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毫不客气地从唐明志胸口辗了过去,骨头碎裂的声音几乎穿透了吴长水的耳膜,吴长水一瞬间悲愤交加,冲车子大吼大叫,可是车速太快,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祁俊已经冲到唐明志身边查看他的生命体征,不管是探呼吸还是摸心跳,都没有丝毫反应,虽然他不敢更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唐明志却真的是原地去世了,最后的遗言只有两个字,还是被撞的一刹那对吴长水说的“小心”。
吴长水不敢上前,因为他更害怕面对这个事实,可是祁俊的表情还是把他最后的一点希望搅灭了,与唐明志经历的种种瞬间袭上心头,无尽的悲痛与苍凉席卷全身,最后所有情绪都化成了盛怒,指引着他返回三个胖子的房间。
房间门倒没有反锁,只是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因为主人走得太过匆忙,所以监控也落在衣柜里了,吴长水把硬盘拔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回唐明志身边,眼泪已然决堤。
楼上稀疏的房客终于发觉院子里的异常,尖叫声此起彼伏。
祁俊问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吴长水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别,我们先把唐唐抬到房间里去,顺便找个拖把擦一下地上的血。”
祁俊说:“他们这是故意杀人,我们这样岂不是帮凶手清理犯罪现场了?还是先报警吧,警察会抓凶手的。”
吴长水说:“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不要报警。”
祁俊说:“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可是这件事已经远超预期,应该寻求警察的帮助。”
吴长水说:“不,我一定会亲自抓到杀害我兄弟的凶手,然后让他十倍偿还,你要么帮我,要么现在就离开吧。”
祁俊说:“我怎么可能现在离开,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咱们就快点动手吧,我猜已经有人报警了。”
果然过了没多长时间,警车缓缓驶入后院,车窗摇下来,一个民警四处查看院子的情形。
吴长水和祁俊躲在胖子的房间,只听得警察找来了报警的群众,似乎正在训诫他不要谎报警情,这次不做处罚,下不为例,报警群众是个阿姨,被警察说了一通,自己也糊涂了,嘀嘀咕咕地说:“明明看到有人撞死在这里了。”
民警说:“你现在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一点血迹都没有。”
阿姨还在说:“这是怎么回事,人怎么没了?”
因为天气火热,气温很高,地面上用拖把擦拭的痕迹很快就风干了,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不怪阿姨犯怀疑自己了,她报警之后也一直没敢出门,所以不曾见到吴长水和祁俊的行动。
民警简单做了笔录,警笛也关上了,吴长水听到外面安静下来,突然说:“这警察声音好耳熟,好像哪里听到过。”
祁俊说:“吴兄和警察打的交道很多吗?”
吴长水说:“很少,多数时候都是尽力避开他们。”
祁俊说:“那大概是听错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吴长水回头看了眼唐明志的遗体,悲伤地说:“帮我把车子停到门口吧,我们带他回家。”
不料房门一开,一个人正在门口站着,戴着一副墨镜,表情冷漠,倒让祁俊吓一激灵。
吴长水却已认出这人正是陈云峰,黯然道:“果然是陈警官,你不去抓刘卫军,跟着我们做什么?”
陈云峰摘下墨镜,叹息着说:“你们啊,总是太冲动。”
他说完,另一名警察钻了进去,在房间打量了一遍,冲陈云峰点了点头。
陈云峰说:“你要怎么跟他的家人交待?”
吴长水说:“这是我的问题,不劳陈警官费心,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料定我在这里?”
陈云峰说:“说实话,我确定有人在这里,只是没想到是你们。”
吴长水拍拍脑门,“有监控,把这个忘了。”
陈云峰说:“我没找监控。”
吴长水说:“那是特殊感知吗?”
陈云峰说:“吴老板会信这种事吗?”话锋一转,接着说:“当然不是,你们把现场清场清理得很干净,没曾想弄巧成拙,岂不知满院的地面都污浊不堪,偏事故现场和你门前干净无比,任谁看到也会发现蹊跷的。”
吴长水说:“大意了,一时着急竟忘了这个。”
陈云峰说:“就这么不相信警察?可是据我所知,吴老板曾经协助我们捣毁一处传销窝点,那是警民合作的典范,怎么后来就对警察那么大的成见?”
吴长水说:“没有成见,人民警察爱人民,我怎么会有成见,只因很多事由私下处理效率更高,而且不想过于抛头露面。”
陈云峰说:“效率确实很高,你们最近折损了多少人?”
吴长水顿时羞愧难当,陈云峰自觉失言,又说:“接下来的事我来接手,我向你保证三天内一定把肇事凶手捉拿归案,但你们一定要配合调查,把你们掌握的信息与我们共享。”
进到房内的警察已检查完了唐明志的遗体,附在陈云峰耳边说:“陈队,是撞击和碾压致死,几乎是当场死亡。”
陈云峰怒道:“简直岂有此理!去叫救护车吧,先把人拉走。”说着走进房间,扭头看向衣柜的显示器,对吴长水说:“硬盘给我吧,你要相信人民警察,也要相信我的承诺,三天之内一定给你个交待。”
吴长水别无他法只好把装有硬盘的袋子递过去,一面问道:“那刘卫军有线索了吗?”
陈云峰说:“刘卫军暂时没什么线索,那个丹丹倒是有点眉目了。”
吴长水说:“那个女鬼吗?”
陈云峰说:“好像并不是鬼,和你我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吴长水说:“那她怎么做到来去无踪的,尤其在现在这个遍地探头的时代。”
陈云峰说:“当然是有人在帮她,按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帮她的人与孟良的师父有莫大关联,只是孟良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每次问及他师父的事,他都三缄其口,所以现在进展不是很顺利。”
吴长水哦了一声,也不再想这些事,悲伤的情绪再度涨满心扉。
陈云峰顿了顿才说:“丹丹不劳你费心了,这些天你们都经历了太多,回去好好休息,需要你们配合的时候,我自会找上门。”
吴长水本想送唐明志最后一程,奈何陈云峰坚持不让,于是只好回去自己的大本营,一路上失魂落魄,形神枯槁,祁俊瞧在眼里,想要出言安慰,却终于难以启齿,两个人全程一言未发。
到达长生环保门口时,吴长水的手机却响了,是一则短信,吴长水本不想看,但突然有种特别的预感,鬼使神差地打开短信,上面写道:“姓吴的,你夺走我的挚爱,我也会把你身边的人全都带走,这才刚刚开始,准备迎接制裁吧!”
吴长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来信号码虽然隐藏,但他也猜得出一定是和谢旭有关系,难道是谢旭的父亲在施加报复,可是谢旭之死分明和自己毫无关系,这却是天大的冤枉。但他转念又想,就算谢旭没有意外坠楼,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促成此事,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反倒希望是自己动的手,因此冤枉什么的就不再困扰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接受挑战的豪气,不管对方是何许人也,双方不死不休。
祁俊到底没忍住问道:“吴兄,短信说的什么?”
吴长水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没什么,祁兄今天也累了,先到客房休息吧,晚饭的时候再见。”
祁俊只好依言下车,不多时就有人带他去住宿区,半道上他想起了向涵,于是发个消息问候,向涵表示正在办理后事了,过几天回来找他,并问事情进展如何,祁俊回说发生了一点意外,关于报仇的事大概还要往后拖了。
向涵没有再说话,祁俊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等躺在床上的时候才猛地想起,以向涵的脾气,不会再次尝试自己动手吧,可是凭她的柔弱,不管做什么计划,都决计不会成功的,思来想去还是找到她比较保险,苦于不知道她现在的位置,无奈之下只好向孟良求助。
孟良还不知道唐明志的事,一方面吴长水不好意思主动透露,另一方面陈云峰担心影响他的工作,所以刻意隐瞒。
“盟主怎么说?”孟良如是问道。他一向是唯吴长水马首是瞻。
等他问完,又想到替谢春兰出气的事,接着问道:“事情办妥了吗?我一直在调查刘卫军的线索,无暇他顾,但料想你们三人同时出马,事情应该顺利吧?有没有去告诉兰姐,她好像刚刚出院,大概正去找小唐了。”
听他一连串的问题,祁俊已忘了自己的心事,暗叫一声不妙,借口吴长水喊他有事交待,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倒不是吴长水要找他,而是他要找吴长水,他虽不知道唐明志与谢春兰的具体情谊,却已想到此事关系重大,所以快步奔向吴长水的办公室。
吴长水的办公室是一个大大的套间,外间是办公的地方,里间则是卧室,平时很少有人打扰,所以房门也并不上锁,祁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办公室,不及敲门已经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情景可让他大惊失色,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正骑在吴长水身上纵情飞驰,软绵的叫声响彻卧室的大小角落。
女人裸露全身,听到身后有动静,慌忙找来衣服捂住敏感部位,然后俯在床上不敢动弹了,吴长水倒没有那么腼腆,光着身上走下床,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祁兄,什么事如此慌张?”
祁俊一时进退两难,眼睛望地自己的双脚,结结巴巴地说:“吴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吴长水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男女交合的快乐,也看不出被人撞破的羞耻,脸上平静得可怕,声音更是如同风平浪静的万顷碧海,没有丝毫波澜:“那没什么的,介绍一下,这位是何敏敏同学,敏敏,这位是祁俊祁兄。”
何敏敏涨得满脸通红,哪里敢回头,祁俊也觉尴尬至极。
吴长水慢悠悠地穿好衣服,边走边说:“祁兄这边说吧。”
祁俊终于松了一口气,就等你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