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韩执刚刚起床就被月萍和好几个女使簇拥着,穿上了大青色婚服。
穿好了衣服还没完,紧接着他又被拉着出去,第一次感受着被一群女使一起服侍着刷牙。
被打理干净之后,就有女使带着韩卓进来了。韩执此时也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候:
“大人。”
韩卓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执,然后点点头,道:“倒是有了个样子。”
“谢大人。”
太客气了。
韩卓走上前来,伸出手轻轻地帮韩执整理着领口,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日是你大喜,端正些,莫让人家失了面子明白吗?大喜日子莫要颓唐。”
韩执点点头,韩卓最后吐出一口气,就带着韩执出去了。一边带他看看整个宅子的布置,一边告诉他今日要行的礼仪。
一路踱步到前堂,韩周氏也在这里,对整个迎亲队伍进行检查。看到韩执过来,她就激动地走上前来,把他拉到了门外,指着外头说道:
“执儿,你且看看,今日这迎亲的队伍,可还气派?”
韩执顺着韩周氏所指方向看去,一整条车队从门口延伸到街道那头,所有的人都穿着大红衣裳。队伍前端是放着一张轿子,周围站着十六个人,十分标准的八抬花轿。
往后就是举着“大喜”、“迎亲”和“避让”等牌子的红人,以及手拿乐器的各式乐师。一条足够长的队伍,可以说是好不气派。
此时,一个良者走了过来,笑呵呵地对着韩执说道:“新郎官,这吉时要到了,您该起轿迎亲了!”
韩卓也跟上来,拍了拍韩执的肩膀,说:“去罢,莫要误了吉时,我和你母亲,会在家中等你的。”
“那匹马,你骑去迎亲,好不气派!”
韩卓此时也高兴地笑了一下,随即就注视着儿子走出门去,翻身上马。
正当韩执打算骑马而去时,忽然韩卓又叫了一声:“慢着!”
韩执一激灵,看向了父亲。只见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上,笑道:“帽儿歪了!”
“噢噢……”
韩执连忙把帽子扶正,然后就松了松气,喝了一声“驾”,枣红马抬起马蹄,开始朝着良者所引的方向而去。
但是也不算枣红马自己走的,前方还有四匹乘马,在“拉动”枣红马。
一路上,敲锣打鼓,周围的人们在恭贺着,却不见多少喜庆。反而是路到了一半,唢呐声响起,直接盖下了其余乐器,喜庆之气顿时高涨。
“这是韩解元!韩解元要成亲了?”
“韩解元配苏八娘,真可谓是佳人才子!”
“看看这队伍,多气派啊!”
“……”
不说别的,单就说自家队伍里的那些唢呐师傅,非凡人所能请动。要不是自己中了个解元,家里还是伯爵高人,这断然是请不来的。
喜糖漫天撒,不仅是孩童都在地上争着抢着,就连那些个大人都跟着拿一颗,沾沾喜气。
……
而苏家门口,苏轼和苏辙都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想看看未来姐夫。但是只听得隐隐的乐声,队伍却没见到。
两兄弟的身后还站着家中的仆人,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新郎官要来了!”
苏轼和苏辙都看了过去,已经是能看到骑马而来的韩执,他们连忙喊道:“关门关门!快关门!”
当韩执来到了门口时,苏家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门外的苏轼和苏辙都在最前面,伸着手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是老传统了,韩执不可能不知道,他朝着良者勾勾手指头,接过了他手里的篮子。
这些篮子里装满了红封,不必去摸,单单是看便知道里面是银子了。他翻身下马,一手一个,先后分发给了门口的那些仆人。尤其是苏轼苏辙哥俩,还是拿了两份。
韩执以为这样就可以完事儿,但是苏轼却还是拦着他,道:“女兄尚未安妆,还请新郎官在门外等候一……”
但是话音刚落,苏轼就听到了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以及家中女使的声音:
“新娘子来了!”
苏轼有些愕然,反倒是韩执,看着出来的人儿,有些出神,心里一阵莫名激动。
苏轸头上盖着盖头,手上还拿着一把圆扇,遮住自己的面容。身着深红罗裙褙子,如火般艳红,肩上是如云霞般的红帔,脚上的红绣鞋,就停在了门口处,不再移动。
女使喊道:“新郎官莫要愣住!快快来接新娘子!”
韩执此时就把手里的篮子交还给良者,自己正了正衣冠,就走上前去。他微微躬身,伸出自己的手。而苏轸则是由女使帮着,把手搭在了韩执的手上。
韩执扶着苏轸,轻轻地往回走,带着她走过红毯,来到了轿子前。轿夫们也把轿子压下,以便新娘子进入。
然而在苏轸坐进轿子之后,轿夫们却不动,反而是笑呵呵地看着韩执。
“新郎官儿,今日是您大喜。咱们受累,前来助喜。但是您这样一个大官人,应当不好看着我们没有喜气吧?”
“这般大的排场,如此好的佳人,咱们小的,也是想沾些个喜气。”
后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招手,让良者一人发了一个红封。轿夫们笑着把红封别在腰间,这才抬起花轿。
待到韩执重新上马,良者高呼:“领新娘子回家喽!起轿!”
这一次,是唢呐声先起,然后再是别的乐器。
回去的路上,不少的路人纷纷伸出脖颈,想看看花轿里的新娘子。然而那厚重的帘布,却完完全全地挡住了轿子里的情况。
来时撒的是喜糖,回去时撒的就是喜钱。铜板就被四周的人撒了出去,落在地上,又是惹得一阵哄抢。
不多时,来到了家门口,此时扶平伯府的门口也是围上了一群人。根据记忆,韩执也都还认得,无非就是家中的长辈,以及家中的女使。
一见到花轿停在门口,那些个女使、乐官等人都围了上来,包围住了花轿。于此同时,她们还高声喊着一首诗:
“拦门礼物多为贵,岂比寻常市道交。十万缠腰应满足,三千五索莫轻抛。”
不待韩执反应过来,身旁的良者就高喊道:“从来君子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诸亲聊阔略,毋烦介绍久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