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得太快,游天只听到“上来”声音就被掐断了。
上哪?上来干什么?一概不知道。游天盯着被挂断的电话愣了一会儿,保存了还没做完的数据,起身上楼。
卢梦龙看着他悠哉悠哉的样子,睨了一眼李见清,然后骂了一句,“磨磨蹭蹭。”
这一句,也不知道在骂谁。
游天走近,李见清随手拿起一个包装盒在看。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总之什么都没看进去。
卢梦龙说:“车销的这款大卖,勇哥提出可以做一个系列,再加两款,刚好一个比现有的低端,一个高端。”
游天:“三款一个系列,低端的卡盒装,高端的用书本盒还是礼盒?”
赵兰兰:“现有的这款就是书本盒,高端的我觉得用书本盒也可以的,就是设计和工艺这些做得更精致一点。”
卢梦龙:“嗯,问题不大。”
李见清拿起一个玉色的礼盒,“这个设计还挺大气雅致的。”
游天瞥了他一眼,“这个和现有款根本不搭。”
李见清不由得呛声道:“我只是说它设计好看,没说要用。做一个三款系列,颜色搭配自然还是以现有款的主色调来调整,或者是相近的色调来。而且色调不借鉴,设计的盒型、工艺这些总能参考参考。”
又争起来了。
但这次的争执感觉有点怪怪的。
就是根本没有必要。
游天也就是随口一说,可李见清却反驳得很认真。
赵兰兰慌忙打岔,“那个,我还找了一些参考,你们看看。”
说着动了动鼠标,把自己找的一些设计参考找出来给他们看,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卢梦龙指着其中一个,“这个盒底的暗纹设计还不错,可以参考着弄一个。”
李见清说:“感觉市场上的这些卡盒装设计和做工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太廉价了,总给人一种便宜货。”
游天:“不是感觉,它们就是便宜货。几十块钱一瓶甚至一件的酒精酒,包装能好到哪儿去。” 他顿了一下,“还不是别人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见清呼吸一滞,没有接话。
卢梦龙点点头,“的确很廉价,虽然咱们也要弄低端款,但酒是正儿八经的粮食酒,包装也要做得好点,尤其材质和工艺。”
“嗯。”李见清微微凝神,“兰兰,设计就不要太花哨了,尽量简洁。”
他们去看了很多包装设计,卡盒包装里的不仅材质做工廉价,设计也是花里胡哨的,金一块红一块,还要加很多图案,乱七八糟的,活像一块牛皮癣,
兰兰?
他叫得倒挺亲热。
游天:“对,太花哨的李老师不喜欢嘛,喜欢那种大气上档次的。”
不是他喜不喜欢,是客户喜不喜欢。
谁不想亲戚朋友来家里喝酒或者是送礼的时候有面子,设计太过花里胡哨再搭配不好比例就是很容易给人掉价的感觉。
李见清轻轻吐了口气。
他不想跟他吵。
可他的不理会让游天更不爽了,紧抓着不放,非要他回答:“是不是啊,李老师?”
卢梦龙看不下去了。
怼了他一句,“是什么是,要看客户的喜欢,不是看个人喜好。这是商业设计不是艺术设计。听懂没?赵兰兰。”
赵兰兰:“……哦,听懂了。”
怎么说着说着就教训到她这儿了?赵兰兰感觉自己很无辜。
李见清顿了一下,忽略游天阴阳怪气的提问,“老板,酒体有想好用散酒的哪款做基础吗?”
卢梦龙还没回答。
游天抢了话,“这有什么好想的,现有款用的酒体基础是八年的散酒,市场标准价为499,按照价格来筛选酒体,卡盒装的要么用五年,要么用四年。高端款的用十年,十五年的就太高了。”
李见清一噎。
所以到底是用四年还是五年?
是十年还是十五年?
卢梦龙:“低端的用五年,高端的用十年,让老赵在这基础上再调调。”
李见清闷闷地应了一声,“行。”
他有点待不下去,可老板还没让走,他只能让心思都放在那些带回来的包装盒上。
卢梦龙睨了李见清一眼,“那个铺货方案我看了。还不错。但这事儿还是放在明年淡季来做,刚巧这一系列的三款也出来,被市场验证后,再一起铺上去。”
游天问道:“是沿旅游线站点铺货吗?”
李见清还没给他看过方案。
卢梦龙感觉人生有点扯淡,游天是李见清的直属上司,虽然这种上下级关系在他俩身上几近于无,什么事儿两人都是配合着完成,有时候游天主导,有时候李见清主导,都不用他去分配,他们就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可以主导什么。
两人有了主意,给他随便过一眼,事儿就可以办了。
可现在两人分手了。
他倒是嘱咐高露让公司里的人别没事就嚼舌根子,可游天才回来第一天,就让他感觉两人之间做事有些别扭。
算了算了。
刚分手,他可以理解。
于是卢梦龙点了点头,“这事先不着急。和旅行社联合培训的事倒是可以规划了,十月份或者十一月份就开始培训吧,游天,你和旅行社那边协调好。”
“嗯。”
“行,你们去忙吧,半年度销售数据赶紧做好,这都7月份了,数据还没交上来。”
游天辩解了一句,“忙着接团。”
卢梦龙知道,所以并没有指责,“让见清给分担一点,车销数据你来做,场内的销售数据见清来做。”
李见清正想应声,游天却拒绝了,“不用,车销的我快弄完了。车销产品这边兰兰和我对接就行,培训的事我先和勇哥那边沟通一下。”
团量还很大,李见清依旧要接团,要给讲解组随时调整解决问题,还要兼顾协调设计企划旅行社,他不在的这几天,李见清肯定累得要死。
卢梦龙睨了他一眼,“行。”
这他妈分手后心疼人心疼得这么自然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都不说话。
李见清一下午都没再回二楼,不是待在销售部就是待在展厅。忙碌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可当工作时间结束,李见清就会回到那种空落感。
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
李见清也准备上楼关电脑回家,可想了想,他又等了等。
再等十分钟吧。
再等十分钟就上去。
他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了自己马上就回去了。
电话挂断后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干脆坐在品酒桌前发呆。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开始背讲解词,可背着背着思绪就会跳开。
65度高温大曲,微生物数量多,种类更为丰富,酿出来的酒,他为什么会回来?他家里人允许吗?
不,不对,七个轮次酒,每个轮次的度数和口感全都不相同,你们待会喝到的酒都是用这七个轮次的酒,再加上其他的调味酒和老酒勾调,以酒勾酒他的伤好全了吗?
会不会留很多疤?
李见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烦死了,等?等个屁!赶紧回家。
已经八点了,天已经黑了。
李见清关上展厅的灯,手机开了手电筒往二楼办公室走。
人已经都走完了,安安静静的。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上来了,李见清轻轻叹了口气,早晚也得习惯,天天坐旁边,难受着难受着就放下了。
他这样宽慰着自己。
他思绪恍惚,楼道有灯,他也懒得开,只用手机电筒照路,脑子不在,视线也只看着脚下的台阶,抬脚上最后一阶台阶时,突然看见面前多了一双脚。
他一激灵,猛地抬头,黑暗中的脸近在咫尺。
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