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前在城墙上敲敲打打的探查了段距离,但一无所获,城墙的质量厚不可测,说明已经到了坑的边缘地带,能明显感受到另一边来自虚无的压迫感。
“走吧,先随便进个房子里面去看看去,想办法找到主体。”
梓埠宥见没什么特殊的发现,也不想在边缘处过多犹豫,便开口催促了句。
柴问语点点头,转身跟上,突然瞥见了什么,伸出节骨分明的手将梓埠宥的秀发轻轻拈起一缕,在指尖搓了搓,开口:
“温度在下降,而且水汽开始加重了,你有感觉吗?”
梓埠宥愣了下,他的属性对温度湿度感知较差,除非是大幅的骤降,被如此一提确实感受到了冰冰凉的。
从柴问语的指尖顺回秀发,发现发丝中一层薄薄的水汽浸透了进去,在鼻尖闻了闻,熟悉的清香中隐约夹杂了一股腐朽的脏水气,略带嫌弃的顺了顺秀发,重新挽起,开口:
“嗯,而且还有股腐味。”
柴问语也凑近细嗅了下,随后抬头看去,落日的余晖悄无声息的消散了色彩,天空变为灰调,那股子不着调的温暖氛围也悉数消散,但光度依旧不变,还能看清周围的事物,只是多了层阴冷诡寂的感觉,开口道:
“天在变色,可能要天黑了。”
说着突然听到几阵轻微的吱呀声,两人下意识回头,就不远处的一处独门房微微晃动了起来,紧接着空洞的门框中缓慢探出一大坨漆黑蠕动的东西。
梓埠宥架起弯刀,下意识挡在了柴问语跟前,压着嗓子轻声开口:
“小心,恶怪现了。”
柴问语被梓埠宥的动作惊了下,后退了小半步,但很快反应过来稳住身子,两人身子几乎贴在了一起,表情闪过一丝紧张。
紧接着注意到街两旁好几座屋子中也开始探出蠕动着的巨物,看上去行动迟缓,全身漆黑,不断的伸缩着躯体,从门中挤出,皱着眉道:
“这形态好像是蜗牛... ”
那种雨天附着在泥泞的烂木上,背着个壳壳爬行的蜗牛,没有太大的医用价值,所以并不讨他喜。
说完眯了眯眼仔细看了下,梓埠宥开口:
“蜗牛形态的恶怪?”
说完快速的思考,补了句:
“既然现行了就挑一只下手,看看是怎么个恶法?”
柴问语也同意这个决策,指着前方最近的一处建筑,开口:
“那只吧,一起过去看看,你走前面。”
但话说完立刻引来了身前人的不满:
“什么啊!你不能走前面吗?”
柴问语撇了撇嘴,心虚道:
“看不清.. ”
“狗屁!这天只是没颜色!又不是黑了!走前面去!”
梓埠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揪过一脸死样的柴问语,将其推搡到了前方。
两人拉拉扯扯的近到了街边一座门相对较为小些的建筑前,但没有离的很近。
那只漆黑黏腻的蜗牛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存在,还在往外缓慢钻着,肥硕厚重的身量对比下,门框就显得有些狭小,貌似想完全挤出来会有些艰难。
顶端的触须用力的探出很长,带动身后一大坨软泥无骨的身子缓慢拉长,房屋被带动发出吱呀的响动。
两人没有急着出手试探或攻击,眉头紧皱默不作声的看着,也同时注意着街上其它建筑门窗中陆续钻出的黑色蜗牛。
梓埠宥看了会下意识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开口:
“所以之前屋子不是光照不进去.... ”
柴问语老老实实的回答:
“嗯,你摸到的应该就是它们。”
梓埠宥吸了口气,又无可奈何的叹出,自我安慰了句:
“呵,还好,没贸然进去。”
柴问语舔了舔尖牙,一脸赞同,随即用铁棍试探性的戳了戳面前黑漆漆的一坨,却没有实感,如在一团黑色的空气中搅动了几下。
后者却明显的感受到了戳进身体的铁棍,前端的两只触须顶端包裹着两颗圆球,应该是类似眼睛,微微的偏向两人,却没有像蜗牛般缩回去,前角的两根触须试探性的想攀上柴问语的铁棍,却扑了个空。
柴问语收回铁棍轻轻摩挲了下前端,道:
“戳不中,没感觉,但它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不过看样子出不了屋子的。”
说完梓埠宥眉尾一挑,想起了什么,试探开口:
“想吃零嘴吗?”
柴问语诧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面前的蜗牛似乎听懂了话,身躯开始颤抖起来,身旁的几只也听到了话,开始轻微颤抖,两人不敢松懈,下意识握紧各自的武器,生怕突然出现变化。
突然隔壁那只口器的部位咻的一下,吐出块小小的酥饼,落在两人脚边,随后‘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虽然没有具体表情但却能有浅显的感觉。
另外几只也陆续吐出些饼类的吃食才停下了动作,恢复了平静,呆呆的伸着触角看着两人。
“嗯?!”
梓埠宥一脸惊骇,柴问语俊秀的脸蛋也咻一下变白,呆呆的用上齿刮擦了下舌头,小心翼翼的吐出滩口水。
“啧啧啧..”
梓埠宥在一旁怜悯的摇摇头,出手安抚了下柴问语,但掩不住话中的笑意,幸灾乐祸的开口道:
“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瞎吃!”
柴问语郁闷的撇了撇嘴没有回话,发现两人身上的笼罩的那层气颜色加深了许多,抬头示意了下,开口:
“它们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没有想要攻击我们的意思。”
梓埠宥点点头,回:
“他们都能听懂我们的话...”
说着两人心中突然冒出个脊背发凉的念头。
“能听懂我们的话?”
柴问语神情一紧,侧过脑袋直白的问向面前的那只,后者听闻身躯剧烈的颤抖起来,触角愈发用力的够向两人,却发不出丝毫的声响,身子被冰冷的建筑死死的钉在原地,只有微不足道的建筑吱呀声。
周围几只也有了激烈的反应,房子吱呀呀的轻声作响,却无法摆脱分毫。
两人心再次咯噔了下,这些房子中的蜗牛就是那些开错门进来的人,而且他们还被保留了意识。
按照他们对坑的经验来看,主体为了更好的狩猎,一般的是不会保留身为傀儡的恶怪意识,除非主体不止一只,或者只是操控恶怪的思维做些简单的动作来迷惑人。
梓埠宥面色逐渐变得难看,再次问道:
“所以...你们都是..人....”
几只再次躁动起来,缓慢的将身子转向两人的方向,头顶窗户中够出的一只似乎想到了回应的法子,咻的吐出个什么,掉落在两人脚边。
两人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避开,好在只是块馅饼,梓埠宥急忙抬头看去,叫嚷着开口:
“别乱吐!我们不需要什么了!”
快速扫了圈周围,发现街道建筑中零零散散钻出半截的蜗牛,似乎并不是所有的屋子里都有。
离得远些的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边的变故,触角齐刷刷的伸向两人所在的方向,似乎想看的更清楚些。
梓埠宥理了下思路,开口讲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开了那个被替换的门进到了坑里,但进来后就被主体变成了蜗牛的形态,但保留了人的意识,还只能寄生在那个屋子里,一个人进的就是困在一间屋子,多人进的就是一屋多人....”
说着看向不远处一座两门三窗的建筑,每个门窗中都探出了只,隔着有些远的距离,也躲不开它们让人窒息的激动情绪,心中有了几分答案。
柴问语点头补充道:
“我们不是从坑指定的门里进来的,所以没有受影响。”
说完看向面前肥硕厚重的‘蜗牛’。
梓埠宥神色一紧,还好没被动进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完全不想知道。
回过神来发现没什么能说出口的安慰它们话。
受境内的教育思维影响,对凡人没有什么怜悯与同情,也并不会在意他们的情绪,大部分情况都是无视或者规避开,以免被世俗的浊气沾染拖了修行,但还是被这个坑的套路震撼到了。
闷闷的伸出指尖伸了过去,柴问语蹙着眉,轻轻压下梓埠宥的手,用力的捏了下,拉回对方的思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
两人此行目的是为了填坑,坑填上后其中的恶怪都会自行消散于世间各处,不必夹杂多余的情绪。
柴问语没有丝毫怜悯的神色,环顾了圈,去到了那座两门三窗的建筑正面,梓埠宥紧跟了过去,见其将铁棍伸长了过去,示意着开口:
“问你几个问题,如果答案是就用左角碰,不是就用另一只。”
跟前的那只身量不小,激动的往前伸着,左右的触角各自触碰了下,算是回应。
其余的蜗牛再一次躁动起来,触角一伸一缩的拉动着身子,也想参与到其中,但被限制了行动。
两人交换了个神色,柴问语先开口:
“你是修士?他们是和你同一批进坑的同伴?”
左角迅速探了下棍尖没有收回。
柴问语继续开口:
“有见过主体吗?”
左角再次触上。
“也是蜗牛吗?”
左角刚想探出,又迅速缩了回去,换右角点了下。
“形态大吗?”
左角点了几下。
梓埠宥也插言验证猜想:
“吐出的东西都是你形态幻化的?”
左角点了下。
梓埠宥再次开口:
“那些东西是你们想引起我们注意,才丢出来的是吧?我们身上的这层东西和你们没关系?”
左角触上后不再收回,建筑中探出的另外几只也躁动起来,屋子微微颤抖起来,吱呀再次响起,幅度清晰了很多。
两人神色缓和了些许,是他们自身变化出来的,那本质上还是一种基础物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玩意’,但又感觉一阵说不上来的压抑。
那些被赏金召集起来组团填坑的修士们,斗志高昂的冲进坑内,却直接被坑的套路吞噬,虽然保留了神智,但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还不熟悉同伴融为一体,挤在狭小的屋子里,无法挣脱逃离,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感觉,绝望程度难以言诉。
柴问语开口:
“那这层黑气只是这个坑套路导致的变化,如果不尽快填坑,我们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只是我们没有房子束缚。”
梓埠宥没控制住表情嫌恶了下,他才不要变成恶心的蜗牛,但又迅速调整了心态,开口:
“我们也是来填坑的,等我们填上后你们就能离开了。”
说了句半透明的话,勉强照进几分希望。
话说完周围的蜗牛们纷纷躁动起来,压抑的氛围消散了些。
两人刚要进行下一步计划,变故突至,周围的蜗牛似乎感受到什么,惊恐的挤退进屋里,但身躯却被卡住,动作有些滑稽作呕。
天空中一个忽明忽暗的不明物体落了下来,但落在了街的那头,貌似是两人刚刚进来的那个位置。
柴问语眼皮一跳,拽着梓埠宥躲进另一边的暗巷中,开口:
“主体现行了。”
“嗯,走,靠近过去看看先。”
回过神的梓埠宥点了点头,将弯刀握紧后快速贴到了另一侧的墙面,借着建筑的结构,半遮半掩往那边赶去,柴问语将铁棍灵活的执在手中,避免其发出动静,随后毫不犹豫的抬脚跟上。
两人在暗巷穿插的过程中突然发现有几处空着的屋子,没有黑漆漆的蜗牛寄生,也没有门,内部结构清晰可见,下意识停下脚步。
“小心!别进去!”
柴问语眼疾手快的拽住抬脚想要进入其中查看的梓埠宥,后者回神后带着他退了几步,才开口解释:
“我们身上这层东西更浓了,坑的套路是进门就会变成蜗牛被屋子困住,这几个屋子有可能是有这个机制的陷阱,别乱进去。”
梓埠宥恍然大悟,站在外边细看了下,是一家农户小屋,里面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外边看上去和平常的屋子无异。
余光一瞥,那只忽明忽暗的物体在街的另一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从分布有秩的建筑缝隙中隐约能看清其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