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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小路崎岖 雪吟倾诉心头愿

老树沧桑 吴琪细说身世迷

皖南山区的二月份是天气最好的一个时期,无风少雨,不冷不热,真是山青青,水蓝蓝,人们的身心感到格外的轻松和舒展。当然,外界的一切都跟人们的心情有关,人们的心情好了,下雨了,是好雨知时节;刮风了,是春风吹又生。古人云:欢欲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同样一个夜晚,欢愉的人感觉太短,寂寞者却感觉太长,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一九六八年的春天,人们之所以感到那么甜蜜美好,是因为从各个方面看,国家政策方面都有回暖的迹象。人们感觉这发动了三年的涉及到千家万户不得安宁的文化学习活动似乎有结束的征兆了。上边多个部门联合发出——大中小学校复课闹革命的通知,各大专院校筹备招收新生。哪家都有孩子,三年不上课,胳臂上扎个“红派”袖标就可以到处乱闯,甚至到全国各地去跑,叫什么革命大串连。谁要敢干涉就是阻挠文化学习活动,弄得连家长也不敢管自己的孩子。这回上头联合发出通知,要复课闹革命,而且人们的理解复课是实,闹革命不过是那些搞活动的始作俑者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所以首先是家长欢欣鼓舞,这真不亚于一九四九年刚解放农民斗地主分田地那种高兴劲。

开学这天,学生们也不知该读哪些书,旧课本都被批得一无是处,也没有新的课本来代替旧课本。老师要求学生有老课本的还是带着老课本,但大部分学生都把老课本当封资修的东西给烧掉了或者是当废纸给卖了。文科尚可以对付着学上课,没有课本可以学选集或者学诗词,不管科学不科学,总还可以读书识字;理科没有课本就难了,数学总不能也学选集和语录吧。上学后,老师们第一件事是按自己那科的要求布置学生们借书。虽然已经三年过去了,学生依旧还停留原年级,就等于连蹲三级呀!三年的时间呐,白扔了,都荒废了。可是却有人还在说:成绩最大,最大,最大。这才叫罔顾事实,闭着眼睛说假话呀。

白雪吟还是在初三(3)班,班主任依然还是李挚。这些都没什么大的变化,但每个学生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书声朗朗、静谧温馨的学校了:原来的校务委员会、校长、书记、教导处等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学校革命委员会,由革命委员会包揽一切学校的工作。就拿蓉阳县第一中学来说吧,革委会主任是国文革,副主任是原来学校的副校长吴本渊,委员有康敬生、红军、杨国雄、沈默久等,学生复课闹革命了,那么,偌大的一个第一中学,实际上就是吴本渊和沈默久两个人主持工作了。老师和同学们都感到自己是借教者和借读生,心头有很多难以言表的压抑和无奈。尤其是老师,眼看着原来的校领导和一些老师还在接受劳动教育,他们心里感到非常不踏实,说不定哪一天因为说错了话,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自己也被拖走加入了那个被劳动教育的队伍。

教学班已经没有班委会了,更不存在班长、学习委员等什么的班级干部了,班级最高领导是政治委员和红派支队长,都是由一些根正苗红、前几年文化革命活动中所谓有功的学生担任。

白雪吟也不是二年前那么争先恐后积极向上了,爸爸白森被关进了监狱,这本身对她就有很大的压力,在那个年月,白雪吟这种家庭出身,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用你的。加之家中生活的艰难,她乐得无官一身轻;不过她跟班级其它同学相比,文化知识可十分明显地高出一大截子,因为这三年中,她从没间断文化学习,读书笔记就写了二十多本子,她的自学能力非常强,成了读书狂。这使白雪吟眼界更开阔,思想更深沉,对发生在周边的问题也就有了更清晰的理解和判断。

开学第一天,班级很混乱,三年没有上课了,同学们的心一时很难收回来。同学们三个一伙儿两个一堆的,交流着文化革命活动的光荣经历和到外地串连所见到的自己感到有趣的故事;白雪吟坐在角落里拿一本诗词在认真品味,因为在这种场合她实在不敢读别的书籍,本着开卷有益,她认真地读着诗词。

李莉过来坐在她身边:“雪吟姐,二年多没有见面了,你还好吧?”

白雪吟回答:“还好,我们那儿住的又偏僻,没事,也不到城里来,在家没事帮妈妈干点活,看看书,打发时间呗。”

李莉有些欠疚地说:“我很为那次‘什么狗’写你跟我哥大字报的事——我若不和孟艺姐去你家碰到叶亚芬阿姨,跟她说大字报的事情,叶阿姨也就不会去找孟艺了,或许也就不会有撕大字报的事,那叶阿姨也就不会有判六年刑蹲监狱的事了。”

白雪吟叹了口气,完全是成熟了的一种心态。她说:“那天我又偏偏不在家,否则也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李莉,你也是好心,没必要自责,形势就是如此,我们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无论如何,反正不会忘了叶阿姨的,将来我若能有点什么成功,我会全力报答叶阿姨的,我会把她当成自己妈妈一样孝敬的。”

“从发生叶阿姨那件事以后,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到你家去了。”李莉说。

“我不也是吗,爸爸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妈谁家都不让我们几个孩子去,怕影响人家,要不我也会去看你的。” 白雪吟这样讲,其实她乐得自己静下来读书学习,她不象别的十七、八岁的孩子愿意凑热闹,到处乱跑。

这时班主任李挚手里拿着小红书走进教室,同学们依旧三个一伙、五个一堆、乱窝窝的一团糟。其中大部分学生都围在何琅身边,何琅正讲的热闹东京的,自从开展文化革命活动以来,何琅可成了活跃分子。李挚老师尽管在前边声嘶力竭的大声背诵语录,还是根本没人注意到李挚老师的出现和存在。

李挚老师发动就近的几个学生和他一起大声背诵语录:“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纪律是执行路线的保证,没有纪律,党就无法率领群众与军队进行胜利的斗争。”

李莉看到李挚走进教室的身影,忽然想起李挚跟彭婕的事。她告诉白雪吟说:“雪吟姐,我哥哥订婚了,对象是人民医院的。”

白雪吟正专注地看着李挚老师,因为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了,他觉得李挚老师还是那么潇洒英俊;在白雪吟的眼里,李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也最有知识的男子汉了,假如自己要跟李挚老师同龄,一定要嫁给他。白雪吟正这么胡思乱想,根本没理会到李莉跟他讲的话。。

李莉拉了她一把说:“我说话你没听啊?”

白雪吟收回她的眼神,侧过头发愣的看着李莉:“噢,对不起,我在默默的跟着李老师他们一起背诵语录,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李莉放低声音,神密地说:“我哥哥订婚了,就是原来咱们学校彭校长的女儿,是人民医院的医生。”

这消息对白雪吟虽然会有很大刺激,但她也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她和李挚毕竟是师生关系,另外白雪吟对李挚毕竟是一个少女朦胧的爱,但她心里还是涌起一股酸楚难奈的痛苦和不可名状的失落。

李挚和前边的一些同学还在一齐大声背诵语录:“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

同学们终于都静下来了,因为再不静下来就是不听教导了。

李挚问何琅说:“何琅,讲什么呢?同学们那样感兴趣,跟大家说一说,也让全班同学受一下教育吧!”

何琅犹豫着,坐在那里看着李挚老师。

有一个男同学也催促着何琅,他说:“老师让你说了,你就说说呗,你是咱们班文化革命中最积极的了,大串连我们都没敢出去,听说你出去了好几次!。”

何琅感到了一种自豪,她说:“好,那我就给红卫派小将们讲革命大串联的事儿。说起大串联啊,那火车上啊,人可多了,人挤人呐,想上一趟厕所都难呢,就连货架子上面都躺着人。好在我还有个座儿,而且还靠着窗子,不过也很不舒服啊,那么窄的座位儿,前边儿还站着人。坐了有20个小时的火车了,离北京还得有十个小时的车呀,渴的嗓子冒烟啊。突然,头上有水流下来,一定是上边货架子那位红卫派小将的水壶漏水了,我赶紧用自己的水杯接水,我一看呐,黄颜色的,还是茶水呢!我急不可耐的喝了一口,哎呀,味道很怪,一股子骚味。原来是躺在货架子上的红卫派小将尿床了!”

全班学生听了,哄堂大笑。引起这么多同学的关注,何琅满脸的得意。

李挚老师等到同学们都笑完了,安静下来了,就先领着全体同学学习两段最新指示:“在中小学校都要复课闹革命。”

“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要无产阶级政治挂帅,走上海机床厂从工人中培养技术人员的道路。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几年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

李挚老师接着讲了学校革命委员会的统一布署:“每节课老师到班级后,由班级政治委员带领全班学生三敬三祝,敬祝词是——敬祝我们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亲密战友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政治委员呢,按照学校委会的布置,明天各班进行选举,然后报到学校革命委员会批准。

李挚老师又布置同学们回去准备书和学习用品,根据学校革委会的安排,以后班主任为班级的红卫派支队组织辅导员;学校呢,整个学校为一个红卫派团,每个年级为一个红卫派营,三个班为一个红卫派连,每个班为一个红卫派排。取消了各科教研室,按任课班级归属个连管理,设指导员和连长各一人。讲到这,李挚举例说:“比如我们原来的三年三班,现在就是是蓉阳一中红卫派团二营三连三排。”

剩下的时间,李挚按学校革委会统一布置,安排学生打扫分担区和排里的卫生。可是,学生已经走了一大半了,班上就剩了几个同学了。

白雪吟这一个下午真的是有点失魂落魄,虽说李挚找对象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没想到他这么快,李老师也没有告知她。她想到那一次在城南小路上,她把头伏在李挚的胸口,听到李老师那心急促的跳声,她曾经是那么真诚的希望老师等着她。这是一个女孩初恋时所表白的最纯洁的感情,然而,才过了一年多,李挚老师就订婚了。这开学的第一个下午,又发现李挚老师似乎有意躲着她,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剩下的几个学生打扫完卫生也都离开了学校。

何琅倒是很积极,她没有离开学校,而是来到李挚老师面前,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说:“报告辅导员,卫生已经打扫完了,可以离开学校吗?”

李挚老师感到滑稽而又可笑,不过他还是严肃的说:“你表现的很好,可以离开学校了。”

白雪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她想,若是没有这几年的文化革命活动,或许她跟李挚的事会很顺利的发展;不过她又想,事在人为,关键还是李老师……肯定那个女人很漂亮,要比自己好,自己是出身这样一个家庭,谁又能为自己的家庭作出牺牲呢?还是回家吧,晚了妈妈又等急了。

白雪吟离开了教室,走出了蓉阳第一中学的校门。

白雪吟顺着城南小路慢慢悠悠地脚步沉重地往顾家大院走着。这条小路上的弯弯转转,那小桥流水,那树木花草,都可以引起她无限美好的回忆,可以说,白雪吟就是在这条小路上一步一步的成熟起来,一步一步的长大了。走到青龙河边那新架起的简易的小桥——她站在桥头,眼望着河水翻腾着细小的波浪哗哗的向北流淌,听说这简易小桥要重建成和街里几座桥一样的大桥,只不过不是石桥,而是水泥桥,那时这条小路也要修成一条宽阔的马路了,那么这条小路就只能留在记忆中存在了。在白雪吟来说,她多么希望这条小路永远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十年二十年,永远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这里有她美好的经历和难以忘怀的情愫。她走下小桥,听到后边有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过头,见有人跑过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加之小路两边有修竹茂林的遮蔽,白雪吟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听那人喊:“雪吟,是我——李老师。”

白雪吟听出是李挚老师的声音,她本想快步跑回家去,不再理他,可脚上却象拴上了沉重而巨大的石块,她迈不动步子;一年多没有和李老师说心里话了,她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李挚老师来到她身边,气喘吁吁地叫着:“雪吟,雪吟。”却又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白雪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扑到李挚的怀里,竟然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她哭得好伤心啊。

李挚抚摸着白雪吟的头,他知道白雪吟长大了,再也不是刚上中学时的小女孩子了;白雪吟的举动和表现,使他感到幸福和温暖,也使他恐慌和不安了,为这样的搂抱,沈默久写了那么多大字报,经历了那么多误解和打击。李挚安慰着白雪吟:“雪吟,咱们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别哭了,咱们谈一谈好吗?”

白雪吟抬起头,看着李挚那双温情的眼睛说:“李老师,听李莉说你订婚了?”

李挚想躲避这个话题,说:“雪吟,你这一年又长高了,看,跟我的个子差不多了,也成为大人了。”

白雪吟摇着李挚的肩膀:“说呀,是不是订婚了?”

李挚摇摇头,说:“还不能说是订婚,应当说是处了女朋友了。”

白雪吟不语,又把头伏在李挚的胸前,紧紧地抱着李挚,似乎生怕那个女人来把他夺走似的。

李挚冷静下来,说:“雪吟,你年龄还小,今年才十八岁呀,只是你长得个子高,才显得已经是大人样子了;你的任务是把学习搞好,要相信,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决不会不要文化,不要科学,没有文化和科学,那社会还怎么发展呢?有一贱必有一贵,现在人们不重视科学文化,总有一天会得到重视的。”

白雪吟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老师,你对我好我知道,但我更期望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让你跟别的女人结婚。”

李挚被白雪吟的纯朴感情所打动,他一把抱过白雪吟,他听到了白雪吟心里跳动的清脆的声音,感受到了那温暖而有弹性的激情的胸脯。他真想捧起白雪吟那张白润漂亮的脸吻她,可是,他控制住了自己,他不能也不应该这样,应该对这可怜的女孩负责任。他放开紧抱着白雪吟那绵软身体的双臂,说:

“雪吟,记住,对于你和我的妹妹李莉,我永远是你们值得信赖的大哥哥,我们也是最知心的朋友。听老师的话,一定要坚持学习,有了知识在这个世界上才会有一个好的立足之地呀!我坚信,不学无术的人终究是要被社会抛弃的。”

白雪吟咬着下唇默默地点着头,问:“李老师,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哪?”

“若是相处得好,初步定的是‘五?一劳动节’吧,反正现在结婚很简单,登了记搬到一起也就算完事了。”李挚老师回答说。

白雪吟问:“她长得漂亮吗?你很爱她吧?”

“唉,雪吟,自从沈默久写了那大字报,又在全县教职工批审大会上点我名,我家里人更为你担心,你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再受伤害呀!所以家里提出找对象这件事,我也就同意了,这样也免得再有人无事生非了。”

白雪吟沉思半晌:“李老师,那我还是要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等过几年我长大了也跟你结婚。”

一句话说得李挚哭笑不得:“你看,我说你还是个孩子吧,什么都不懂,中国是一夫一妻制,娶两个老婆是犯法的。”

白雪吟也笑了。

李挚说:“雪吟,以后不要再想这些事了,这不是你这个年龄该想的事。还是那句话,把学习搞上去,大家越不学时你越应该学,将来的路才会更宽啊。李莉每天都要坚持学习三个小时呢!”

白雪吟说:“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我也一定会等着你的。”

李挚老师听了白雪吟说一定会等着他李挚,面部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知道,因为这么多年对白雪吟的接送和关爱,使白雪吟产生了误会。这个误会必须解除,否则会影响白雪人的正常成长、生活和发展。李挚老师考虑到去年沈默久关于白雪吟身世的大字报,他叹了一口气,感叹的说:“身世浮沉雨打萍啊!”

白雪吟很奇怪,李挚老师为什么突然想到语文课本中文天祥《过零丁洋》这首诗的这一句呢,并且朗读起来心情是那么沉重。她充满疑虑又很担心的看着李挚老师。

李挚老师面部表情依然很严肃的说:“雪吟呐,你知道老师这么多年来坚持接你,送你吗?我呀,是受我爸爸的嘱托才这样做的。你还记得沈默久别的关于你身世的大字报吗?雪吟,那基本上就是真实的。你小小的年纪呀,说你身世浮沉雨打萍,一点也不为过啊!”

白雪吟听了李挚老师的话,显得异常的冷静,他早就耳闻了关于他身世的种种说法。她说:“谢谢李老师,那就请您把我的身世前前后后详细情况就告诉我吧,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早就有这个思想准备了。”

于是,李挚老师就把从父亲那里知道的情况向白雪吟讲述了一遍,为了白雪吟的安全,防止他产生报复心理而做出傻事来,李挚老师并没有说出吕向阳和顾家的恩怨情仇。

到了安邦河的桥头,李挚老师深情的说:“白雪吟,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够闯过你身世这一关。快点回家吧,太阳快落山了,天也要黑了,我就回去了。”

白雪吟看着李挚老师的背影越来越远了,直到看不见了,她才转身走上安邦桥,来到桥东头的八角亭。这八角亭在夕阳西下之际,拖着长长的影子,庄严、肃穆、古朴、沧桑……白雪吟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凝视着八角亭上的那一副对联,似乎要从那里看出更多的自己身世的细节。

这个飞檐翘角的八角亭啊,据说建于清朝乾隆年间,内镌刻着顾家大院创建人的明志文。八角亭正面有幅对联即可透视出当年顾氏家族创业人的心迹:上联是,忠厚慈爱大义可避祸消灾承祖德;下联是,种桑养蚕缫丝能暖衣饱腹育儿孙。唉,原来这就是我白雪吟的根啊,只可惜啊,这样硕大的根脉也就只有我这一颗柔弱的小苗苗了。这颗小苗苗要不是吴琪妈妈精心的呵护和养育,恐怕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十几年了,白雪吟每天都要在这八角亭旁边经过,习以为常,并没有感到这八角亭有什么特别之处,今天,就在此刻,她凝视着八角亭,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八角亭啊,我白雪吟的根呐,你是顾家几代人的理念和寄托啊。

白雪吟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她想,妈妈一定会责怪他的,出乎意料,吴琪并没有责怪她,从锅里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她面前:“快吃饭吧,饿了吧?”吴琪在想,今天下午雪吟上学,一定知道了很多她自己的事情。几天来,吴琪就想把雪吟的身世告诉她,因为她知道,自从邱尼师傅到沈默久家,这件事是无法再保秘了。再说,雪吟已经长大了,应该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白雪吟没有胃口,胡乱吃了些就放下筷子了。

吴琪把碗拿过去,告诉雪莲把碗洗了之后跟弟弟去看书。她对白雪吟说:“雪吟,走,陪妈妈到院子里走走。”

白雪吟跟着吴琪来到院子里,吴琪领着白雪吟从北边那空着的正房东边绕到后院,后院是吴琪和孩子们偷着种的小菜园。绕着那四间正房走了一圈又回到前院,吴琪和白雪吟在院中那株老槐树下坐了下来。

白雪吟不言声,她猜想,妈妈一定是跟她谈李挚老师所说的自己身世的事情,或者还要谈是谁每个月按时给她们家寄来四十元钱的事。她静静地等待着妈妈开口。

吴琪问:“今天下午上课了吗?”

白雪吟说:“没上课,打扫卫生。”

吴琪又问:“听到什么消息没有哇?”

白雪吟笑着说:“妈妈,我知道你找我一定是有事情,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女儿都是可以欣然面对的,别老是问这问那的了。”

吴琪沉思了良久,说:“雪吟哪,这几天妈妈就想跟你好好谈一谈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白雪吟小时候戴的“吉祥平安”银锁,“你还记得这银锁吧?”

白雪吟接过来说:“妈妈,我怎么不记得,从小一直到小学都戴着它,你不是说这是咱家的传家宝吗!”

“唉!”吴琪长叹一声,两手捧着那银锁,她想到那可怜的学友顾掬贤,直截了当的说:“雪吟哪,这银锁是你生身妈妈留给你的纪念之物哇!你妈妈她——她的一生很可怜,也很可悲啊,生下你不久她就去世了。”

白雪吟似乎没听清,吃惊地望着吴琪。因为,自己的生母是怎么离开人世的,李挚老师并没有说,或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生母逃进深山以后的情况。

吴琪接着说:“你的生母叫顾掬贤,跟妈妈是非常要好的同学,原来就住在这个正房的北屋。你妈妈的名字叫顾掬贤,你姥爷顾济民老两口儿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顾掬德,就是你的舅舅。你的爸爸叫周安瑞,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小伙子,当时是县政府文教科科长。由于特务分子顾济财的陷害,你姥爷和你爸爸都被以反革命特务分子的罪名镇压了。你妈妈连夜逃到九华山你的姑奶奶那里躲避起来,九个月后,你这个弱小的生命就来到这个世界上了,你出生后不久,你妈由于大流血而去世了。那四间房靠东边北屋就是你妈妈的住处,据说还保留着当年你妈居住时的样子。”吴琪指着那四间门窗都被封闭的正房。

白雪吟怕妈妈伤心,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世,假装惊愕的说:“妈妈,你是不是累昏头了,怎么编出这些故事来呀?”说着伸手去摸吴琪的额头。

吴琪拉过白雪吟的手,把白雪吟搂在怀里,爱抚的说:“妈妈说的都是真话,你听妈妈讲,你生母叫顾掬贤,跟妈妈我是南京女师的同学,你生父叫周安瑞,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于是,吴琪又把她所知道的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悲惨故事讲诉给白雪吟。不过,吴琪并没有提到吕向阳和顾家的事情,目的也是为了白雪吟的安全。

吴琪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来,她解开扎在红布包上的红线绳,小心翼翼的打开红布包,里面是两枚金戒指。吴琪两眼含着泪说:“这是你生母顾掬贤给你留下的结婚戒指,一枚是你的,一枚是女婿的。妈妈今天就把这两枚戒指交给你吧,你可要好好的保管呐,这是你妈妈对你的祝福和期望啊!”

白雪吟当然是相信吴琪的话了,因为她早就听到外边议论自己的身世,只不过那时她没有相信而已,回家前又听到李挚老师告诉她的身世,今天见吴琪妈妈又讲得这么认真细致。以前白雪吟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因为人们都说她跟弟弟妹妹长得太不一样了,我这时他也曾问过妈妈。妈妈随口说:“你长得像你新疆的舅舅,一母生九子,九子不一般嘛。”

白雪吟伏在吴琪怀里哭着说:“妈妈,不管我是谁生的,你就是我的亲妈妈,我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反正他们也都不在了,就是在我也不认他们,我恨他们那么自私,生了我就不管我了。”

吴琪流着泪说:“孩子,不要怪你的生身父母,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了呀!你妈妈在紫竹庵生了你后就大流血,哪里有医药哇。邱尼师傅到南京找我,我带着刚生下不到二十天的孩子到了紫竹庵,你妈妈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你那可怜的小姐姐,一路风寒就病死在紫竹庵了。我又在紫竹庵住了三个多月,把你抱回南京,跟你爸爸说你就是你那小姐姐,你爸爸也就相信了。反正小孩子变化大,再说,我离家时你那小姐姐不到二十天,你爸爸他哪还能认得出呢?你爸爸也是被蒙在鼓里啊!”

白雪吟把头伏在吴琪怀里,抽泣着说:“妈妈,我的生身父母也都是可怜人啊,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她们,我就知道你才是我的亲妈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吴琪依然很沉痛的叮嘱白雪吟说:“不能忘了你的生身妈妈呀,她留给你两件礼物,一件是‘吉祥平安’银锁,希望你一生平安,希望你有朝一日凭此找到你的舅父,同样的银锁你舅父那里也有一块;另一件礼物是这两枚金戒指,你生母期盼你将来能找到一位贤德的爱你呵护你的丈夫白头携老啊!”

白雪吟伏在吴琪怀里哭泣着,她把戒指塞到吴琪手里:“我什么都不要,也不找什么丈夫了,我就一辈子就守着在妈身边了!”

吴琪搂着白雪吟说:“又在说啥话呀,男大当婚,女大当配,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啊。你怎么可能一直守在妈妈身边呢?另外,等有条件了,咱们要找到你的姑奶奶顾济秀,她今年也就五十多岁吧,这文化学习活动搞的呀,也不知道你姑奶奶在哪里呢?”

“呯呯呯”院门轻轻响着。

吴琪和白雪吟不约而同的望着院门,这么晚了会有谁来呢?吴琪想到:会不会又是何珠他们来闹事呢?吴琪立刻警惕起来。唉,这孤儿寡母的,让这文化学习活动搞的呀,就是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啊!

吴琪紧张的站起身,来到院门旁,小心的问:“是哪位呀?对不起对不起了,今天我家来了几位亲戚,还有我儿子的几个同学在我家,有事明天再办吧。”

外面的人说:“吴琪呀,我是叶亚男和我们家的老丑,开门吧!”

是叶亚男的声音,吴琪听出来了,她开了门。把吕向阳和叶亚男让进院子里,立刻又关好门,并插上了门栓。

吴琪赶紧让二位让进屋子里。

叶亚男说:“就在院子里坐坐吧,你那屋子那么小。”

白雪吟马上进屋子搬来小木桌和小板凳,拿来暖水瓶,给叶亚男和吕向阳倒水。

叶亚男笑着对吴琪说:“吴琪呀,把你家的那些亲戚和白雪峰的同学都叫出来吧,我们也认识认识。”

吴琪也笑了,说:“还不是要何珠他们这帮红派造反派给闹腾的,一天呐,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初一那天,要不是你们在呀,你说不定出什么事儿了。”

“是啊,初一那天在你家,眼看着白雪峰拿着菜刀追着何珠——”叶亚男话说到这儿,白雪莲和白雪峰走了出来。

白雪峰接过话茬说:“要不是吕伯伯拦着,我那天就劈了何珠这头蠢猪!”

吕向阳看着白雪峰说:“还行,白雪峰这小子还有点儿男子汉的气魄。不过,你想过了吗,劈死何珠,你的小命儿也就没了,凡事都要多动动脑筋,可不能这么一味的蛮干,要有勇有谋啊。在这点上,你要向你姐姐白雪吟学习呀。”吕向阳有意思的提到白雪吟,他的目的是想让白雪吟也参加议论,这样他就可以和自己不能相认的女儿白雪吟直接交流了。

叶亚男开心的笑着说:“那天呐?我们老丑编了一套瞎话儿,说高阳要解放了,自己也要官复原职了,还真把何珠他们几个给唬住了。”说着,叶亚男从衣兜里掏出一打钱来,对吴琪说“何珠他们抄走你们的猪鸡,我们家老丑那天不是说了让他们赔偿吗,这钱是何珠托国文革交给我的。折合成人民币是三百块钱,我和老丑给你们送来了。”

吴琪连声向叶亚男和吕向阳致谢,三个孩子也都过来向叶亚男和吕向阳施礼致谢。

叶亚男说:“要谢你们就谢我家老丑吧,是他谎说自己要解放了,才吓唬住了何珠他们几个啊。”

白雪吟担心的说:“吕伯伯,那何珠他们要知道了真相怎么办呢?会不会又来我们家闹事啊?”

吕向阳很高兴白雪人向他提出的问题,他终于可以和女儿直接对话了。他说:“雪吟呐,这点你不必担心,何珠他们这帮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们,兴不起什么大浪来。事情也就凑巧了,现在大街小巷的都传说我吕向阳要官复原职了,这恐怕也不会是空穴来风,谅何珠他们这几个小混混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儿的。”

吴琪有了一些安全感,她激动的说:“我们娘们儿啊,能过上点儿安稳日子,全靠亚男姐你们的帮助了。”

吕向阳那只小眼睛流露出的温情脉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白雪吟。这引起了吴琪的警觉和反感,谁知道这个曾经欺负过顾家顾济秀和顾掬贤两代人的吕向阳,会不会又在白雪吟身上打什么坏主意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哇,尤其是对吕向阳这种人。可是,如今自己这种处境,真是防不胜防,防不能防啊!

白雪峰却突然来到吕向阳面前,大鞠躬的给吕向阳敬了个礼,态度诚恳的说:“吕伯伯,初一那天你空手夺我的刀,你一定会武功,我就拜你为师,教教我可以吗?”

还不等吕向阳回答,白雪峰却跪下去给吕向阳口头,嘴里说着:“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请师傅交给我武功吧。”

吴琪对白雪峰的举动先是感到吃惊,后来他理解了白雪峰的意思,是想学一身武功,这样就有能力保护这个家庭了。这件事却在吴奇眼前点亮了一盏灯,让他看清了前边的道路,也有了保护白雪吟和遏制吕向阳恶念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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