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没上课,老师后来也开会去了,庄怀吟发现十二班看上去怎么也不算零A班,班级异常活跃,同学这说那说非常热闹,好多学生还在补暑假作业,氛围也太过活跃了一点。
到中午时一部分人飞快跑去食堂,大部分人住在外面。
一中门口有一些小区,这种层次的班级有大部分学生都是家里人来带,或者本来就住在附近,庄怀吟走出去,学校门口有好多阿姨叔叔推着车卖东西,摆着许多小摊。
有很多卖文具和早中晚餐的店,庄怀吟随意走近一家填饱肚子,吃完不知道去哪儿。
庄景山中午是不会来的,学校下午上课也很晚,保证学生充足的午休时间,庄怀吟不知道中午要去哪,他甚至不知道晚上要住哪儿。
校门口停着很多车子,这时的他竟然希望有一辆里面坐着他爸爸,可是庄景山手机没跟他联系,钱也给够了,这种情况下是不会来的。
庄怀吟出校门经过一条马路然后左走,看到一个公告栏,上面有好多人在找房子,也有房子出租的公告,他看到角落里贴着张纸,字写的有点歪歪扭扭,有点幼稚,不像大人写的,纸上写着:
玉山苑托管,电话:132xxxxxxxx
托管?他知道他爸肯定不同意,可他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让他不如意。
庄怀吟拨通纸上的电话,等了一会儿才接通,对面是一位阿姨的声音,掺杂着些溪余口音的普通话,但能让人听得懂。
庄怀吟觉得这声音有些亲切,有时候跟奶奶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奶奶也是这种口音。
“您好,您是?”
电话响时阿姨正在洗衣服,她把手擦干净去接电话,看到是陌生号码,询问。
“阿姨您在招托管吗?”庄怀吟问。
“啊,是啊,阿姨把那纸贴在栏上来着,都给忘了,小伙子你要托管啊?”阿姨笑着回。
“是,有意向。玉山苑在哪儿?”
“阿姨现在就在家,你……可以先来了解一下情况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一中校门过一条马路,然后左转,有条路,路就一点点,到尽头了有个岔口,往左就到了,离校门口不远的,路两边都有树的,好高好高的那种,是银杏树,还没黄哦,不知道你认不认得,阿姨现在就出来,你从公告栏往里走。”
阿姨从家里走出去。
“三三乖别乱跑哦,妈妈出去下。”
阿姨脱下穿着的围裙,三三正在写作业,阿姨走近她亲了她脸颊就出去了。
阿姨在岔路口看,庄怀吟也拿着个电话找。
“小伙子你长啥样啊?阿姨好找些。”
“穿白t,看到不?我好像看到您了。”
庄怀吟客观陈述,太阳实在是大,他眯着眼睛向前看,看到有个人拿着手机四处看,他猜想是通话的人。
庄怀吟加快脚步走近,阿姨看着走来的人穿着白色体恤,像个高中生,还拿一个手接着电话,九成是了。
庄怀吟走近,挂了电话,他看清阿姨的外貌,阿姨看着大约三十多岁——
当然,庄怀吟并不确定,因为从面前女人的脸上明显看出有劳作的痕迹,看着很慈祥,皮肤有些黑,穿的也很得体。
“就在这租着,你来坐。”阿姨去端茶。
阿姨家住在二楼,厨房很小,家具摆的很整齐,该有的一样不落,但多的也没有,有卫生间,装着喷洒。
庄怀吟觉得随意观看不怎么有礼貌,阿姨可能看出来他的不自然,说:“你可以随便看看,这里不太好哦,有点小。”
庄怀吟于是站起来四处走。
他看到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比较大,一张大床旁边有小床,他微微探头进去,看到有位小朋友在写作业,小孩也看到了他,就这样盯着,也不说话。
阿姨可能想起来了什么,说:“三三,叫哥哥。”
“哥哥。”
女孩叫了声,又接着写作业。
“我有个女儿一直带着,可能不太方便。”
阿姨语气透露着抱歉。
庄怀吟又去看另一个房间,适中,里面有床也有桌子,还有个不大的衣柜,对于一个学生来说绰绰有余了,不要放电脑没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庄怀吟觉得这个房间挺好,他也猜到如果决定在这的话就要住这个房间了。
庄怀吟看完坐下,他看到盆里还没洗完的衣服,又看到阿姨弯着腰在切水果。
水果很快切好端过来,阿姨说:“没什么好吃的,不好意思,三三你也出来吃。”
女孩从房间跑出来,穿着好看的小裙子,绑着麻花辫,小跑着过来,有点圆的脸蛋,很可爱,看着好开心。
阿姨也跟着坐下,女孩粘着妈妈,吃着水果。
“三三上一年级了,环境你也看到了,阿姨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不喜欢的话实在不好意思。”依旧是带着抱歉的语气。
“孩子爸爸呢?怎么您一个人带着?”庄怀吟问。
“好早就离婚了。”
“不好意思。”
“这有啥啊?没关系的。”
女人手摸着孩子的头发,脸上带着笑容,抚平的皱纹又露出来,好像泥巴路上一条条细长的车辙印——
这形容可能不够贴切,可总归都是印记,不过一个是行走的踪影,一个是时间与生活的累积。
“阿姨您如果再带一个的话会不会很累?”
“我带三三不累的,阿姨在附近超市上班,时间很自由的,早一点时间回来接她,然后做饭,不累的。”
“我可不像三三那样听话哦。”
庄怀吟知道阿姨没听出言外之意,他又说一遍。
“你要来啦?你不嫌弃阿姨这啊?阿姨也不确定三三会不会影响你。”阿姨笑得更欢。
“喜欢还来不及呢,三三乖的,不影响。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啊,就吃住在这。怎么会影响呢,阿姨您姓什么啊?”
“罗素盈,你呢?”
“以后就叫你罗阿姨,我叫庄怀吟,你叫小庄就好。”
“好的,三三你以后要叫庄哥哥,不要打扰哥哥学习。”
罗素盈碰碰三三的手臂,忍不住地笑。
超市工作收入本就微薄,否则罗素盈也不会想着托管,小孩要交学费,母女也要生活,罗素盈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带着个小孩,怎么样也不方便。
“小庄你家里人同不同意?怎么一个人来?”
“呃……我还没跟家里人说。我打个电话先。”
庄怀吟说话声越来越小。他下楼去外面打。
庄怀吟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开口问的是:
“爸我决定托管了,你不要照顾我我自己也乐意,一举两得,我已经决定好了,不是和您商量是来通知您的,知道您忙不打扰您了。”
“什么?你自己就决定了?你把爸爸当什么了?”
“那爸爸你是要来带我?爸爸这么好啊?可是你做的饭好难吃,我怕吃不惯,高中压力很大但我要吃饱来才有力气写作业,您说是不是啊?”
“兔崽子你在说些什么?”
“我!要!出!去!住!已经选好了!帮我把行李搬过来,我发地址给你,你看你儿子知道你忙,什么都自己安排好了,啥都不要操心嘞,我什么时候这么乖了?看来爸爸把我教的很好啊。”
庄怀吟抑制不住地开心。
“你要先跟爸爸商量一下。”
“地址收到了吗?我东西都打包好了的,您全带过来就行,罗阿姨人很好的,我们来这商量一下?晚上就要住啊,等下就要去学校了,要快点来。”
庄怀吟听到电话里的叹气声,没有说话,挂了。
庄景山放下手中的事来了玉山苑,快到的时候看到庄怀吟在前面挥手,庄景山真是一肚子火。
“在二楼,你跟我上去。”
到达二楼时罗素盈开门,庄怀吟提前打过招呼他爸爸要来,庄怀吟有点先声夺人的意思,知道爸爸怎么样才会同意。
“这是三三,罗阿姨的女儿,很乖的。”
庄景山只觉得震惊,怎么还带个女儿?怎么还托管?
庄怀吟接着说:“这就是罗阿姨,人非常非常好,那就是阿姨给我削的水果呢,阿姨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罗阿姨你不要介意哦。”
庄怀吟对罗素盈笑,转头看向庄景山。
庄景山表情松动,没有了之前的怀疑与惊讶,面前女人慈祥且憨厚,总是露着笑脸,说着有溪余口音的普通话。
庄怀吟在他爸爸脸上看到了类似于“心软”之类的东西。
“你……要喜欢就住着,影响学习就搬走。”
庄景山良久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就下去了,把后备箱的行李抬上去。
搬完庄景山就走了,他实在是忙,庄怀吟住进了这里,说这话:
“我爸也真是,微信都忘了加,阿姨我们也加一下微信,我把您推给我爸。”
“好哦。阿姨给你收拾一下东西吧,有什么菜吃什么菜不吃都跟阿姨说哦,不舒服之类的也要说。”
“知道了阿姨。你人真好。”
过了一会儿庄怀吟给他爸发信息,推罗素盈的微信。
“微信忘了加,还要你交费用呢。”
庄怀吟在玉山苑整理了下东西,时间也过了两点,他在门口买了笔,回到教室。
教室也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当差不多来齐时铃声响,今天几乎不怎么上课,要上也是一些所谓的“开学第一课”,主讲一些计划一些方法。
庄怀吟差不多认齐了科任老师,除了语文英语是女老师其余都是男老师,物理老师和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最有趣,总讲一些小段子。
上课的氛围也很好,虽然偶尔有那么一些所谓的“杠精”不眠不休地理论,但也都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太“精益求精”过头以至于发展为“钻牛角尖”。
庄怀吟不怎么喜欢这个位子。
除了同桌这个人外还有这个位子本身——齐冬越一节课要转过头来八百遍。老师不在时就跟徐西淮说话。
“西淮你别卷了,咱们来玩游戏。”
徐西淮不理。
“西淮你给我打杯水呗,虽然我离得更近。”
“滚。”
徐西淮很长时间没动静,突然无防备地冒出这样一句,庄怀吟第一时间对号入座以为骂的是自己。
“庄怀吟是吧?你别介意哦,他对我说的,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有表情不会笑除了学习别的都看不顺眼,说话还欠揍。”
徐西淮眼睛往右边斜,此刻他很想把对方的嘴巴封住。
庄怀吟苦笑,向左转头,说:
“要不……我俩换个位置?”
“不换。”徐西淮视线回到习题,没什么语气地说。
可是庄怀吟受不了这样烦啊!他夹在中间要怎么活?
“打扰到你了对不起哦,以后我注意一下。”
打扰到别人总归不太好,齐冬越有点尴尬地笑。
齐冬越说完教室又响起声音,是徐定理在说话。
“同学们开学考试时间出来了,定在明后天,座位表也出来了,贴在门上下课自己去看,哪个教室看清楚,打乱来的都知道吧,晚上值日生留下贴号码位置。考了那么多次试了,照顾一下转学生,齐冬越你等下和庄怀吟说一下,你们好好复习,考的好才有奖励,学校就指望着你们出成绩,你不好我也不好,领导骂我我就骂你们,我可不会委屈自己。好好加油吧十二班同学们。”
讲台下一片“啊”的声音,都两个月了,充分必要条件都给忘光了,明后天就要开学测验?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老师刚才说的就是在哪个教室考试的问题啦,位子是按成绩排的,好的自然在一班,庄怀吟你是转学过来的没有成绩,所以你可能会在最后面的班考试,我帮你去看一下吧,别的西淮你解释一下。”
庄怀吟转头看徐西淮,徐西淮听到齐冬越说最后几个字,动的写字的笔停了下来,看了庄怀吟一眼,没说话,顿了几秒,徐西淮看着自己的习题,说:
“号码就是位置,你坐的位置。”
这是开学以来庄怀吟第一听见徐西淮这样说话,没有谁对付谁的冷漠与忽视,只是很平常地,庄怀吟甚至觉得他的话里带着温柔。
齐冬越已经从讲台回来了,说:
“我们班有个人请假,把你的位子补上去了,你在一班哎,一班门上有在这个班考试的人的表的,你看排的顺序就知道坐哪儿了,虽然我说的抽象,你去了就看明白了。”
“噢噢,谢谢,几点开始考?”
“老师会写在黑板上的。试卷难度什么的可能跟你以前学校不一样,不适应别担心,这种考试都有点难的,慢慢就适应了,这里还挺好的吧?”
庄怀吟不明显地往左边瞥了一眼,说:“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