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霆也听说了荆州的巨变，大夏立国。
但他现在也没空考虑那么多，这边的仗还没打完呢，不过听到夏门，他倒是想到了那个夏门圣女，姒夏七，那个强大的女子。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给面前这些永远沉睡的人刻个碑。
由于战线基本形成，他也不用再跟着大军一起战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而且，他本就不在作战序列之中，也谈不上什么临阵逃脱不逃脱的，他要是留下来，反而不太好安排他。
当然，其中也有辛苦的劝解，因为辛苦发现他的状态不是很对，所以让他先离开，冷静冷静。
叶霆也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问题，可能是心境的问题，所以，他来到了这里，只是，他手中虽然拿着刻刀，却迟迟下不去手，他不知道该刻些什么，什么样的碑文才适合这些......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人。
叶冥墨蹲在不远处看着叶霆的背影，她的小脑壳中一般不会装太多东西，现在，她只觉得，那个背影似乎有些悲伤。
从日出一直到日落，再到日出，叶霆没睡觉，叶冥墨也就没有睡，就那么陪着他。
终于，叶霆开始动手，不多时，两人迎着朝阳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一片坟堆之前，一块黑色的墓碑孤单地站在那里。
碑文很简单。
【这里躺着的，是一群守护了未来的过去】
......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竟然打赢了。”
“这群狗日的蛮子也就那样吧。”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我报仇了，哈哈哈，我终于报仇了，爹！娘！”
“......”
芒砀河东岸，尸首陈列，有蛮族的，也有大周人的，血液汇聚成小溪流向河中，
他们是为了配合呼应昭阳军登岸的一千“敢死队”，面对河对岸的数千蛮人，他们本带着必死的决心。
即使是现在，一千人也只活下来了不到二百人......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哀悼，有人满是幸存的兴奋，有人仍然沉浸在战场的恐惧中。
范黎坐在地上，怀里是崔三保那还没有凉下来的身体，这个年轻人就这么死了，就死在他旁边，到了现在，他才有机会回来再看他一眼。
宁安府捕头贺章默默站在范黎身边，还有号称宁安府第二捕快的宁全，曾经范黎还跟叶霆提过这个年轻人，可现在，宁泉坐在他身边，左胳膊早已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牛进和乔世杰还有其他几个捕快，他们都聚集在范黎身边，或许之前大家都不太熟悉，但经过这一战，他们就是战友。
半晌，范黎才轻轻把崔三保放在地上。
“他从进来，就是我带着的，还记得那次遇到魔物的时候，他都抖得握不住刀，呵呵。”
旁边的人没一个笑的出来。
“这两年，他成长了，刚刚砍蛮子的时候，刀握的很稳啊，他终于长大了，长大了，长大......”
说着说着，范黎突然有些歇斯底里，脑门上都爆起了青筋。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啊，呜呜......为，什么。”
贺章轻轻把手搭在了范黎的肩膀上，他和这个老伙计认识了二十多年，但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老贺，为什么啊，啊？啊！我，我都五十多了啊，他，他才，才...二十啊，二十啊......呜呜......”
这个老男人死死咬着牙，呜呜的哭，周围的人也只有沉默，再沉默。
乔世杰注视着崔三保的尸体，手轻轻握紧了刀柄，他们的年纪差不多。
贺章再次拍了拍范黎的肩膀，转身喊道：“所有人，就地修整，尸首全部就地掩埋！”
战争还没有结束，不存在尸体回归故乡，现在谁也顾不上，他们也得等下一步命令，不过，敌人与自己人的尸首不同的是。
自己人的尸首会一个个埋下去，最后还会立碑，至于蛮子的尸首，直接挖个大坑全扔进去就算了，主要是别引发瘟疫。
三天过去了，他们依旧在这里待命，期间来过一个传令兵，在发现他们只剩下一百多人后，便让他们再休整两天后到指定地点集合。
这一天，在贺章的带领下，他们准备离开，拔营出发的时候，两道出现在远处。
乔世杰先是皱起眉头，很快目露惊讶。
“叶霆！”
叶霆也发现了他的这个发小。
再遇乔世杰，他发现对方成熟了许多，当然，两年过去了，他也成熟了，可乔世杰和他的成熟不一样，对方的眼眸之中还多了几分沧桑。
两人用力的抱了抱，随意聊了几句，因为乔世杰不能久留。
“保重！”
叶霆只能给乔世杰留下这一句话，很快，河岸边，只剩下了叶霆和叶冥墨。
“好重的血腥味。”
叶冥墨抽动着小鼻子。
血腥味当然重了，其实根本就不用闻，虽然尸体都被处理了，但地面上的血迹还深陷在土壤中。
“我们过河？”
没有回应，叶冥墨连忙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叶霆，发现叶霆正在发呆，看着芒砀河发呆，她嘟了嘟嘴，乖乖站在一旁等着，这几天叶霆总会出现这种状态。
不一会儿，叶霆盘腿坐了下来。
战争，厮杀，死亡，血肉，尸体，老人，柳檀儿......
叶霆是个穿越者，前世有网络的帮助，他也算是见多识广，鸡汤也没少喝，他觉得自己很通透，什么道理都懂。
战争？为什么会有战争，因为有争端，有利益，蛮族想要扩张，想要更好的生活土地，所以他们坚持不懈的发动战争。
可对于大周人来说，他们就是邪恶的，他们就是入侵者，侵略者，造成大量杀孽，不可原谅的恶魔！
这是立场问题，叶霆都能理解，可理解归理解，他的立场在大周，对不起，蛮族绝不可能进来。
可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战争永远无法结束，毕竟大周皇帝不可能把凉州划出去给蛮族生活，况且，就算把凉州划出去，蛮族能满足么？他们会不会继续东进，继续南下，去争夺环境更加舒适的益州、荆州、扬州。
没人能保证，所以，叶霆这些天一直念头不通达，要是持续这么下去，也许会产生心魔。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也知道，他现在很矫情，但，矫情就是矫情了。
随着叶霆盘坐在地上，周围的灵气开始汇聚，天也暗了下来，乌云慢慢汇聚，云层之中甚至有雷霆翻滚。
叶冥墨抬头看着天空，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慢慢靠后一点，她是冥雷猫不假，但天劫这玩意儿，谁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