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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回

眷念旧情 吕明修批准探视

生死离别 李成章命丧黄泉

彭婕出了县人民医院大门向西拐上了布甲路。尽管她和李挚没能成为恩爱夫妻,甚至还吵得死去活来,但是,在彭婕的心目中,李挚确实是一位有文化、有修养的正人君子。在方玉晴那个宽敞、静谧的家里,天赐良机,可以无拘无束的去享受爱情的甜美和幸福,可是,李挚却始终严守着那轻而易举就可以跨越的道德的门坎。彭婕想,若不是自己一心要惩治那些弄权的淫棍而和李挚产生诸多的误解,她和李挚早已有儿有女了。人们常说,要把握住命运,和命运抗争。彭婕摇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想:命运是什么呀?命运是永远不可知的、不可抗拒的、更是不可逆转的一种存在。它可以带给人们人间的一切灾难,也可以带给人们人间的一切幸福。命运是最顽皮的、忽冷忽热的、不定性的孩子,它可以把一个人当成足球场上的足球一样踢来踢去……

彭婕一路想着,来到了方玉晴家的院门前。院门前及整个院墙周围长满了杂草,好像已经多年无人居住的废弃的房屋,又好像是走进了《聊斋志异》那空旷的妖魔鬼怪居住的地方,看样子确实许久都没有人到这里光顾过了。彭婕想,李挚恐怕也不会住在这里了,但她还是报着一线希望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映,周围草丛中的昆虫鸣叫声却噪噪杂杂的不绝于耳。彭婕感到一种悲凉,转过身,面向东看着远处的县委县政府的大楼,她想,李挚或许住在政府机关宿舍吧,还是到县政府门卫去打听一下吧。她挪动着脚步,惊起杂草中那些带翅的小昆虫四散飞起。这时,却听背后有人说话:

“是谁呀?找我吗?”

这低沉沙哑的声调,让彭婕感到一种不安和恐惧,她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见方玉晴家半开着的院门露出半个蓬头垢面的头来。彭婕下意识的后退两步:难不成还真碰到鬼怪了。

听那个蓬头垢面的头说:“我是李挚,你是找我吗?”

听说是李挚,彭婕这才回到大门旁,她见了李挚那蓬乱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心头一震:“是你呀?你在这啊,我找你有事。”

李挚揉了揉眼睛,显然,他没有看清楚来人,仔细的看了好一阵子,才认出是彭婕,说:“啊,是彭婕呀,请进吧!”李挚声音很低,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底气把声音从嘴里送出来,人看上去也是猥琐不堪。

进到那彭婕非常熟悉的客厅,李挚想坐下,没有站稳,却一头栽倒在双人沙发上。

把彭婕吓了一跳,这李挚是有病啊,还是怎么回事啊?彭婕过去摸摸李挚的头,额头也不是很热,她说:“你是不是感冒了,吃药了吗?”

李挚又坚持着坐起身来,说:“刚吃过药,没关系,已经好多了。”

彭婕想给李挚倒一杯开水,她拿起水杯,可两个暖水瓶却全都是空的。

李挚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无奈,他又无力的倒在沙发上,两只呆滞的眼睛含着泪花,渴求的望着彭婕说:

“彭婕呀,麻烦你给我弄点吃的吧,我,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彭婕点点头,赶紧到厨房,见洗涮池子里放了有七、八只碗和四五双筷子,炉灶的小饭锅里有半锅长着绿毛的玉米粥,炒菜的不锈钢马勺里残存的炒白菜干巴在锅底上。彭婕打开橱柜,厨柜里除了有一点儿小米,其它什么都没有。彭婕从灶堂前捡起炉钩子,捅掉炉堂内的煤灰。彭婕想先把火生起来,给李挚熬点小米稀饭。她来到院外,满院子长着半人高的蒿草,她趟着蒿草到西厢房,见只有一小堆煤块散乱的堆在墙角处,没有一点儿引火柴。

彭婕只好又回到客厅,对躺在沙发上的李挚说:“火也生不起来,这饭做不了啊,我去电影院旁边的饭店给你买点吃的吧!”说着,彭婕拿起一只暖水瓶走了。

大约有四十分钟,彭婕提着一暖瓶开水,端着米饭和菜盒子回来了。

李挚见彭婕端着饭菜回来了,两眼贪娈的望着彭婕摆放在茶几上的饭菜盒子,他挣扎着坐起来,打开饭菜盒子的盒盖,用手从装饭的小瓷盒里抓了一把饭塞进嘴里。

彭婕从厨房拿来洗好的碗和筷子,见李挚又伸手去抓菜,忙制止说:“给你筷子,用筷子吃吧。”

李挚接过筷子,端起瓷饭盒子,扒拉了一大口饭,又伸手把装着菜的小瓷盒子拉近一些,用筷子夹起一大箸子菜放进嘴里。

彭婕担心的说:“慢点吃,别噎着了。”拿起暖瓶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

李挚狼吞虎咽的把饭和菜全吃光了,打着嗝,端起水杯。

彭婕吃惊的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李挚看着彭婕“买多少饭?”

彭婕说:“一斤粮票的,原想剩下晚上让你吃的。”

李挚又喝了一杯开水,人显得有了精神和气力。他苦笑着说:“感冒了,在这躺了三天。今早晨觉得好些,想做点饭吃,却一点气力都没有,亏得你来呀,要不我可能会饿死在这里的。谢谢你了,彭婕。”

彭婕关切的说:“你就住在县政府机关呗,还可以到食堂去吃饭吗!”

李挚无奈的摇摇头说:“日子不好过呀!”他忽然笑着问“听说你生了个男孩,还好吧?”

彭婕咬着嘴唇点点头。

“你来找我有事吧?说吧!我会尽力的。”李挚平和的望着彭婕。

彭婕说:“你爸爸住在人民医院,病情十分严重,恐怕没有多长时间了。他想念方玉晴阿姨和李莉,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你爸爸临终前见见她们啊!”

李挚脸上立刻堆满了怨恨和怒气,他说:“他们——他们,这是脚上的泡,自己走的。‘文化学习活动’、‘反击右倾翻案风’是上边发动和提议的,反对这两项活动,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反革命。‘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观点,就是存在决定意识。’他们这些人骨子里就是反动的,所以才会干出这种让人不能理解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他们害苦了我,我终日背着他们这沉重的包袱如履薄冰啊!彭婕,我劝你要用阶级斗争的观念看待这件事,不要界入其中啊!”

彭婕惊异的望着李挚,问:“这么说,对你爸爸这临终前的一点可怜的要求,你李挚是不管了?”

李挚怒气未消,摆着手:“免谈,免谈!”

彭婕瞪着眼,两道目光象锐利的箭一样射向李挚,这锋利的箭想把李挚的外衣及皮囊层层剥开,露出他那颗在“文化学习活动”中逐渐变得冷漠、阴暗、残酷、无情的黑心来。

李挚低垂着头,恨恨的说:“通天大罪呀,死有余辜!我要和他们划清界线!”

彭婕转身走出客厅,走出院门,她站在大门旁的草丛中,内心感到很迷茫。李成章是李挚的生身父亲、李莉是李挚的同胞妹妹呀!李成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要见妻女一面,或许也包括他李挚这个儿子,李挚为什么竟然毫不动情呢?共产党的干部、真正的无产阶级难道就是这个样子没有骨肉亲情吗?文化学习活动,就是为了活动出像李挚这样一些冷血动物吗?彭婕想,现在就只能去找吕明修了,可吕明修就肯帮忙让李成章临终前见到妻子方玉晴和女儿李莉吗?这个笑里藏刀的吕明修连自己老子都要欺侮怎么会对不相关的人发善心呢?更何况他千方百计要求李莉复婚都遭到拒绝而心存怨恨呢!彭婕想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李成章,暗自流下泪来。看来,这件事自己是难以办成了,硬着头皮去找吕明修,恐怕也是自讨其辱哇!

彭婕沿布甲路向东,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又停住了。向右拐往南走就是县人民医院,继续往前走到布甲桥向左拐就是县委县政府。该往哪里去呢?是去县政府找吕明修呢,还是回县人民医院呢?

彭婕不想让李成章失望,她要做最后的努力,顺着布甲路来到了布甲桥,她把希望寄托在吕明修身上。她沿着青龙河西岸向北直奔县委大楼走去。

彭婕刚要到县委收发室去登记,却听有人叫她“舅妈”,她回过头,见是孟克。彭婕向孟克说明要找吕明修的事。

孟克说:“舅妈,这个案子太大了,虽然沈默久是专案组长,实际上还是吕明修控制着整个案子。”孟克左右看看,用极低的声音说“这些人的死刑判决马上就要报到省里去了,这‘文化学习活动’、 “反击右倾翻案风”比他妈老蒋的八百万军队还厉害啊!”孟克匆匆的走了。

彭婕心情悲愤极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枪杀吗?可是,面对着这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学习活动”和“反击右倾翻案风”,面对着强大的红派的无产阶级专政,自己一个弱小女子又能怎么样呢?彭婕到收发室登了记。

收发员给县委办公室挂电话:“侯主任啊,有一位医院的大夫”收发员看一眼登记单“叫彭婕的,要找吕书记。”

收发员放下电话,对彭婕说:“彭医生,你到二楼党委办公室找侯丽英主任安排。”

彭婕到二楼党委办公室找到了侯丽英,说明来意。

侯丽英思索了一下,说:“彭姐,我马上就给吕书记挂电话,如果吕书记同意见你,若问起咱们的关系,你就说不认识,吕书记这个人很狡猾,不要让他产生什么误会。”

彭婕点点头。

侯丽英拿起电话话柄,语气柔婉温和的说:“吕书记,您好。人民医院有位叫彭婕的大夫想见你。……好,好吧。”侯丽英放下电话,对彭婕说“彭姐,你去吧,东头南边第二个门就是吕书记的办公室。”

彭婕离开侯丽英的办公室,沿走廊向东来到东头南边第二个办公室门前。彭婕下意识的拢了一下齐肩的短发,整理一下衣服,轻轻的敲敲门。

吕明修亲自开了办公室的门,见了彭婕,笑着、热情的说:“彭大夫哇,久违了,久违了,快请!”

彭婕走进吕明修那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吕明修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东面靠墙的茶几上,拉着彭婕的衣角:“请坐,别站着哇!俗话说,站着的客人不好对付呀!”吕明修笑着说。

彭婕坐在茶几左边的沙发上,

吕明修坐在茶几右边的沙发上。吕明修点燃了一支烟。

两个人相坐无言,似乎都有很多话,却又无从说起。

彭婕打破僵局,问:“吕书记,小琰还在住院吗?现在的病情现在怎么样?”

吕明修吸了口烟,皱了一下眉说:“还在南京住院,我太忙了,也没顾得上去看她,上次去看的时候,已经好多了,也认识人了,生活基本上也能自理了。”吕明修暗想,彭婕绝对不会是来打听小琰病情的,究竟有什么事呢?吕明修不想问彭婕,他要让彭婕自己开口说出来。

彭婕瞥一眼吕明修说:“吕书记近来发福了!”

吕明修干笑着说:“我每天呢,有忙不完的工作,整天坐在办公室,没有时间活动身体,这不就是光长肉了!”吕明修忽然收敛了笑容,“彭大夫,听说你生了个胖小子呀,祝贺你啊!”

吕明修那俊俏的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他似乎想为过去自己的所做所为向彭婕道歉,又似乎想解释当时为什么不与彭婕结婚“彭婕呀,我们当年是一场误会,我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关怀呀!”

彭婕神态自若的说:“吕书记,事情都过去了,我那时也是年轻幼稚,再不必说是非对错啦!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求吕书记大发慈悲呀!”

吕明修轻松的笑着说:“什么事情,这么一本正经啊?”

彭婕喝了口茶水,注视着吕明修说:“吕书记,我现在在人民医院工作,是李成章的专护医生。李成章已经是病入膏肓,将不久人世了,他有一个心愿,想在临死前见一见他的妻子和女儿。这件事只有请您帮忙了,我去找过李挚,可他李挚已经成为六亲不认的冷血动物了!”

彭婕特殊的强调自己去找过李挚,并且被李挚拒绝,目的是说,吕明修不是像李挚那样毫无人性,而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

吕明修面部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不停的吸着烟,没有立刻回答彭婕。吕明修在想,这个案子惊动了上边文化学习活动小组,震动全省,即将上报死刑,没有谁能挽救这些人的生命啦。让他们夫妻父女见一下面,自己是有权决定的,可是,万一要是出现纰漏或意想不到的事故,那我吕明修可是担当不起呀!推到沈默久那里去吗?彭婕很聪明,她知道这件事必须得我吕明修点头才可以,她彭婕会更加怨恨我吕明修的。再说,她彭婕刚从李挚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说李挚是冷血动物,我要让她彭婕知道,我吕明修是有情有义、乐于助人的人。

想到这,他说:“彭婕呀,李挚也不一定就是冷血,他实在也是无能为力呀。再说,他一家四口,有三口是反革命分子,他躲之唯恐不及呀!这件事,对我来讲既是个极大的难题,也是极大的风险呐!这些人背后确实有后台人物,而且根子很硬!万一出点事故,我吕明修也难辞其咎啊!”

吕明修站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子。

彭婕在县委门口听孟克说将上报死刑,她也知道这是上边有批示的大案,吕明修的担心她可以理解。

彭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吕书记,这件事让你为难了。”彭婕流下泪来。她站起身,想离开吕明修的办公室。

吕明修看到彭婕的神情,知道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就假装想到当年彭婕是那么倾心于自己,现在,她彭婕来求自己,无论多大困难,他吕明修都要挺身而出的。他在彭婕面前停住脚,那双眼睛盯着彭婕那俊俏、白净的脸。

他忽然张开双臂搂住彭婕说:“彭婕,你是位十分善良的好女子啊。我吕明修过去对不起你了!你今天来求我吕明修,他李挚可以不念父子之情,不念跟你彭婕的关系,我吕明修可不是李挚那种寡情薄意之人,我答应你,让他们见面!”

听了吕明修的话,彭婕非常激动,她下意识的抱住吕明修说:“谢谢你,谢谢你!”

两个人又都重新坐在沙发上。

吕明修忽然满脸忧伤的说:“彭婕,我也是满肚子的苦水呀!在别人看来,我吕明修执掌着蓉阳县的党政大权,荣耀无比,可是,我也是有苦难言哪!这次大案中就有我的生身父亲啊,外边不相关的人不怕事小,添枝加叶,说我们父子形同水火。那是我的老子呀,我身为一县之长,眼睁睁的看着老子赴死而不能相救,我真是心如刀割呀!”吕明修掏出手帕擦泪。

彭婕暗想:都说吕明修想置老子于死地,今天看来,全是讹传啊!这么大的案子,有上边儿的批示,吕明修也确实是无能为力呀。

吕明修擦完泪,一脸的冤枉与气愤:“彭婕,人老了就是糊涂了。为了一个白雪吟,我那老子硬说我跟继母有……,那我吕明修还是人吗!就这么硬是把屎盆子往自己的儿子头上扣,你说我冤枉向谁去说呀!咱俩是朋友,我才诉诉苦哇!”吕明修看一眼彭婕“彭婕,当年我们彼此相爱,那都是很真诚的。你可能对我也心存怨恨,认为我吕明修骗了你,彭婕呀,你想想,当时有人跟我讲,说你跟我死去的岳父国仁——咳,许多这类事灌到我的耳朵里呀!我总不会跟岳父穿一条裤子吧!我那时真是痛不欲生啊。后来我借外出排遣痛苦,本来,想不顾一切,忠于我们之间的爱情。可回来后,又听说你与国文革那一档子事,我就只好下决心与你断绝一切往来了。后来我知道,这些都是误传和误会。可是,悔之已晚哪!”

彭婕确实有些相信了吕明修的表白了,起码,吕明修答应给她办了这件事,这就能说明吕明修和李挚不是一类人。

彭婕安慰着吕明修说:“人多嘴杂,更何况你在咱们县是头面人物,难免人们要评头论足哇!”彭婕看一眼吕明修,“吕书记,高阳他们都得判死刑吗?”

吕明修装出十分无奈的痛苦样子:“这是上边的决定啊,咱们县里头不过走走手续而已。文化学习活动小组首长有批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省里也催了多少次了,我一直在顶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几条性命啊?上边已经下了死命令,所以,近日就要上报到省里了,咳,这是水泥里钉的钢钉子,谁都起不下来了。这些人也是,有多少人都在心安理得、随波逐流啊!偏偏他们逞能写信,你说这不是去自找死路吗?而且,他们没有一点儿认罪的表现哪,想帮都帮不上啊!”

下午五点钟,人民医院住院处突然来了一大群公安人员。整个人民医院住院处的大门、楼门及楼梯、走廊全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把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出。李成章住的病房外又增加四名武警人员。彭婕正在李成章病房准备给李成章打吊瓶,她放下针头,想到走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打开门,一个武警人员厉声说:“回去,关上门!”

彭婕只好又退回到病房,刚要给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李成章扎针,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叫着:

“五分钟时间,进去吧!不准哭,不准喧哗!”

彭婕一回头,见方玉晴和李莉蓬头垢面的相搀扶着进了病房。两个人见彭婕在这里,点了点头,直奔躺在床上的李成章。

李莉看着李成章那削瘦苍白的脸,泪珠成串的滚落下来,抽泣着低声叫着:“爸爸,爸爸,小莉来看你了!”

方玉晴俯下身,嘴对着李成章的耳朵:“成章,醒醒,方玉晴和小莉来看你了。”

李成章眉头微蹙,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彭婕大声说:“李老师,方阿姨和小莉来了,你不是想她们吗?快睁开眼睛看看她们吧!”

李成章慢慢的睁开了眼,果真看到了方玉晴和李莉的面容,他点点头说:“你们来了。”他吃力的伸出青筋裸露的双手,握着方玉晴和李莉的手,“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怕睁开眼就醒了啊,醒了就看不到你们两个了!”李成章眼里滚着泪珠。

方玉晴也流着泪,对李成章说:“成章啊,后悔吗?咱们都将要走上断头台呀,还搭上了我们女儿小莉!”

李成章摇摇头说:“玉晴,小莉,我们也算是死得其所吧。我们不是为个人的利益呀,我没什么后悔的,我感到骄傲,我们不能同生,却能同死,到了那边儿,我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呐。我们死的心安理得呀!”

李成章显得很激动,也有了些精神,他想坐起来。

方玉晴看着彭婕,彭婕点点头。

方玉晴和李莉在彭婕的帮助下,把李成章扶着坐起来,李成章背靠着方玉晴。

李成章喘息了一会儿,拿眼睛四下张望着,又侧头看着女儿李莉,他伸出那干瘦如柴的手,抚摸着李莉的头,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方玉晴的手,说:

“我们哪,是以平民百姓之身,忧虑国家民族之事,行一个匹夫天下之责啊!可惜呀,真理无所不在,可是,人们却都视之若无,虚无缥缈,违心的随波逐流。我们的追求和坚持也是经历了痛苦、历练、艰辛、困惑呀!”李成章叹了一口气“小莉呀,你和雪吟还年轻啊,爸爸看着你们也要……真是于心不忍呐!”

方玉晴流着泪,安慰着李成章说:“成章啊,你好好养病。峰回路转我们也不企望了,只求能和你携手一起光荣。但我坚信,我们给上边写信没有错,我也坚信,我们的信念和理论没有错。终有一天,一切都会明明白白的,文化学习活动小组凌驾于组织之上的时代不会长,我们的血不会白流的。”

方玉晴的话给了李成章极大的安慰。

李成章点点头,忽然,仿佛是抽掉了脖颈上的支柱,李成章的头一下垂了下来,嘴里一口一口的往外喷着气。

彭婕惊叫着:“不好,李老师可能——不行了!”说着,把听诊器的一头放在李成章的胸部。

方玉晴和李莉低声、急促的叫着,呼唤着。李成章毫无反应。

彭婕摇着头说:“李老师不行了!”

这时,进来两个武警人员,其中一个说:“到时间了,走吧!”

方玉晴和李莉哪肯离去呀!又进来两个警察,硬是把方玉晴和李莉拖出了门。

彭婕叫着:“方阿姨,小莉,放心吧,李老师的后事我会处理好的。”

不一会儿,公安人员领着几个大夫来到病房。

一个大夫用听诊器听听,又翻开李成章的眼睛,说:“死了!”

另一位大夫照样检查一遍,也说:“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沈默久和两位专案组的人员也来了。一位警察向沈默久汇报了情况。

沈默久对公安人员说:“死亡单都填好,医生签上字。尸体交给家属处理吧!给公家省了一颗子弹。咱们的人员都撤回去吧!”

沈默久匆匆走了。

彭婕锁上门,急忙跑回到家里,见白森和白雪峰也在家里。

彭婕把李成章死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

裘兴隆说:“怎么办,李老师家里哪还有人呐!只有李挚了,通知他吧!”

彭婕说“李挚是不会管的,反正县里已经检验过了,我看咱们就处理一下吧!”

白森想了想说:“这样吧,雪峰去通知李挚一声,让到是礼呀,那毕竟是他的父亲。我和裘老师去张罗买一口棺材,咱们就让李老师入土为安吧!”

彭婕说:“现在要火化,装棺材怕是有人干涉呀?”

裘兴隆说:“这样,咱们买口棺材,先用推车推到城南小路的僻静处,然后再把李老师的尸体从医院推到城南小路,装进棺材,连夜入土。”

白森说:“好,就这么办吧!彭婕先去医院,我和裘老师去买棺材。”

一个小时后,白雪峰先到医院找到彭婕,他说:“李挚不管,他说由公安局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白雪峰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李成章的洁净的中山装套着的尸体“这衣服都是新换的?”

彭婕点点头。

裘兴隆和白森也来了,还带来一领竹席。他们用竹席把李成章的尸体裹起来,用推尸车推到医院住院处门口,把李成章的尸体放到推车上。几个人推着推车,推车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在幽暗青白的月光下,向城南那荒凉的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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