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回
谈天说地 明心志白森释疑
装疯卖傻 假争吵文革悔诺
雷鸣感到非常疑惑,他明明看到是白森开了院门,彭婕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怎么就不见了彭婕呢?白森老师又是这副打扮?他望着眼前这位身材高大、文质彬彬的白森,试探着说:
“白老师呀,你今年才刚刚五十岁,家嫂已经过世多年了,有合适的还是再组织个家庭吧。也好有个照应,一个人生活太孤单了,有个天灾病业的,身边连个端水的人都没有啊!我原来也想独身一辈子算了,五短的身材,没人能相中我,又错过了结婚的好年龄。自从我跟刘桂花走到一起后,生活充实多了。养女侯丽英那孩子也懂事,视我如亲生父亲啊!”
白森皱着眉头说:“难遇上合适的,我还是个摘了帽的Y派;唉,这回大女儿又犯了重罪,听说已经判死刑上报了,我哪里还有心思成家啊!现在唯一的期盼是看在我女儿白雪吟年轻不懂事,能给她留下条命啊!”
白森流下泪来。
雷鸣不知该如何劝慰白森,他能理解白森孤独无助的痛苦。或许和彭婕这种男女情欢也正是白森这种情感的排遣吧。不过,白森身为人民教师,不该跟和自己女儿一样年龄的人干出这种有伤风化和道德的事情来呀。再说,这种事情若是当真追查、落实了,可是犯法的呀!难道他白森不明白这点吗!
想到这,雷鸣很替白森担心,语重心长的说:“白老师,你比我年长几岁,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表述我的一些拙见。总而言之,你在反Y斗争中受过挫折,‘Y派’这两个字一直都如重石一样压在头上。现在是人多嘴杂,坏事者多,成事者少,还望能小心谨慎行事啊!”
白森当然听懂了雷鸣的话,他知道,雷鸣确确实实是出于爱护和关心自己。白森望着雷鸣,真诚的说:
“雷校长,感谢你的善意关怀。请你相信我,我白森是光明磊落、纯正守德之人,为人师表,我时刻想到自己是一位人民教师啊!雷校长,我常常在晴朗无云的夜深之际,独自站在院子里那株老槐树下,抑望浩缈无际的夜空,去数那些不计其数、难以数清的星星。我在想,每一颗星星上都可能有亿万生命啊,他们或许比我们地球上的人类更聪明多智,更强大无比。看那银河系吧,据说银河系在无限的宇宙中仅仅是一粒沙尘,那地球简直就可以说是被融化了,消失了。而我们呢,就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了。在这个浩大无边的宇宙中,我常问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自己的目标和希望是什么?再想想漫长的悠久的历史给我们留下的难以数计的人物和故事,唯独良好的品行和高尚的道德情操可以跨越时空啊!我白森没有留芳千古的可能和野心,但我将恪守着伦理道德的规范,决不会苟苟营营啊!”
从白森的神态和表情上看,雷鸣相信白森的这番表白,可是,他把彭婕隐匿起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现在的人,说真话、办实事的少哇!白森或许是在演戏给我看。可不管怎么说,白森在教育工作上确实是一位能力超凡的教师。
雷鸣改变了话题:“这两天你虽然没上班,可奋斗班依然如初,是全校各方面都十分突出的班级。科任老师们都愿意到奋斗班去上课,说学生课堂纪律严明,听课专注,尽管基础差,但学习态度积极。白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呀?”雷鸣认真的开着玩笑,“病好了,你要向全校教师传经送宝啊!”
“咳,雷校长过誉了。说起来也很简单,教师对学生要真诚、信任、理解、爱护。教师要千方百计的树立学生的荣辱观,这荣辱观又必须建立在明确的奋斗目标的基础上。一个人失去了目标,那就象没头的苍蝇了,乱飞乱撞。有了这些,再采取一些恰当的方式方法,给学生创造成功的条件和表现的机会。我哪里有什么秘密武器呀!”白森很认真的,毫无保留谈着自己的体会。
雷鸣不断的点头,他眉头挑了一下,转动着眼球,似乎经过了迅疾的思索,把一件棘手的事决定下来了。但他还是用商量的口气说:
“白老师,你看这样安排好不好,你这两天养养病,上班后请你在全校教职工会议上介绍一下你的班级管理经验。你很清楚,就目前看,在我们学校除了奋斗班再没有一个班能够正常的坚持上课,就这样,在县城内五所中学中我们还是最好的。起码我们全校还有百分之七十的学生坚持到校复课闹革命啊!这种局面,怪不着老师,更怪不着学生。你说现在这教育,大学不招生,学生不考试,知识越多越反动。清华北大这样的名校,那些着名的老教授们都在‘牛棚里’,这还算是好的呢!就单是这两校,据说就有几百教授被送到湖南血吸虫病区的农村去改造,结果有不少教授病死在那里呀!谁工作干好了,问题也就来了,就说你这奋斗班吧,县里人有说你是利用流氓管流氓。你有必要在教职工会上乃至县里讲一讲你的做法,以正视听!”
白森也似乎下决心要正名,他说:“我原本不想抛头露面,现在对我有些舆论,我也清楚,好吧,脚正不怕鞋歪,我按校长的安排可以向全校教职工汇报一下我的工作。”
“那就这样吧,白老师,天也不早了,我回去。你要多保重身体。”雷鸣站起身。
白森送走了雷鸣,他关上了大门,插上门栓,急匆匆的回来,从客厅后的书房进了原来顾掬德的卧室找彭婕……
叶亚男和吕艳艳母女俩的生活十分艰难。从吕向阳被带走的那天起,吕向阳的工资就停发了,家里原来又没有一点儿积蓄。现在叶亚男家的生活就靠着白雪峰从爸爸白森那里每月拿出三分之二的工资来维持。按说,白森工资的三分之二也有四十元钱,是可以把每个月供应的食品领回来的,可叶亚男身体不好,每天都靠药顶着,这四十元钱就捉襟见肘了。
白雪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还是得找二姐白雪莲借点钱,可他实在不愿意找白雪莲这个薄情寡义的姐姐。他决定向姐夫国文革开这个口。
中午快下班时,白雪峰来到县政府国文革主任的办公室。室内还有两位年轻的干部。
国文革见了白雪峰很热情,他让白雪峰坐在自己的身旁,笑着说:“挺长时间没见到你了,现在干什么呢?”
白雪峰有些拘束,看了一眼那两位陌生的人,说:“等着分配下乡!”
那两位陌生人中的一位看着国文革说:“国主任,这位小伙子是——”
“啊!”国文革笑着站起身:“我忘了给二位介绍了,这是我的内弟白雪峰,今年高中毕业,等着县里统一往乡下安排。”国文革又对白雪峰说“雪峰,这两位是红旗人民公社的书记和社长。”
白雪峰站起身,向两位打着招呼。
那位被称为红旗人民公社书记的人低声和那位被称为社长的耳语片刻,那位书记认真的说:
“国主任,把你内弟分到我们公社去吧,我们可以安排到公社一个合适的位置。”说完,他又看看白雪峰“这小伙子很帅气,一表人材呀!”
国文革看着白雪峰:“怎么样?愿意去吗?”
白雪峰说:“我现在要帮助艳艳照顾家,暂时还不能下乡,谢谢两位领导了。”
国文革说:“好啊,谢谢二位领导,那就以后再说吧。”
那位书记站起身对国文革说:“国主任,走吧,咱们和你内弟一块到曙光饭店,革命也不能忘了吃饭呐!”
下午一点半钟,几个人正在把杯换盏的时候,曙光饭店经理常守信把国文革叫出去了。常守信告诉国文革说:
“国主任,刚才接到红旗人民公社秘书电话,说是红旗中心校失火了,火势很大。”
国文革剔着牙,回到单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对红旗公社的书记和社长说:“两位,咱们今天不能尽兴了,你们公社中心校失火了,火势还很大,你们二位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吧!”
那位社长说:“回去有什么办法,我们两个也不是灭火器,喝咱们的吧!那破房子烧就烧了吧!”
那位红旗公社的书记在犹豫着。
国文革严肃起来,他说:“如果你们的秘书不挂电话,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一定得赶回去,你们公社离县城这么近,万一再有县里哪位领导在那呢?或者县里领导知道失火去了呢?你们还是立即回去吧,这里我来结算。”
红旗公社书记笑了:“我们公社在这里有账户,哪能让你这大主任破费呢!”
红旗公社的两位领导很不情愿的离开了曙光饭店。
雅间剩下国文革和白雪峰两个人了,白雪峰也就没有了拘束。
国文革见白雪峰依然不喝白酒和啤酒,自己一个人喝又感到无趣,就劝白雪峰说:“这样吧,我给你要一瓶色酒,就象喝糖水一样,咱哥俩来个开怀畅饮。”
白雪峰本来想找国文革借钱,也乐得讨他高兴,就站起身来:“我去拿色酒。”
国文革忙按住白雪峰的肩头:“你坐这吧!”他对着雅间的门喊“服务员,服务员!”
一位男服务员小跑着进了雅间,恭敬的问:“国主任,您有什么事?”
国文革说:“拿一瓶好的葡萄酒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过一瓶血色的葡萄酒来,征求了国文革的意见后,打开了瓶塞。
国文革看着垂手立在那里的服务员说:“没事了,你可以走了。”说着,他拿起酒瓶子,给白雪峰倒了一杯葡萄酒。随即,国文革端起自己的酒杯“来,咱哥俩干杯!”
国文革把一杯白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白雪峰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果然是很香甜。
国文革两眼通红,脖子也粗涨起来,他给白雪峰夹了一块肘子肉:“吃,咱哥们嘴巴子抹石灰,白吃,不用给他们省着!”
白雪峰两眼露出羡慕的神情:“姐夫,那两个人对你挺敬佩的!”
“那当然是,我原来在一中当造反团长时,这两个人是我手下的小喽罗,就是现在,别看他们是什么书记和社长,很多事他们还得通过我这政府办公室主任帮助,对咱哥们,他们也得溜着点儿。”国文革已经半醉,自然也就拣大话说了。
白雪峰问:“他们工资都挺高吧?”
“这茬年轻干部工资没有高的,都三十多块钱。”国文革喝了一口酒“这玩意呀,不在工资高低,我和你二姐两个人每月工资才七十元钱,咱爸一个人每月工资就六十八块多,咱两家谁家的生活好哇?姐夫家啥都不缺!”国文革神秘的左右看看,低声说“我不瞒你,我和你二姐现在有存款一万五千多元呢!”
白雪峰听了,倒抽一口冷气:“哎呀,那么多钱啊!咋那么多钱啊,是我爸不吃不喝的两年的工资啊!”
“有一部分是我爸爸留下的,有一部分是我和你二姐积攒的。”国文革翻了一下眼睛“每年都有人孝敬咱哥们呢!”
白雪峰很感叹:“咳,我这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么多钱呐!”
国文革又喝一杯白酒,还让着白雪峰:“喝了,把这杯酒喝了,象糖水似的,喝!”
白雪峰又喝了杯葡萄酒。
“雪峰,等你娶媳妇时,姐夫给你张罗,你要用钱就跟姐夫说。”国文革话说得很慷慨。
白雪峰见是时机了,立即接过国文革的话茬说:“姐夫,我还真的得跟你借点钱,爸爸现在身体不好,我又干呆着吃闲饭!犹豫了好几天,才向姐夫开口啊!”
国文革端着酒杯,翻着眼睛想了一下,很痛快的说:“行,什么借不借的,你需要多少?”
白雪峰想,反正也是张一回嘴,就多借点吧,就说:“借二百元行吗?”
“小意思,今晚你到姐夫家去拿,不够就多拿点。”国文革又喝了一杯酒,慷慨的说。
白雪峰告诉国文革说:“姐夫,听说大姐她们的死刑案已经报到省里去了。能不能想办法到省里去走动一下,不管怎么的,还是先保住这些人的命啊!”
国文革瞪着白雪峰,很严肃的说:“文化学习活动小组首长批的案子,谁敢不照办哪!这事你可千万不要沾边,别把你也拐进去呀!咱爸那么大岁数了,Y派受过教训,可他不汲取。现在到处都传着他跟彭婕的事,弄得我都抬不起头来!”
白雪峰对白森和彭婕的事十分清楚,但,他又能怎么说呢!只好替白森辩解说:“咱爸爸可不是那种人,有的人别有用心,是想陷害咱爸爸。”
下午两点半钟,国文革和白雪峰离开了曙光饭店。
白雪峰特别兴奋,借到二百元钱,他就可以把叶亚男送到医院去治病了。他一路上几乎是跑着回到吕向阳家,把借到钱的好消息告诉给叶亚男和吕艳艳。
叶亚男担忧的说:“借这么多钱,咱们拿啥还人家呀?”
“到时候我还,你的病总不能在家挺着啊,要去住院治疗。”白雪峰安慰着叶亚男。
吕艳艳说:“我就不信,我爸他们就写了那么一封信就能判死刑,我爸爸回来,咱们家就会好起来的!”
叶亚男流下泪来,叹着气说:“唉,难哪!昨天,我硬着头皮去找吕明修,康晶晶撇着嘴说,‘文化学习活动小组批示的死有余辜,哪个能救得了他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文化学习活动’搞了快十年了,每天都喊谁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学习活动’,就打倒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些人那么猖狂的反对“文化学习活动”和“反击右倾翻案风”,还想活着啊?真是痴心妄想!”
吕艳艳也抹着眼泪说:“那康晶晶和吕明修都不是好东西,一对狗男女。他们恨不得我爸马上就死呢!”
“我一直想着,怎么能把他们都救下来。到都城去也没用了,不是说都城的大小组批下来要判死刑的吗!真是的,写这信有什么用啊,还把命都搭进去了。”白雪峰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他找过孟克,都说没办法,那也就只能等着死了。
晚上,还有人请国文革吃饭,但,他想起中午在曙光饭店白雪峰借钱的事,他抓着自己的头发骂道“真浑!酒后失言。”,得回家安排一下啊!
白雪莲也刚回到家里,正想到厨房去烧饭。
国文革拦住白雪莲:“老婆,有件事咱俩得合计一下!”
白雪莲奇怪的看着国文革说:“怪不今晚没在外边吃,是有事呀!”
“中午我和雪峰一起吃的,多喝了点酒,答应借给雪峰二百元钱,你看这事——”国文革挠头抓耳。
白雪莲两道淡淡的眉毛立即挑了起来,不过,虽然她内心很气愤,但却从来不敢跟国文革耍脾气,而且,两个人有着一个完全一样的共同点,就是爱钱如命,什么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跟钱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白雪莲心里憋着气,但表面却依然很平和,站在那里一声不响。
国文革焦急的催促白雪莲说:“你想想办法呀!要不就借给他二十元吧,毕竟张一回嘴。”
“不借,一分钱也不借。咱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回你借给他了,下回怎么办?别人来借怎么办?”白雪莲口气十分坚决。
国文革急得在客厅地上来回走着,说:“那怎么办哪?我告诉雪峰晚上来家里拿钱呢!”
白雪莲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把钱借给白雪峰,能有个好的办法委婉回绝是最好的了,要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就可以直接说不借,难道他还会抢钱不成!
国文革抓耳挠腮,他说:“这样吧,就说钱存在银行里,是定期的,还得几个月才能取出来呢!”
“这算什么办法呀,到时候他再来借怎么办?干脆就断了白雪峰这个念头,免得以后再罗嗦了!”白雪莲想了想,“雪峰来了我跟他说,不借就得了。”
“那不行,我这么大个人,哪能管不了媳妇呢,再说,雪峰是你的亲弟弟,人家会说是我不愿意借的,这不是把我给装里了吗!这样吧,就说我喝多了,胡说八道的吹牛,家里根本没有钱,你骂我打我都行。”国文革的主意白雪莲接受了。不过,谁都知道白雪莲对国文革是惟命是从的,再说,哪有妻子打骂老公的道理呢。
两个人正商量着,忽听大门铃响。两个人顿时紧张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定是白雪峰来了。
白雪莲灵机一动,忽然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并顺手把茶几上小半杯水倒在手掌心里,抹在脸上。说:
“你快去开门吧,顺着我说就可以了!”说完,白雪莲把一个茶杯摔碎在地上。
国文革来到院门旁,好象强压着怒火似的用低沉的声音问:“是雪峰吧?”随即开了院门。见吕艳艳站在白雪峰身边“艳艳也来了,快进来吧!”
白雪峰见国文革情绪低沉,满脸的不高兴,问:“姐夫,怎么的了?是不是吵架了?”
国文革闷声闷气的说:“问你二姐吧!”
三个人进了国文革家的客厅。
白雪峰见白雪莲逢头垢面的坐在地上,满脸的泪痕,地上还有摔碎的茶杯的碎片。
白雪峰瞪着国文革问:“你打我二姐了!”
吕艳艳蹲下身去扶起白雪莲。
白雪莲哭丧着脸说:“雪峰啊,二姐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二姐夫的老爹一口气上不来走了,却留下了一屁股的债。”白雪莲怒视着国文革“他灌两盅尿水子就胡吹六侃,说自己存了一万多元钱,哪有那么八宗子事呀。下班回来说你要借钱,雪峰,你说二姐能不着急吗?我借了两家,也没借到,回来就和他吵了起来。你二姐夫却动手打我,逼着我再出去借,你说我找谁去借呀!”
吕艳艳听了,信以为真,宽慰着白雪莲说:“二姐,雪峰借钱是为了给我妈妈看病,你们家这么困难,还让二姐跟着受委屈!”
白雪峰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这是演的一出戏,他本想臭骂国文革和白雪莲一顿出出气。可又一想,爸爸说得对,凡事都要尽量忍一忍,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他装作相信了白雪莲的话,平静的说:“没钱就说明白了呗,何必吵架呢?都知道姐夫姐姐是感情深厚的和睦夫妻,为了我借钱这点事吵起来,真是不应该。”
白雪峰不想再说什么了,怕自己动起肝火来,他伸手拉起白雪莲身旁的吕艳艳说:
“艳艳,咱们走吧!”
吕艳艳连连的对白雪莲说着安慰和道歉的话,跟白雪峰走出国文革的家门。
国文革送出白雪峰和吕艳艳,并责怪自己说:“雪峰,我喝点酒就胡说八道,让你空跑了一趟。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呀!”
白雪峰没有说话,拉着吕艳艳,加快了脚步。
国文革一直把白雪峰和吕艳艳送出大门,到院墙的西南角。
他见白雪峰和吕艳艳头也不回的向北走了,在身后喊着:“雪峰,有事到县里找我啊!”
白雪峰低声骂着:“王八蛋,还挺会演戏!”
吕艳艳惊诧的望着白雪峰:“你咋骂人啊?”
“你还没看出来吧,他们俩在演戏,是演给咱俩看的。”白雪峰向吕艳艳解释着。
吕艳艳还是不能相信:“你看二姐,满脸都是泪。还能演的这么象啊?”
白雪峰停住脚,盯着吕艳艳说:“不信啊,咱俩再到他家去,两个人准没事了,说不准还偷着乐呢!”
白雪峰真的转回了身。
吕艳艳说:“哎呀,算了,再回去,那有多难堪哪!”
白雪峰又转过身来,和吕艳艳朝县城里走着。白雪峰心里犯了难,钱也没借到,回去可怎么向叶阿姨讲呢?叶阿姨的病不治怎么行啊!他紧张的在脑子里过滤着同学、亲戚及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好象在向他摇着头。
白雪峰和吕艳艳顺一中东边的路向北走。
吕艳艳见白雪峰一路不说话。她知道白雪峰还是想着借钱的事:“雪峰,别着急了,急也没有用啊!”
“能不着急吗?眼见着叶阿姨一天天的消瘦。”白雪峰忽然停住脚,两手搬着吕艳艳的肩膀“艳艳,咱们以后一定要赚很多的钱,咱们再也不找别人求爷爷告奶奶了。”
“唉,你们俩怎么在这亲亲密密的呀?”
这一声清脆的问话让两个人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抬头张望,见彭婕骑车子迎面到了身旁。
彭婕下了自行车,笑着问白雪峰说:“怎么到这来亲热啊?”
白雪峰却笑不出来,他知道彭婕是在跟自己开着玩笑,他说:“找我二姐借钱去了,钱没借到,看了一场戏!”
吕艳艳凝神注视着彭婕,心想:这彭婕真的是很漂亮啊,脸有红似白的,怪不得雪峰他爸爸那么喜欢她。
彭婕也没时间寻问详细情况,笑着说:“雪峰,你一会儿直接到我家去吧,裘老师在家。就说我答应你了,让裘老师给你拿二百元钱。我知道吕伯伯家一定很困难,叶阿姨又有病。咳,你知道,我这些日子太忙了,这不,还得到你家去给你爸爸看病!”
吕艳艳见彭婕还对白雪峰挤眉弄眼的,心里有些反感。
彭婕骑上自行车向南,奔城南小路去了。
吕艳艳看着彭婕骑车子南去的背影,明知故问的说:“雪峰,她这么晚到你家去,晚上还回来吗?”
“别胡说,不该知道的你别乱说!”白雪峰制止着吕艳艳。
吕艳艳却梗着脖子:“雪峰,人家都说彭婕跟你爸爸有那种事,这多不好哇!”
白雪峰瞪着吕艳艳说:“有就有,他们爱有啥事就有啥事,以后你不许再说这事呀!”
两个人到家门口,白雪峰说:“你在这等着我,我到前院彭姐家去拿钱!”
大约有十分钟,白雪峰乐甸甸的回来了。他拍着自己的衣兜说:“拿来了,二百元钱,明天咱俩送妈妈去住院。裘老师说:“不够再到他家里去拿。”
艳艳在想:一个是亲姐姐白雪莲,一奶同胞,弟弟去借钱,却煞费苦心的演了一场戏来拒绝弟弟;另一个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彭姐,路上相遇,却能慷慨解囊。这,这说明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