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五公主,皇后正在更衣……
五公主不顾几个宫婢的阻拦,一把推开殿门进去。
“母后!她们竟说你与父皇有正事要议,苦苦拦着不放儿臣进来。”
“你父皇本就有急事,予还能骗你不成。”
宣后早听见她的动静,只低头理着袖口,随后抬头看着这个女儿。
宣后的语气是一贯的柔缓,
“你身为公主,出身帝王家,自幼熟读宫规,怎能进宫恣意喧哗,若被你父皇听去,又要重重罚你。”
五公主撇撇嘴,“父皇就是偏心,儿臣这公主,还不如寻常人家女娘自在。”
比如那个崔琢。
宣后懒得理她,“你自幼锦衣玉食,你父皇何曾亏待过你。”
小五是天下大定后生的,一点没受过流离战乱的苦头,反而因着宠爱,养成了个嚣张跋扈的性子。
“锦衣玉食就不是亏待吗?母后也不缺吃穿,为何整日愁眉不展。
还不是因为父皇眼中,只有越姮和她生的儿女,朝内朝外何人不知,她越姮才是真皇后……”
五公主说的来劲,全然不顾宣后越发冷沉的面孔。
“放肆!”
她忍无可忍,强压着挥手。
一直侍候她的翟媪会意,默默出去,带走了门口两个宫婢,殿门再次紧闭。
“是谁在你面前,挑拨这些离心的话去?”
她性子温柔和善,对儿女少有发怒的时候。
“……是儿臣府上的幕僚。”五公主理直气壮,“他们一心为儿臣谋划,不曾挑拨。”
“你一介女子,又无需治国平天下,用何幕僚!”
宣后努力给女儿讲道理,“你即将嫁给越氏,与这些儿郎来往密切,你让你未来君舅小越侯作何想?”
五公主想起这婚事就烦,
“儿臣来正想为此求母后,这亲儿臣不结,儿臣才不想嫁给小越侯之子。
越姮那外甥文不成武不就的,连三公主家驸马都不如”
她愤愤不平,“为何我宣氏联姻的儿郎,儒雅博学,她越氏非要出个浪荡子给儿臣?这明着是害儿臣,暗中就是欺辱母后啊!”
“胡闹!”
宣后气的发抖,转身坐在榻边,缓了口气道,
“三公主曾心悦子晟,可在你父皇赐婚后,依旧心甘情愿的嫁入宣氏,你又为何不可?”
五公主老实跪倒她边上,却依旧不服气。
“那是凌子晟瞧不上她……再说,我宣氏的儿郎又不比凌不疑差,才不得不选。
我要是答应嫁给那越氏的浪荡子,她怕是要笑死我!”
……
“噗哈哈”
三公主实在忍不住笑,“母妃没瞧见,五公主哭着跑进长秋宫的慌张模样,真真笑死人。”
她正跪坐在越妃边上,好一番幸灾乐祸。
“看来父皇果真铁了心要她嫁去舅父家。
她有何不满,要娶一个如此骄横无礼的新妇,说来还是舅父家吃亏……”
越姮早习惯了女儿这副做派,手里的竹卷没敲到她头上,只是无奈卷起。
“你表兄那般做派,五公主不愿嫁他,也不奇怪。”
“凭何不嫁!儿臣当年心悦子晟,父皇让儿臣嫁与宣氏为妇,儿臣不也含泪嫁了吗?”
她冷哼一声,“同为公主,同等联姻,凭什么她想不嫁就不嫁。”
越姮翻了个白眼,打破她的想象。
“我劝你还是少白日做梦些。凌子晟若是看得上你这般鬼模样,还至于令你父皇为他担忧多年吗?怕是能嫁他的女娘,早都绕都城一圈了。”
红红绿绿满头珠翠叮当作响的三公主很是不平。
“母妃,你怎么如此贬低亲生女儿。”
“不服?”
越妃瞅她一眼,
“宣氏驸马有功勋傍身,非但家世清白,为人更是刚正不阿,你想想你那表哥,成日里花街柳巷的乱窜,哪个女娘肯嫁他。
若是让你跟小五换个郎婿,你乐意吗?”
三公主梗着脖子硬道,“那小五满府幕僚,日日凑在一处,假称商议国事,实则背地里作甚,谁又知道……”
她越发得理,“小五不乐意,无非是瞧不上越氏!”
“你少在这煽风点火!”
越姮忍不住骂她两句,“你自小在你舅父家长大,他定是没少在你面前挑唆长秋宫和我越氏的恩怨。”
她看着低下头的女儿,“今日我把话放这,我此生,只图个清净日子。
收起你们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少给我惹是生非。否则,我定不会保你们!”
她起身走开,
“时辰不早了,你去家宴吧。”
三公主瞪大眼睛,“母妃不去?”
“我最烦那些无趣的宫宴,又不是个个都熟,何必再一起假装热闹。”
“那母妃就让他们长秋宫出风头!”
越姮感觉自己被气的都少活两天。
“我愿把风头送给谁就送给谁,你不服?”
……
“我不服!”
五公主继续在宣后面前争辩,“若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凌子晟至今也未成亲,崔琢身上也没婚约。
父皇能由得他们逍遥自在,父皇纵容他们胜过亲生儿女,怕不是他们两个,才是父皇流落在外的子女吧……”
“你!”
宣后气的抬起手,又生生止住,“你怎可如此侮辱你父皇!”
“子晟是霍将军外甥,是霍家唯一的血脉,阿麟是崔家独女,崔家兄弟两人也只这一个孩子!
霍家为救天下,全族皆亡,只霍君华带着子晟,还在外流落多年。
崔家死伤殆尽,只剩兄弟二人。崔侯痴心多年,不肯娶妻生子,南昌侯夫妇当年更是为了陛下大业,才落下病根,再无子嗣。”
她看向女儿,“你父皇对崔霍两家愧疚至今,你怎能说出这般凉薄话语!”
五公主扬着脑袋,一脸不屑,“霍翀不过是凌子晟舅父,死的人再多也不过是母族而已。
他和那个崔琢都一样,明明自己的阿父阿母存活在世,偏偏来抢儿臣的阿父阿母,何来此理啊”
“住口!”
宣后猛地站起,“你再这样胡说,予可真的要罚你了!”
“母后罚我好了,我知你们气我忤逆,可我无非想做个男子般,行走朝堂,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的女娘!”
五公主大声回道,“为何那崔琢可以,为何我就不行!我绝不会嫁给越氏,如果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那我宁愿一死了之!”
“你!你如何跟阿麟比!你从小课业都做不好,你有几斤几两……”
宣后不愿再说,她永远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