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后,陆引鹤便开始主动收拾起棋盘来。
谢晚棠看着满盘杂乱无章的棋子,突然开声说道:“你看这棋局,像不像咱们从前,一副好子到头来下得稀巴烂。”
陆引鹤拾棋子的手一顿,他看了谢晚棠一眼,眼底满是深意,他将其中几个棋子调换了一下位置,再次展现到谢晚棠面前之时,白子已经是大获全胜的局面了。
“三小姐,这次一定会赢的。”
谢晚棠看了眼棋局,抬眼对上陆引鹤的双眼,含笑点头:“嗯,陆公子包会让我赢的。”
陆引鹤没有说话,低头继续捡拾棋子,只是那翘起的嘴角无疑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谢晚棠拾起掉落至桌脚边的一颗白玉棋子,拿在手里把玩着。
棋子之间碰撞所发出来的声响,配合着窗外时不时响起的落雪‘哗啦’声,倒是有些相得益彰,格外令人心情愉悦。
谢晚棠歪身倚在凭几上,手里端着热茶,看着窗外的落雪,身边还有人在帮忙收拾残局,这日子,也算过得舒心了。
“听说三小姐最近在抄写佛经?”陆引鹤突然开声问道。
谢晚棠闻声睫毛颤动了一下,回头看向对面的人:“这又让你知道了?”
陆引鹤解释了一下:“是幼泞,前两天从你那回来后,就说要跟你一样,学着抄佛经静心。”
谢晚棠无奈轻笑一声:“那丫头,这有什么好学的。”
“她喜欢你,多过我这个哥哥。”陆引鹤拈着一颗棋子,丢进棋盒里,发出‘啪嗒’一声。
“怎么?你吃醋了?”谢晚棠身体探过去盯着陆引鹤问道,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那倒不会,只要你不会喜欢她多过......”
陆引鹤说着,谢晚棠的眼神瞥了一眼在一旁给炉火加碳的清月,陆引鹤止住了话尾,没有接着说下去,但看着谢晚棠的那个眼神,意味性十足。
谢晚棠收回身体靠在凭几上,对着陆引鹤挑眉说道:“幼泞可比某人可爱多了,谁会不喜欢呢。”
陆引鹤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两人相视无言。
窗外落雪声音不断,一旁炭火上铜壶里的水又沸腾了,水汽升腾,逐渐浓郁,迷蒙了几人的视线。
清月正忙着将铜壶从炭火上拿下来,并没有留意到身后谢晚棠一闪而过的小动作。
陆引鹤摩挲着指尖的一颗白玉棋子,棋子上还残留着某些温热的感觉,他看着对面的人,眼底是无尽的笑意。
栖然院。
谢晚棠刚回到,如月便端来了净手的水盆,谢晚棠将双手浸在温暖的水中,发出了一声喟叹。
何妈妈撩了帘子走进来,走到谢晚棠面前停下说道:
“先前庄子上派人递了消息进来,说三夫人病倒了,且病得不轻,已经下不来床了,请了个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看,开了两剂药喝下去都不见好。”
毕竟是谢府的三夫人,要是出点什么事,庄子上的人也没法交代,这才递了消息进来。
谢晚棠抬眼看了一眼何妈妈:“这事二叔母应有安排吧。”
“是,二夫人已经吩咐她院里的曹姑姑带着刘大夫亲自去一趟了,还带了根五十年的老山参过去,但没让先前服侍三夫人的丫鬟婆子跟过去。”
谢晚棠闻言勾了勾嘴角,表示知道了,她将手从盆里抬起,接过清月递来的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水珠。
谢碧蓉被打发去了庄子上受罚,本来就不允许带服侍的人过去的,否则,不就成了那些个丫鬟婆子在受罚了嘛。
孔氏想要过去陪谢碧蓉,自然也是一样的。
于氏叫了曹姑姑过去,一来是看看那孔氏究竟是真的病了还只是在闹乔,二来,若真的病得太严重,那就得另做打算了。
如果是小病小痛没有必要叫服侍的人过去,毕竟还有谢碧蓉在,服侍自己亲娘,是天经地义的,至于大病嘛,那孔氏就没有必要待在那里了,总归还是得把人接回来的。
更何况,庄子上看院子的婆子还是有几个的,虽然说不上会服侍人,但搭把手熬个药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氏没叫服侍孔氏的人跟过去,其实就是压根不想给谢碧蓉可乘之机,她也不会允许,谢碧蓉不把苦头吃尽了,就别想着回来了。
至于逃跑,也要谢碧蓉有那个胆才行,且不说她能不能逃出去,就算逃出去了,她以何为活?
她被送去庄子上之前,除了身上那几根不值钱的珠钗首饰,可就再也没带其他东西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遇上个坏的把她卖到窑子里去,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谢碧蓉虽然蠢,但还有个孔氏在她身边压制着,就不会再轻易做出那些没脑子的事来,她哪怕是待在庄子上,只要谢家还在,只要她没被逐出族谱,那她就还是谢家的四小姐。
现在忍着苦熬下去,等过两年谢府给她指派一门亲事,她嫁出去,日子不就又开始好过了嘛,这些道理孔氏都明白。
所以,孔氏为什么拼了命也要跟去庄子,就是为了防止谢碧蓉再做什么傻事。
两天后,曹姑姑跟刘大夫一同返回了谢府,何妈妈第一时间去找曹姑姑打探清楚了情况,随后立马来跟谢晚棠禀报。
那孔氏纯纯就是累病的,去了庄子上凡事都得亲力亲为,谢碧蓉自小就是个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被人服侍惯了的,去到庄子上这几个月,都无法面对,几乎天天都把自己锁在房内不出来。
这孔氏又得照顾谢碧蓉,又得干活,身心俱疲,所以这大雪一下,着了凉,一下子就病倒了。
曹姑姑过去看见人的时候也是被惊到了,这才短短两三个月,孔氏人就已经瘦了不少,这几年养尊处优生出来的那肉几乎都消下去了。
那谢碧蓉状态看着也不好,整个人都萎靡了,不过听庄子上的仆妇说,孔氏病倒之后她倒也愿意走出房门,来到孔氏床前服侍了。
在曹姑姑要返回谢府的时候,也没有闹腾着要跟回来,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谢晚棠闻言不由挑了挑眉,看来这孔氏病了一场倒也让谢碧蓉明白了一些事,在庄子上生活本就艰难,要是她再失去了孔氏,那后半辈子可能就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
但愿,谢碧蓉不是装的才好,要是装的也无妨,只要能装到她出嫁,谢晚棠也算佩服她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