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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难言之隐 多情俏女千古恨

自讨其辱 无知驴子万世羞

李莉偷偷地搞清楚了彭婕值夜班的时间,她和白雪吟监视了彭婕的两个休息日,却没有见她有什么不轨行为,这两个休息日彭婕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她爸爸家里,甚至连院门都没有出。

彭婕爸爸家住的是一栋平房的东头,这栋平房是蓉阳县一中学建校时候建的一栋家属房,彭采校长住在东头,有七十多平米,有个比较大的院子。

一连两个彭婕值班休息日都没有发现问题 李莉和白雪吟似乎有些失望。

白雪吟说:“小莉,算了,咱没这时间在这跟彭婕耗着了。以后咱就躲着点儿彭婕吧。”

李莉说:“咱也不想跟他作对儿,我是怕我哥吃亏。明天是星期三,今晚彭婕值班,白天彭婕应该休息。咱们再跟她耗一天,我就不信她彭婕和吴本渊不来往了。”李莉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

周三早上八点多一点时间,白雪吟和李莉俩个躲在学校职工家属房东边的树林里,正好可以观察到西边教师家属房前边那一排平房的每一户人家的进出。彭婕父亲彭采的家在这栋房的最东头,虽然离更近些,对进出的人就看得更加清清楚楚的了。

上午快九点时,李莉说:“这彭婕今天可能又不会有什么事了。”她忽然想起彭婕和哥哥两个人经常住在方妈妈的房子里,又和哥哥要结婚了,对白雪吟说“雪吟姐,彭婕会不会和我哥有那种事了,那她就不会再和别人了!”

白雪吟笑了,红着脸明知故问:“有什么事呀?我可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莉推了白雪吟一下:“装傻充愣是不是?就是干那事吗,你明白是什么事。”

白雪吟笑着说:“那事是啥事呀?我不知道,去问你哥哥吧。”

李莉想说什么还没说自己就笑得前仰后合了。

白雪吟轻轻地推了李莉一下,问:“你笑什么呀?小点声,别让人发现咱们。”

李莉忍着笑说:“吴本渊和彭婕要敢干那事,咱们把他俩用绳子捆在一起,看他们的脸往哪放!”说罢又笑。

白雪吟也陪着她笑着,说:“咱俩不让人家给捆起来就不错了,你看人家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了,动力去,咱可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李莉忽然发现彭婕从家属房西边向东头走过来。她低声对白雪吟说:“回来了,彭婕下班回来了,你看看那不是走过来了吗!”

白雪吟停止了笑声,见真的是彭婕,想到她羞辱自己,医院里羞辱爸爸妈妈,真想冲过去找她好好理论理论。她说:“彭婕这是值班刚回来吧?”

“是的,一定是值班刚回来。咱们一直在看着她家的门,没见她出去。”李莉说。

见彭婕到这幢房东头她爸爸家院门前停住了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院门进了院子。

白雪吟和李莉耐心地等待着事情的变化。

白雪吟说:“小莉,如果吴本渊若是也进这个院子,那就准没好事。你就到学校给李老师挂个电话,让他立即过来。”

“那咱俩得先把彭婕和吴本渊抓起来呀!要不我哥来了,他们没在一起怎么办?好像我们说谎了。”李莉有点为难的说。

“咱俩怎么抓得住呀?还是找李老师吧。别再——让他们两个把咱俩给抓了。不过……”白雪吟还想说什么,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正在这时,见吴本渊从学校后边老师们上下班走的角门出来了,东张西望后直奔彭婕爸爸家门走去,到门前他又左右看看,仿佛是看看有没有人在盯梢儿,确认安全后,他推门闪身而入。

李莉气愤的低声对白雪吟说:“你看看,我说他们俩没好事吧!狗男女。雪吟姐,你在这儿监视着,我到附近小学去给我哥挂电话。”说着从学校西边向南跑过去,她想从正门进小学校收发室挂电话。

白雪吟一个人在树林中静静观察着。等了一会儿,她有点着急,又怕彭婕和吴本渊出来走了。过了一会儿,还不见李莉回来,白雪吟这时的心理很矛盾,她又希望吴本渊从彭婕家走出来。她想到第一次认识彭婕时的情景,是她彭婕给我这样一个不相识的卖血女孩以莫大的同情和关怀,甚至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给了我这样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女孩子。白雪吟想起了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古话——君子不无怜悯之心,彭婕应该是一个君子。想到彭婕几次羞辱自己,甚至当着爸爸妈妈把自己跟李挚老师的事说得象真的一样,就忍不住气恼和怨恨,可是,彭婕会不会另有苦衷呢?再说,自己和李挚老师虽然是清清白白的,并不像沈默久老师大字报写的那样,可自己也确确实实是爱恋着李挚老师啊!甚至向李挚老师表白想嫁给他。站在彭婕的角度来看我白雪吟和李挚老师的关系,也难免令她生疑。沈默久公开的贴出大字报说李挚老师跟女学生有男女关系,尽管这事沈默久做检查并给予澄清,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别人会怎么想这件事呢?李挚老师不辞辛苦,一天要走十几里路,早晨接我,晚上送我。这在常人看来都是难以理解的事情,更何况彭婕呢?李成章伯伯为了支助我们家而被隔离审查、批斗,彭婕认为这都是李挚老师所为,李成章伯伯不过是为了李挚老师的前途和名声而代为受过。站在彭婕的角度看这件事,怎能不让她产生怀疑呢?彭婕是深深爱着李挚老师的,所以她才非常忌恨我白雪吟。假如今天彭婕和吴本渊当真被捉了奸而丑事败露了,对吴本渊则无所谓,可彭婕还怎么做人哪?她和李挚老师的事不也就彻底绝裂了吗?若真是如此,我白雪吟也会愧疚一辈子的。不行,不能捉彭婕的奸,我得立即去告诉彭婕,赶紧让吴本渊离开彭婕的家。白雪吟站起身,她想到彭婕家去。忽然,原来的一中校长彭采从学校后角门走出来了,跟在彭采后边的是李挚老师。白雪吟见彭采掏钥匙开了门,随即两人进了院子。

白雪吟见状,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她急得捶胸跺足,一连声的叫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李莉从学校西边树林南头向白雪吟这边跑了过来,到近前,她气喘吁吁地说:“雪吟姐,我哥不让咱俩露面,他找彭校长假装说到他家借本书。”

白雪吟说:“若是彭校长看见自己女儿……彭婕大夫,哎呀,这可怎么办哪?为什么要这样啊?彭校长看到女儿……这太残酷了,这对彭校长太残酷了,李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找彭校长啊?”

李莉见白雪吟焦急、懊悔和气恼的样子,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解释说:“我哥开不开门,只好找彭校长。”

两人正说着,见李挚手提着衣服怒冲冲地走出院子,大声喊:“小莉,快过来。”

李莉告诉蹲在地上、两手抱着头的白雪吟:“你别过去,我哥怕影响你。”

李莉急匆匆的向李挚跑过去。

李挚气得脸色发青,说:“快去学校告诉工宣队,就说老校长不行了,来两个人。”

李莉从后角门跑进校园,不一会儿,从后角门急匆匆地走出五六个人。李莉也夹在几个人中进了院子。有五六分钟,见李挚背着老校长走出来,后边还跟着两个人,彭婕也跟在后边,一群人往医院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跟吴本渊一块从后角门进了校园。李莉见左右没有人了,跑向西边树林,跟白雪吟两人顺树林往北边走。

李莉告诉白雪吟说:“吴本渊可丢丑了,我们进去时他腰间围个大褥单子。听我哥说,他跟彭校长进去时,吴本渊脱得光光的跪在地上,彭婕在床上坐着。雪吟姐,他俩可能是干完那事了。当场把老校长给气休克了。我哥哥把吴本渊的裤子、裤头都拿到外边来了,学校工宣队来了,我哥才把裤子给吴本渊。”

白雪吟不断的摇头叹气。

李莉碰了一下白雪吟:“怎么的,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想想彭婕是怎么骂你的,你不要可怜像蛇一样的恶人。”

白雪吟用忧郁的眼光看着李莉说:“可彭婕若不是蛇呢?我们不是害了她吗?”

李莉瞪着眼,解气地说:“活该,吴本渊他再不敢欺负我哥哥了,彭婕再也不敢泼妇一样了,活该她俩丢人现眼。”

“彭婕为什么要这样呢?她是深爱着李挚老师的,谁都知道彭校长没能恢复工作就是吴本渊搞的,彭婕为什么还会跟吴本渊这样勾勾搭搭呢?”白雪吟感到不解。

李莉说:“听那工宣队的人说还得报到县里呢,彭婕说吴本渊是强奸她,要是那样吴本渊就得蹲大牢去,让彭婕也蹲大牢才好呢!”

“那可不行,彭婕要是真的被强奸,那她应该是受害者,她可能就没有什么事了。”白雪吟听了李莉的话,精神明显的轻松多了。不过,这会不会是彭婕……白雪吟还有疑问,为什么会这样呢?大白天的,吴本渊明目张胆的走进彭校长家。白雪吟忽然觉得这事很跷蹊,如果彭婕和吴本渊约好了要干那种事,为什么彭婕穿着衣服坐在床上,而吴本渊脱得精光的跪在地上呢?吴本渊会不会就是又一个何珠呢?会不会是吴本渊逼迫彭婕呢?而彭婕是在……或许这其中还有很多其它的故事和情节。

“你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李莉侧过头问白雪吟。

白雪吟停住脚步,盯着李莉,摇着头说:“李莉,咱俩太感情用事了,你想想,这事对李老师和彭婕都很不好,特别是彭婕。她也怪可怜的,听说她几岁时她妈妈和彭校长就离婚并且很快嫁人了。彭校长这回又病倒了,你说彭婕该有多艰难哪!这些都是咱俩造成的呀!”

李莉推了白雪吟一把说:“这会儿你又可怜起她来了,忘了她是怎么对待你的了。快走吧,我们能赶上下一节课。别可怜彭婕,活该!”

两人说着来到学校,等到下课后又敲上课铃,两人进教室上课去了。

下午一上班,吴本渊可就成了蓉阳一中的议论中心了,尤其是初中语文组,因为李挚调走前就在这个组,老师们议论的就更热烈: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吴本渊平时装成个正人君子,干这种缺德事。”

“听说是强奸啊,这吴本渊成了大流氓了。”

“彭校长多本分个人哪,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平时李挚老师就受他这未婚妻的气。”

“是强奸不是顺奸,这怪不得彭校长的女儿。可别看只是‘强’和‘顺’一字之差,区别可大了,若是强奸,那吴本渊还不得判十年八年的。那彭婕就是受害者了。”

“李挚也说是强奸,说吴本渊借可以帮助彭婕的爸爸尽快恢复校长的工作,以此逼迫彭婕就范的,其实若不是吴本渊从中作梗,彭校长早就恢复工作了。”

“强奸,那也得有证据呀,空口白牙说强奸就是强奸吗?”

“听说吴本渊给彭婕写了保证书,只要彭婕答应干那种事,吴本渊就保证真正做到让彭校长恢复工作。”

“吴本渊现在还上班吗?”

“上什么班,已经被抓走了,他这事应该是处理得很快,没准元旦前公判一批就得有他。”

这时教务处雷鸣来通知马上到会议室开会,工宣队要通报一下吴本渊的情况,免得大家议论纷纷,影响我们正常复课革命的工作。

老师们的议论暂告一段落,怀着想知道这件事真实情况的兴趣走向会议室——因为工宣队通报的情况才是真正可信的官方消息。

这件事使白雪吟既感到痛快也很痛心,痛快的是象何珠一样的恶棍吴本渊被抓起来,原形毕露了,痛心的是老校长却因为这件事的打击一病不起,伤害了这位无辜的老人。同时这件事加之前几个月何珠的事情,使她感受最深的,是要相信自己的智慧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伸张正义,她感到有一种超出自身的力量使她得以挺直腰走路了。这种感觉常常控制着她的思想,对她的行为也形成了一种支配的力量,并且在不断完善,不断整合,不断规范这种思想意识。这种思想意识应该说是从当时的社会背景及她的家境内化出来的。大的社会背景是当时根本谈不上法制,谁有了权谁的话就是法,平民百姓无处去寻找公平和正义;白雪吟又是有着那样复杂家庭背景的子女,那种家庭背景在当年就是坏人的代名词。白雪吟生性刚强,又不低三下四做人,也就只好动一点小心眼来顽强的保全自己的自尊,伸张应有的正义了。

十几天过去了,吴本渊依然被拘留着。彭婕呢,因吴本渊咬定是顺奸而被停止工作在家反省,她此刻更加痛恨那个解剖老师,否则她可以到医院检查,证明她还是个处女啊,可是现在尽管她费尽心机的保护着自己的清白,吴本渊的阴谋计划根本没有得逞,但她却有口难辩了。彭婕每天都要跑医院,护理彭采,彭采一直人事不省。彭婕内心里也痛恨着李挚,她可怜、心疼自己的老父亲,为什么爸爸偏偏这个时候回到家里。这不都是李挚搞的鬼吗,一定是李挚暗中盯自己的稍,把爸爸骗回家来的。这李挚表面正派耿直,实际上是个狡诈狠毒的阴谋者,我彭婕绝对不会和这种人结婚的。和吴本渊的事反正已经公开,我彭婕也是臭名远扬了,索性这一辈子也就不结婚了,但吴本渊这个恶棍一定要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彭婕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不就是要惩罚这个恶棍吗!她自己正盘算着该怎么办,李挚来到她家,彭婕并没有因出了这事而收敛自己的脾气。她想:反正我彭婕也不想跟他这种搞阴谋诡计的人结婚了,男人不会有好东西的,她头不梳脸不洗,摔摔打打的拿脸子给李挚看。

李挚气忿地说:“彭婕,你一个女人干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难道还不知道认真地检讨自己吗?我李挚宁可打光棍儿一辈子,也不愿受你这种人的窝囊气。”

彭婕更加气愤,觉得李挚搞了阴谋诡计,现在又来指手划脚。再说,他李挚清清楚楚地看到我衣装整洁的坐在床上,是他吴本渊在逼迫我,为什么你李挚不理解我彭婕,我受了那么多的欺侮,心灵上有那么多的创伤……可是他却还暗中——还让我的爸爸——想到这些,彭婕怒不可遏,她把桌上的茶杯叭的摔到地上:

“你心思这回就抓住我小辩子了,我们没有办结婚手绪,我干什么事你管不着。你李挚要还是个男子汉,当时现场你看得很清楚,他吴本渊脱得一丝不挂,我穿得整整齐齐的,是他想利用我爸爸的事要逼奸我,你应该出面证明。工宣队来时不也都看到了吗?你现在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来教训我,你休想。”

李挚点点头,说:“那也是强奸未遂,我可以告诉你,刚才已经宣布了,吴本渊以胁迫强奸未遂罪记一大过,还照样回一中工作。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结果的。”

彭婕听了这样的结果,傻眼了,她如同被霜打的草一样蔫下来了,一声不响,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在想,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

李挚说:“我还告诉你,我刚从医院来,彭校长已经病危啦。”说完李挚走出屋门奔医院去了,他想看看彭采是不是有了好转。

彭婕听说爸爸病危了,她顾不得再想如何惩罚吴本渊这事,发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向医院跑去。

当天零点十分二十一秒,彭采这位老知识分子、原蓉阳县第一中学校长在昏睡了十几天后,默默地离开了人世。

彭婕一个人守在尸体旁,她的一只手在爸爸咽气前和爸爸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直到现在还紧紧的攥着。

早晨五点钟,李挚来了。

李挚见憔悴不堪的彭婕和床上躺着的彭采紧拉着手,还以为彭采校长清醒过来了,高兴的问彭婕:

“醒过来了!”

彭婕摇摇头,流着泪说:“我爸爸昨天零点就去世了,我彭婕就只这么一个亲人,我彭婕就只这么一个亲人啊!”

李挚俯下身去,伸手摸摸彭采校长的额头,冷冰冰的。

彭婕哭了一阵子,平静的说:“李挚,看在我们相处一场的情分上,你就帮我处理一下我爸爸的后事吧!我身体实在坚持不住了啊。”

第二天,经工宣队与学校其他领导研究,彭采校长被火化了,骨灰盒就存放在火葬场。

彭婕把上次吴本渊写的承诺书和到李挚家时脱下的衣服打成一个包裹作为物证,又详细写了一份吴本渊威胁利诱乃至强奸她的过程的材料交到县里有关部门,李挚也出面证明他看到吴本渊跪在地上恳求彭婕的事。不久,吴本渊被以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彭婕见到李挚,感激的说:“谢谢你帮助我处理我爸爸的后事,更谢谢你帮助我证明吴本渊的罪行,使他这种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从此我们分道扬镳、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原谅我过去对你的种种过错吧!我这个人啊,很任性,也有很多毛病,我们在一起确实很不合适。”

最感到委屈、不解、冤枉的是吴本渊,偷鸡不成失把米,她彭婕根本没让他上身,自己却稀里糊涂的成了强奸犯。这彭婕她为什么要这样呢——吴本渊想不明白。

全校通报吴本渊情况的会议由代理工宣队队长张二——外号叫二驴子——原顾家大院缫丝厂的红派副团长主持。张二、胡大奎——外号三炮和另外三名工宣队员都坐在小会议室的主席台前。张二——二驴子严肃的目光扫视着全场的教职员工问:“雷鸣,人都到齐了吗?”

雷鸣是一位中年教师,是教务处的干事。此人长着五短的身材——整个人短小粗壮,只有一米五二的身高,四肢短;他还有三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大。老师们背地里都叫雷鸣为“五短三大夫”,即或当着他的面叫,他也从不介意,总是笑呵呵的。

雷鸣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堆中那种谦恭、随和、谨小慎微的人物。听了张二的问话,他站起身来,照着会议记录本念着:

“全校教职员工共二百五十五人,请病假九人,事假三人,在岗离不开的工人五人,到会二百三十八人。”

张二带领着到会教职员工首先是完成敬祝仪式,接着他领着大家学习几段话,然后,他提高了声音说:“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

入会全体人员齐声诵读:“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

张二只有小学二年级文化,就是这二年书他也是断断续续的被家长逼着才念完的,他也就只能背诵几条文字少的容易上口的那么几段话,如“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要斗私批修”之类的。可是,他怕教师这些有知识的人小瞧了他,当上代理队长后,又常常好弄出一些古里古怪的问题来诘难老师,以显示他有知识有见地。在工宣队内部也产生了矛盾,三炮胡大奎第一个就不服这二驴子张二,为什么让二驴子张二当代队长,自己也是顾家大院缫丝厂红派副团长,又有初中文化,他耿耿于怀。

二驴子张二为了开好这个会,他是进行了特殊的准备的,他想借吴本渊这件事打一打知识分子的嚣张气焰,为了表示自己的知识和才华,他昨天几乎看了一夜诗词,也产生了好多不解的问题,他想把其中的几个拿出来难为一下到会的教职员工。二驴子张二喝了一口水,干咳两声,振动一下声带,说:“吴本渊,是个大学生吧,怎么样啊,觉悟——很败坏呀,强奸哪,这就是大抢活人,懂吗,大抢活人!封资修的那点知识算个屁呀,行不通。”二驴子张二见下边鸦雀无声,洗耳恭听,很是得意,他点燃了事先卷好的一支旱烟深吸了一大口,又慢慢的吐出一团烟雾来。继续说“别看他吴本渊是大学生,他的知识也是,也是——狗屁知识。大家都在学习我们诗词吧,老师是不是每天还要给学生讲诗词啊?我想提出个问题,谁能给我讲明白了。”二驴子张二紧吸了几口烟,他的面前烟雾缭绕。想了想,想起了他的问题:“小小寰球,那个字是念——‘huan’吧,寰球,就是地球,大家知道吧。”二驴子张二又喝了口水,他很庆幸昨天自己向妹妹请教了“寰球”这两个字。

二驴子张二吐出一口烟雾,接着说:“有‘九’个苍蝇碰壁”在这里,二驴子张二把简写的“几”念成了“九”,所以他也就产生了疑问“各位老师们,你们谁能回答我,为什么说有‘九个苍蝇’碰壁呀?为什么不说是七个苍蝇或者十个苍蝇碰壁呀?”

全会议室教职员工先是惊愕,接着就是议论纷纷。大家谁也不会想到一中的工宣队长会把“几”读成“九”。还以为这位队长是有意在开玩笑呢。他们在议论着这句玩笑的笑点在哪里?

二驴子张二还以为全体教职员工在讨论他的问题,或者说被他的问题所难住了,因此张二很得意。

三炮胡大奎撇一眼二驴子张二,提醒他说:“那是‘几个’,‘几个’!”

二驴子张二不满的说:“我不是说了吗,是九个,就是九个嘛!你,你不识数哇!自己数数,就是‘九个’吗!”

三炮胡大奎撇着嘴,低声说:“自以为是!”

老师们暗笑,又不好意思点明,确切地说是不屑于道破,只是在低声议论。

二驴子张二更加得意的说:“怎么样,回答不上来吧,别以为知识多就有能耐了,都是封资修的花花脑子浓水!我再问各位,还是诗词中的问题,在一首词中写了‘土豆烧熟了,再加点牛肉,不许放屁!’请问,吃了土豆烧牛肉,为什么写‘不许放屁?你们谁能回答?为什么不许放屁呀?’”

这个问题还真把老师们给难住了,下边是窃窃私语:

“‘不许放屁’,苏修讲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就是共产主义,所以斥责这是屁话吗!还有别的解释吗?”

“注释上就是这么解释的,难道这还有什么内部解释不成?不会吧!”

二驴子张二得意的笑了,他看着雷鸣说:“雷鸣,你说这句应该怎么解释呀?”

雷鸣老师坐在前排,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主席台上得意的二驴子张二,扬起那短小粗壮的右胳膊摆了摆手。

二驴子张二见真的把老师们给考住了,连雷鸣都摆手表示不知道。有些忘乎所以,他笑着说:“哈哈,怎么样,连我们具体抓教学的雷鸣都解释不了,也是大学生吧,你这雷也不响了,干打雷不下雨呀!”说吧,他放声干笑起来。

此刻,下边的老师们却是鸦雀无声。

“雷鸣,我还听说你有个外号,叫什么‘五短三大夫’,这是苏修的名啊,还是日本鬼子的名啊?这外号可不咋的呀!我也有外号,叫‘二驴子’,我就是对封资修耍驴、对‘走资派’和‘敌人’耍驴,所以我就叫‘二驴子’吗,你这‘五短三大夫’是怎么回事呀?听起来像是苏修的名字,又像日本鬼子的名字。像谁的名字都不怎么好啊!”二驴子张二是想先拣雷鸣这个有代表性的软面团捏一捏,让教职员对他百依百顺、俯首贴耳。

雷鸣站起来,回转身面向全体老师说:“各位老师都很清楚我雷鸣的绰号含义,既然我们崇敬的二驴子张二队长质问我‘五短三大夫’这个绰号是怎么回事,那我就在这里当众作个汇告。”

雷鸣竟然在上边派来的工宣队队长张二的名字前加上“二驴子”两个字,这使全体教职员工惊愕不已。雷鸣是一位从不和任何人争执,即或有时老师误解了和他吵闹,他都会笑呵呵的不厌其烦的向老师解释,可今天——他雷鸣破例了。

雷鸣转过身面对着主席台上坐着的二驴子张二挽起衣袖,伸着两只粗壮的胳膊说:“二驴子张二队长,请检验,我这两只胳膊是短的。”他又坐下,翘起两条腿“我这两条腿也是短的,这就是四短了,再加上我这一米五二的身高这一短,不就是五短了吗?”

二驴子张二坐在主席台上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雷鸣接着说:“至于‘三大’呢,都在脸上写着呢!眼睛大、鼻子大、嘴大。这就是‘五短三大夫’,后边加这个‘夫’字呢,既跟苏修无关,跟日本鬼子更沾不边,‘夫’,是中国古时对男人的一种统称。我的这个绰号可不如张二队长‘二驴子’这绰号那么有革命的含义在其中啊。说老实话,以前就听说张二队长有这个雅号,我们一直以为是贬意而不敢称呼,既然是因为对封资修和‘敌人’及斗争有功而得其赞誉,那我们以后就称呼张二队长为‘二驴子张二队长’吧!请问二驴子张二队长,可以吗?”

全会场哗然。

二驴子张二气得张口结舌:“雷鸣,你,你这是污蔑!”

三炮胡大奎怕牵扯到自己的外号,忙站出来想收场,当然,二驴子张二得此羞辱,他内心感到十分痛快。他斜眼瞪着二驴子张二说:“今天开会不是通报吴本渊的情况吗?你扯的没边没沿了,赶紧讲正事吧!”

二驴子张二瞪着下边的雷鸣狠狠的说:“雷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全体教职员工哄然大笑,他们笑二驴子张二所说的这“骑驴”歇后语。

三炮胡大奎大声说:“各位老师肃静!”

下边依然议论纷纷。

三炮胡大奎高声说:“‘加强纪律,革命无不胜!’”

全场立即鸦雀无声。因为此刻再议论怕是会被扣上不听教导的罪名,这可是最大的政治问题呀!

二驴子张二开始正式讲话了:“原一中副校长、一中革命委员会主任吴本渊,因为利用职权逼奸妇女被逮捕了,教育革命委员会开除了吴本渊的党藉”。他结结巴巴的照着写好的字条念到这里,想到刚才雷鸣羞辱他,有些激动,他放下那张讲稿。“吴本渊不也是狗屁大学生吗,是知识分子吗!知识分子就是这个臭德性,当面是,是——正人君了,背地里却想着去干女人!”

坐在会场前排的雷鸣霍然而起,他愤怒的斥责道:“二驴子,知识分子就都是吴本渊这个败类分子的臭德性吗?一个吴本渊这样就能说整个知识分子都这样吗?那原来的工宣队长何珠的犯罪又怎么解释?能说工宣队都像何珠那样吗?奉劝你二驴子,不要胡说八道、东拉西扯。”

二驴子张二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因为在当年那个时候反对工宣队就是反对文化学习活动,就是反对“革命”,工宣队即或是放个恶嘟嘟的臭屁,你连鼻子都不敢捂一下。今天二驴子张二受到雷鸣如此怒斥,这确实是出人意料的,也是令人震惊的。

二驴子张三缓过一口气来,大叫着:“雷鸣,你胆敢反对上边派来的工宣队,我张二是一中工宣队队长!你这是反对我张二,就是反对‘文化学习活动’!”

坐在台上的另几位工宣队也跟着叫喊,唯独三炮胡大奎冷笑着没有言声。

雷鸣已经是孤注一掷了:“二驴子张二,反对你不等于就反对工宣队,你肆意篡改伟大的最高指示,你才是反对‘文化学习活动’呢!”

二驴子张二瞪圆了两只小眼睛:“我怎么篡改指示了,你雷鸣给我说清楚,你污蔑文化学习活动和工宣队,你罪该万死,打倒雷鸣!打倒雷鸣!”二驴子张二竟然气极败坏的喊起口号来。

雷鸣依然是很沉稳,他慢条斯理的说:“刚开会时你向全体教职员提出两个有关诗词的问题,其一是‘小小寰球,有九个苍蝇碰壁。’原作是有‘几个’,不是‘九个’,你这是不是篡改呀?你篡改的目的是什么呢?”

二驴子张二脸变成了紫茄子颜色,但他不肯认输,强词夺理的说:“‘几个’,你说几个呀?这几个就是九个吗?”他掰着指头“‘封、资、修、地、富、反、坏、右’再加上‘当权派’,这不就是九个吗!你雷鸣识不识数呀,算算这是不是九个呀?”

全场轰然大笑,议论纷纷。

二驴子张二学着三炮胡大奎的做法:“‘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

全场又立即沉静下来。

雷鸣抢先说:“二驴子张二队长,请你解释一下,‘土豆烧熟了,再加点牛肉,不许放屁!’中为什么要写‘不许放屁’?”

二驴子张三又得意起来:“我就打量你雷鸣也不懂为什么‘不许放屁’,你以为是放屁污染空气呀,是臭气熏人啊!告诉你吧,那烧熟的土豆滑拉巴激的都是淀粉,难消化着呢,平时我们吃多了土豆肚子就会咕噜噜的响;那牛肉是硬头货,更难消化,你想想吧,那苏修吃了一肚子土豆加牛肉能好受吗?憋着满肚子的屁想要放出来呀!这时候大喝一声‘不许放屁’!那这苏修还敢放出一肚子的屁吗,就非憋死不可,你说是不是呀?”

整个会场如同滚开的油锅加进了盐水,一下炸开了。老师们笑得前仰后合,许多女老师掏出手帕在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尽管二驴子张二多次喊叫“‘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可是会场依然如故,二驴子张二只好匆匆的宣布散会。直到大家都离开了会场,二驴子张二还在想:这些老师们真奇怪,怎么都笑成那样儿呢?真是太没文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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