵持在那儿。
此时,外面传来了爸爸的声音,姐妹俩便都停住,竖起耳朵仔细听。
只听爸爸回了句“知道了”,那语气平淡得好像只是听到了一件极为平常、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一般,完全没有姐妹俩预想中大发雷霆的样子。
这让屋内的两人一下子愣住了,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接下来的一切是出奇的平静,就好像刚刚那场激烈的冲突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外面没了奶奶的哭闹声,没有爸爸的呵斥声,一切风平浪静的,再没有任何事发生。
等三妹回屋来,秋叶才从她口中知道其中的原因。
原来爸爸今晚出去赌博的时候手气特别好,赢了一笔钱,他是哼着歌回家的,心情难得的好,所以他根本气不起来,只简单宽慰了奶奶两句,就看电视去了。
秋叶算是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春花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去,拿出藏起来的萝卜糕,趁奶奶还没回屋,和两个妹妹分着吃了。
那萝卜糕早就已经凉透,可当姐妹仨围坐在一起,一口一口地吃着时,却感觉依旧格外可口。
当晚秋叶心里爽快,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得格外早,和春花早早就去洗衣服。
往常这个时间,老井旁边总是空无一人的,其他妇人得晚点才会来。
可这次她们还没走到近前,就远远瞧见那边已经有个人影在忙活了。
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林静静。
她身旁放着个装衣服的木盆,盆里放了几件已经洗好的衣裳,看样子她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春花和秋叶姐妹俩提着桶走到林静静旁边,本想着要礼貌地和她打个招呼,可林静静就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始终低着头,默默搓洗着衣服。
姐妹俩看她这样,也就没了主动和她搭话的念头,蹲下身子,也开始洗起自己家的衣服来。
清晨的空气是清新的,远处的山峦被一层薄如轻纱的迷雾笼罩着,像一个温柔的梦境。
四周安静极了,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几声鸡鸣,一切显得那么的祥和、安宁。
老井边,三个女孩各自洗着衣服,“哗啦哗啦”响着,给这乡村画卷添了几分生活的烟火气。
好一会后,秋叶拧好最后一件衣服,刚准备和春花离开,突然发现林静静眼睛红肿着,显然一副刚哭完的样子。
秋叶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她一直低着头不和她们打招呼,不是因为羞涩,也不是因为和她们不熟,而是怕被她们看到自己在哭。
她不知道她遇到什么事,怎么一大早在这里边洗衣服边偷偷落泪。
忍不住问:“静静,你怎么了?”
林静静身子猛地一抖,像一个正在偷偷摸摸做坏事,被当场抓到的小偷,一阵慌乱。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低着头,轻轻回道:“没,没事。”
那颤抖的语调,还有那止不住抽噎的声音出卖了她。
怎么可能没事呢?
谁会好端端地哭得这样伤心?
春花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满是担忧,她关切道:“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和我们说一说。虽然我们不一定能帮你把问题解决了,可是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一直憋在心里多难受。”
姐妹俩的关怀,触碰到了林静静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原本好不容易才收住些眼泪的她,这下子情绪彻底崩溃了,泪水如同决了堤的大坝一般,再也不受控制,哗啦啦地直往下流。
秋叶和春花见此情形先是一愣,然后很是默契地不再开口追问,她们知道此刻林静静需要的是把情绪释放出来。
于是俩人便静静地等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她哭完。
终于,一会后,林静静总算是慢慢平复了情绪。
她慢慢跟春花和秋叶说出了自己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