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梁山军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两千多人的军阵缓缓而行,前方与两翼骑兵护卫,旌旗蔽日,猎猎作响。
黄沙漫漫,即使相隔甚远,也能够听到马儿嘶鸣声。
时文彬僵立在原地,眼前一黑,他感觉有些恍惚,差点晕过去,只是他作为郓城县令,有守土职责,岂有胡乱退走的道理?
“相公,马上从北门走,收拾细软,走了便是!再不走的话,便是走不掉了!”一旁还有幕僚劝说。
“混账!
走?
走到哪里去?
我乃本城父母官,自幼饱读诗书,知晓忠义之道,若是我走了,满城百姓,难道坐等屠戮?
郓城城墙坚固,他们人虽多,但是想要攻灭县城,哪有这般容易!
快去请雷横、朱仝两位来,组织兵马防护!”
“得令!”
其实这两位早就得到消息,领着城内最后一点兵马登上城墙之上。
朱仝望着远方大军,心中满是绝望,雷横在一旁道:“朱兄,只怕今日咱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朱仝道:“我们吃着官家饭,便要有这个觉悟。”
雷横有些不甘心道:“只是就这般死了,实在亏的很。”
“听知县相公的话便是,想多也没用。”朱仝正色说道。
雷横趁着左右无人,低声道:“听闻东溪村晁盖便是去的梁山,或许会卖我们三分人情。”
“他又不是寨主,况且今日来的人马,还不知道有没有他,雷都头,莫要想一些没用的,想多了期待就多,到时候一样摸不着,你会满是失望和痛苦。”
雷横轻叹一声,这朱都头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经了, 不过说得也对,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嘛。
等两人到时文彬门前,同时行礼:“便见相公。”
时文彬也不废话,抬手指着远方问道:“加上百姓妇孺的话,还有剩下的军士,能不能撑一个月?”
一个月?
朱仝与雷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望见了无奈和苦楚。
朱仝道:“战场的事情不好说,况且我们都是都头,不曾做过征伐大军。”
“朱都头,你最有方略,不要说些谦虚的话,就说能撑几天。”
朱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需要知道一些情况。”
“那你直接问他!”时文彬将斥候一推。
斥候也不废话,赶忙将战场的前后,以及胜负情况一说。
朱仝还没发话,一旁雷横的脸色,就变得格外难看。
知县相公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难道他还没看明白吗?
梁山的大军,分明也是做好了准备,一部击溃青州兵,现在就是为了拿下郓城。
不管是洗劫县城,还是据守,他们肯定势在必得。
郓城断然是保不住了,为何相公还有一丝幻想?
雷横心中焦躁,若不是朱仝在,他高低要讲上两句。
朱仝神色平静,听完斥候的话,他定在原地,认真思索一番,拱手道:“最多三日,守三日而离开,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雷横愣住,心中大吼,不是,你还真的敢提啊!
三天?!
三天有何意义?
青州的兵都没有了,难道等济州?
济州折损了多位将领,早就没有好兵了。
“三天吗?”时文彬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没有发怒,而是转过身,走到城墙前,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自古以来,所谓天灾人祸,兵祸非常可怕,这是真的能够要人命的。
有可能一城的百姓,全部死亡。
投降、逃跑、坚守。
三个选择,浮出水面,一座县城之主,要为这座城里的百姓做出考虑。
想了想后,时文彬艰难的道:“若是将监牢的犯人都约束起来,作为防护之兵,能撑过七日吗?七日之内,想必会有援军来。”
“七日吗?”朱仝嘴里泛枯,还是道,“只要相公坚持,我们作为都头,唯有尽忠职守。”
“好!朱都头,雷都头,若是能够守住,你们居功甚伟,我一定会为你们请功!”时文彬正色道,“我可以逃走,可是百姓逃到哪里去?
万一山贼大开杀戒,我作为一地父母官,岂不是忘记了守土有责?”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面色一震,没想到相公竟然有这等胸怀。
“我等愿与相公一起守城!”朱仝拱手。
左右幕僚、护卫纷纷拱手,情绪都被感染,不管成败如何,总要有人站出来去守护!
“百姓是无辜的!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这个事情就让我来做!”时文彬斩钉截铁说道。
当即命令不断下达,不管有士卒、豪奴家丁、监牢囚犯,整编组合,各种守城的物资源源不断堆积。
朱仝发号着命令,忙碌到一半,雷横悄咪咪走近,抱怨道:“朱都头,相公是书生,读过书太多,不明白战场多可怕,咱们若是抵抗太久,梁山真的会屠城的!
相公不懂,我们都是很清楚的,您又何必答应守城呢?”
朱仝沉默一阵,最后还是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其位谋其政。我们是下属,唯有听命!”
“唉!”雷横见劝说不动,只好道,“罢了罢了,你们都想做忠君爱国的人,就我是小人,总行了吧!
你们要死,大不了一起死好了!”
朱仝道:“那梁山寨主王伦,这一年多次击败官军,听闻不是好杀之辈,若是咱们能坚持七天,他们退兵的话,未尝不是好事。”
“七天?只怕很难!”
“他们以前都是住在水泊中,应该没有攻城利器,想要攻占一座城,还是非常难得!七天时间,我想问题不大!”朱仝越想越觉得有信心。
雷横还要说话,远处传来一阵阵号角声,两人不敢怠慢,纷纷赶到城楼中间,跟时文彬汇合。
梁山大军前方,只见一名身着玄甲的高大男子,腰挂长刀,策马上前,高声道:“我家主人,梁山镇国伏魔将军王伦,有请郓城知县时文彬一叙!”
镇国伏魔将军?!
这个名号一出,时文彬、朱仝等人面面相觑,显然还没搞明白,谁敢取这个名号。
时文彬压抑住内心疑惑,走到城墙前,朗声道:“本官时文彬,哪位是王将军?”
话音刚落,只见军阵中,缓缓走出一个年轻的身影,他身披甲胄,丰神俊朗,气势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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