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琼宝瞒着我回来啦?”
庄怀吟控制着力度把他奶抱在怀里,老人背脊低得不能再低,庄怀吟只能弯腰抱着她。
“你琼宝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么。”
爷插着嘴放两人手里的背包:“是惊喜,太惊喜了,我和老太婆什么也没准备,晚上你们吃什么呀?”
庄怀吟说随便吃吃,什么也不要。
奶看见站在后面的人时问他乖孙,“这位是琼宝朋友啊?”
徐西淮走过来握住她伸在自己身前的手:“奶奶我是琼宝朋友,我来看您了。”
奶一只手握着一只手拍着他手背,“哎呀哎呀,我这啥也没有。”
之后又转过去拍庄怀吟的肩膀,“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庄怀吟也不反驳,只笑嘻嘻地看着他奶。
“我也马上做饭来着,你们快坐下看电视吧,过一会儿就好了。”
庄怀吟腆着脸靠近她,“那你琼宝肯定要帮着啊,我要打下手。”
爷爷把冰箱里仅存的所有肉都拿了出来,奶把全部菜做出来后也有满满当当一小桌子。
四方形的小桌子在村庄里是很平常的,他们家这个房子里有大的,但平时只有两个人,所以一直用的这张小的。
这倒是轮到庄怀吟舀了满满当当的四碗饭。
“琼宝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徐西淮对奶奶说:“徐西淮,随便您怎么喊都行奶奶。”
“那喊小徐吧。”
奶和徐西淮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时庄怀吟只一个劲儿吃着饭,夹到爷碗里再夹奶碗里,之后再往徐西淮碗里夹。
桌子上所有人他都夹了个遍。
嘴上的饭菜还没咽下却还有空闲说着话:“唉唉唉哎哟,奶多吃点小徐也多吃点,菜都要凉啦!”
“爷奶你们有什么话明天后天再说吧,等会儿吃完饭说也行,小徐要在我们这里住哦,你们不能拒绝。这么晚他也回不去了。”
他爷真想在他脑袋敲两个板栗,这不是在破坏俩老人家在人小徐心里的印象么。
“琼宝,就是让你在外面睡也要让小徐睡家里。”
庄怀吟边吃边哈哈笑,徐西淮也跟着笑。
“哎哟小徐刚来就比得上我这亲儿子啦?早知道我把他藏起来了,不让你们知道。”
他奶不想理,低着头认真吃饭。
庄怀吟也不再夹他奶碗里,全夹给徐西淮。
“小徐多吃点啊,吃不饱我奶得心疼咯。”
徐西淮看着他脸上的小表情,很认真地吃着饭。
他奶眼神瞥着他,“小徐没什么菜啊,明天我去买。”
庄怀吟可不会停歇,什么话都往外说:“您可别啦,我和小徐去就行,借王姐的车去镇子上行不?”
奶点点头说:“行啊,怎么不行呢,她家的栅栏还是老头给修的呢。”
“明天你俩玩一天,晒晒太阳去镇子上逛逛。”
在奶诱惑着他开口说“好”前庄怀吟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那可不行,稻谷要从田坝上背过来呢,还要晒吧,明后天都有大太阳,我在家的几天就晒得差不多啦。”
之后庄怀吟边趴着饭边补充:“爷奶啊你们老人家就别担心啦,你们琼宝看着你们流汗才心疼呢。”
“竟然因为这个不想让我回家,这次不回家下次可就得过年咯,过年只有几天,你们知不知道?!”
庄怀吟自顾自说了很多,吃得饱饱后话也全部说完。
他很自然收拾着碗筷,徐西淮把没有吃完的菜倒在一起。
“小徐你觉得你妈妈做的好吃还是我奶奶。”
这要徐西淮怎么说。
但庄怀吟也没让他下不了台,自己开口先说:“都好吃!不相上下。”
而后还趾高气昂地开口:“何其幸福,我旁边都是大厨!”
“但是话说你会不会做饭?”
徐西淮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一个“会”字,如果是像奶奶做的这种美味,那还是比不上。
“马马虎虎。”
“哎哟徐学霸可别像学习一样谦虚啊。”
他奶让他赶紧收拾,早点洗完得了。
再出门时外面已经昏暗了,只有很多的路灯亮着光。
“楼上有一间空房我给小徐整理出来嘞,但是放了很多东西,可能要晚一点哦。”
徐西淮对奶奶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不着急。
“你们嘞,先去外面逛一会儿,或者坐在椅子下吹吹风,现在的夜晚不热,舒服得很!”
庄怀吟又开始打趣他奶:“哎哟您在铺床我在吹风,人家知道了,我孝顺的名声可就毁啦。”
于是庄怀吟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那个房间的杂物被放到了二楼客厅,奶奶把被子掸一掸时空气中飘着满是灰尘颗粒。
“哎呦小徐这样睡上去澡可能就白洗了。”
他奶窘迫着脑袋,“这个之前他爸在这睡,很久没回家了,这个我忘记拿布料遮着了,全落着灰,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徐。”
“琼宝不怕你房间也这样啊?”
庄怀吟也不恼,“那我和小徐可就睡外面马路牙子咯,您更心疼谁呀?”
他奶拍拍他胳膊,却没什么力气。
他奶还在很努力地拍拍,只扬起了更大的灰尘,“哎哟在我房间睡得了,我床大,睡得下两个人。”
他奶正等他开口说这句话呢。
“去去去,今天洗了明天就干了。”
他们收拾那个房间收拾了很久,差不多时俩人出去,拿上衣服洗漱。
爷奶在一楼,这两人在二楼。
徐西淮进了庄怀吟卧室。
卧室里很明显看出来与刚才那间房不同,没有灰尘只感觉焕然一新,被褥床单甚至好像闻到了太阳的味道。
庄怀吟倒在床上时望着天花板,“其实老人也想我回来的嘛。被子都洗好了。”
他的卧室不是很大,但是该有的都有,书桌上摆满了书本,还有一些玩具模型,旁边的一个大柜子里装着衣服,被子是浅蓝的偏暖色系。
他一整个倒在被子里,感觉很温暖。
徐西淮拉背包拉链拿出里面的东西,除了两身白天换洗的衣服其余都是书。
“你都带了些什么啊?你晚上不穿睡衣啊?”
徐西淮说:“没事,都能穿。”
庄怀吟回答他:“我就说一个包装得下什么东西啊,你可别让我奶觉得我欺负你,否则我得被叨唠很久啦。”
徐西淮垂眸看着床上的人,言简意赅:“那我现在去买一件?”
“你疯了吧,黑灯瞎火的。而且买来也要洗,我给你找找哈。”
于是怀吟起身去翻他的衣柜,找到一身比较大的时放在他手上。
“洗过了的,你凑合穿穿吧。”
洗完澡徐西淮穿着庄怀吟的睡衣出来时庄怀吟简直要笑疯掉,因为那不是徐西淮的风格。
穿在他身上显得极其慵懒,庄怀吟觉得很可爱,当事人只觉得挺舒服。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徐西淮,这风格怎么越看越觉得适合你呢,你知道我现在最想怎么形容你吗?”
徐西淮问他说:“怎么形容?”
“温柔。我觉得你这样慵懒且温柔。”
徐西淮难得好奇询问他有关自己的问题:“那我平时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十恶不煞么?”
庄怀吟说当然不是。
“最开始没有表情时,觉得你可冷漠了,之后接触下来感觉你很温暖。”
在我做噩梦时握住我的手,把外套给我还把窗户关上;运动会时在终点接住了我;之后是很多次的关心,摔跤的时候、很困在你肩膀上睡着的时候、安慰我的时候……
“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我特别喜欢你。
庄怀吟以“特别好”总结,这个词同“幸福”之类一样抽象,但他说不确切。
也许应该有那么个时刻要把“确切”说出口。
合时宜的,某一天。
庄怀吟的思绪很容易被拉到很远,然后绕了一大圈再回到当下到达此刻。
“你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徐西淮也这样对庄怀吟说。
“我俩还是别夸了,我该我去洗澡了,今天晚上怎么一会儿就过去了,你帮我出门看看,能望着光就说明老人还没睡,应该是睡了吧这时候。”
庄怀吟也不迫切知道答案,自己走去洗漱。
他出来时穿着与徐西淮身上穿着的同款睡衣,俩人那样瞪大眼睛对视着,于是庄怀吟擦着头发的手开始抖,之后是开怀大笑。
“哎哟这衣服挺配啊,我穿得有点大,你穿得刚刚好了。”
徐西淮坐在桌子前看书时转过头,看见头发湿漉漉的庄怀吟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徐西淮也不自觉看着他笑。
“学霸今晚就别学了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徐西淮作势合上书本,询问他说:“吹风机在哪儿?”
庄怀吟回答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你的不就干了么?”
徐西淮说:“不是要早点睡?”
“起得来就行,你先睡吧,我再学一会儿。”
他看见徐西淮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便靠近去拉他胳膊 把他拉起来。
“我要坐这里啊,你去睡觉吧,哪边都行。”
“给你吹吹吧。”
庄怀吟另外一只擦着头发的手也空出来,再去拉他胳膊。
“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手,我爷奶睡着了吧?声音会吵醒的,不要多久就干了。”
“行 那我先睡了。”
徐西淮终于起身,走到床一遍然后睡下来,“灯不用关,我不影响。”
“好好好,安心睡吧。”
很长一段时间庄怀吟盯着生物一轮复习资料,在某一页停留了很久,他擦着头发抵着脑袋,内心是无人得知的波涛汹涌。
也许是外外面有风不断在吹,偶尔打着窗户也打着窗帘,他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只有不断的风声,吹着自己的头发。
后来他关了大的灯,只留自己的台灯,在床的另一边钻进被子时颤颤巍巍。
怕把旁边人弄醒,也怕自己的心虚无所遁形——
正躺着看着乌漆嘛黑的天花板时,被子包裹着他身体不得动弹,像呼吸好像也被包裹得变慢了许多。
心脏却异常地快。
他旁边的人,背对着他的人,八成已经进入睡梦的人,他喜欢的人。
在他的身边。
很多画面把他的脑海占据,乱七八糟杂乱无章,到最后定格在在某个自习室的某一个停留在嘴角的吻。
要了命了。
他甚至翻一个身看着他的后背,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可在关灯前他知道那是他的背。
靠近抱着的话……
他感觉自己真是疯了。
如果他突然也转过来的话……
庄怀吟你可矜持点儿吧。
他会不会也恰好喜欢我呢,哪怕一点点,如果有一点点的话再慢慢多一点……
庄怀吟你还是在梦里想这些得了。
不行,某一天选一个何合适的时机说出口吧,他感觉自己憋得要爆炸了……
哎哟喂你小心连朋友也做不成咯。
庄怀吟很要命地摇摇头,听见的却是徐西淮转过身来平躺着的动作。
他都忘了自己还能呼吸。
算了算了,就这样在徐西淮的身边窒息而死吧。
他实在想靠近他抱住。
反正睡梦里迷迷糊糊,允许一切发生。
没想到徐西淮平躺着突然再次转身,转到这边和庄怀吟碰到一起了。
脸没碰到脸,但胳膊靠在一起,胸膛也是,旁边人手搭在他的腰上。
后来还紧了紧。
很温暖,很结实,就那样相拥抱着自己。
这是……徐西淮睡迷糊了?
庄怀吟依旧不敢动,但能慢慢呼吸了。
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天晚上庄怀吟没在徐西淮的身边“窒息”而死,相反,包裹着他的是柔软得不能再柔软的“暖和棉絮”。
他渴望汲取,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