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两对皆已成婚,衣物还混合清洗,难怪会引起妇科炎症。
这个时代对生理方面的知识太过缺乏,即便解释了,姐妹二人也不一定听得懂。
所以南絮只挑了重点说:“这是炎症,今后贴身衣物分开清洗就能杜绝这样的事再发生,我开些药你们回去先用着。”
拿着药方亲自抓了几贴药,南絮再次折回,将药包交给姐妹二人。
“将药倒入水中煮开,再用药水浸泡下身,两日一回,四回之后必会缓解。”
“好,多谢大夫。”妹妹接过药,点头道谢。
姐姐则取下腰间破旧的荷包,心怀忐忑地问:“大夫,我与妹妹的诊金共是多少?”
家中不算富裕,若是多了,恐怕会付不起。
“共一百文,柜台交付即可。”南絮指向门口处的柜台。
柜台与诊台有着较远的距离,不管南絮与病人交流什么,那里都听不到具体内容。
这既保护了病人的隐私,也维护了女子的尊严。
一百文不算多,姐妹二人再次道谢,这才走向柜台。
“小姐。”夏云对医理十分感兴趣,“什么叫炎症,为何闻所未闻?”
“成婚之人与未婚之人是不一样的,所以贴身衣物最好不要混洗,另外要时刻保持干净整洁,尤其是女子。”
外边的人她不知道,但府中下人常常三五日才沐浴一回,身子脏污,炎症便也随之而来。
“哦,那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夏云眸光亮亮的,笑容也格外灿烂。
见她勤学好问又颇有天赋,南絮指了指柜台,“什么时候认全全部药材,并可自主抓药,我就教你医术。”
“小姐......”
夏云的笑容定在脸上,眼中不光有震惊还有疑惑。
她只是个最底层的隶人,即便没被卖掉也是贫穷的农户之女。
这样的她何德何能。
主子搭救她于水火之中,给了她安宁无忧的生活,让她不为将来所担忧。
这份恩情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如今主子又这般赏识于她。
千言万语只化作滴滴热泪,夏云撩起裙摆就要跪下,“主子的恩情,夏云铭记于心。”
“别跪,我会折寿的。”南絮不喜欢那些繁复礼节。
在府中没办法,因为礼仪尊卑早已深刻在他们脑子里,违反是要受到惩罚的。
但在府外她希望能够像朋友一样相处,一起吃饭,一起谈笑,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孤独。
有了南絮的激励,夏云废寝忘食,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时间就抱着医书看个不停。
后院中。
宁渡含笑看向南絮,“世上女子千千万,唯你与众不同。”
“她们的人生就像是一条画好的直线,按部就班的走是她们一生的使命,而我跳脱其中,焉知没有付出巨大的代价?”南絮望着遗留在天际的落霞,幽幽叹道。
她并非生长在这个朝代,却也和寻常女子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顶花轿便与陌生男子共度一生。
宁渡望着她,目光带着丝丝垂怜,“那你可有遗憾之事?”
“遗憾之事?”南絮仰头轻喃:“我的遗憾之事怕是数不尽,我遗憾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也遗憾一别再无归期,相见只在梦里。”
淡淡愁绪爬上她的眼角眉梢,她的心乱得像被猫抓过的线团,鼻尖凝起酸涩,眼中酝酿着晶莹。
“我......”宁渡不知自己的话会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将手帕递给她,默默陪在她身侧,直到她发泄完毕。
“阿絮,是我错了,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之事。”
南絮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能伤我心的都是值得缅怀之事,你没有错,能让我再次念及他们,我还要感谢你才是。”
爸爸妈妈和弟弟一直是她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
也是为了他们,她才会选择学医,可遗憾终究是遗憾,任凭她做什么,有多大成就都挽回不了。
宁渡面带担忧,“既是值得缅怀就该报以欢喜之心怀念,只有你欢喜他们才会欢喜。”
南絮扬起脸庞,眼中还泛着点点湿意,但几乎瞬间便敛去周身低落气息,一双眸子静若深潭。
“宁大哥,你说得没错,我不应该再伤心的。”
无论是爸爸妈妈和弟弟,还是真正的南草和娘亲,定然都不希望她如此难过。
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肆意张扬,连带他们的份一起。
眉间阴郁疏散,胃口也好了起来,南絮一连吃了几块桂花糕。
此时正值深秋,院中种有一棵桂花树,满树金黄,随风送香。
几朵金黄飘落在南絮头上,她偏头一笑,清冷之余又多了一丝娇俏。
宁渡痴痴望着她,情不自禁伸手抚向她的脑袋。
南絮与姑姑这般相似,她若是姑姑的孩子该有多好。
凝视着他伸过来的手,南絮并没有避开,“宁大哥......可是又想起你的姑姑了?”
伸出的手终是没有落到她的头上,“是,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家人都在无时无刻的念着她,盼着她回归。”
“所以你姑姑是失踪了么?”南絮很是好奇。
京中贵女大多安分守己,除非家人或夫家外放,否则鲜少离京。
而宁大哥的姑姑贵为宁王府的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会无故失踪?
“我姑姑和寻常女子不一样。”回忆起宁青芙,宁渡脸上有过一抹自豪。
“姑姑生性洒脱,酷爱游山玩水,有一年前往飞雁山观雪不幸遇到雪崩,就此断了音讯,整整十八年,不见其人不闻其声,家中祖父祖母思念心切,因怕触景生情也十几年不曾回京了。”
十八年?飞雁山?
南家祖籍貌似就在飞雁山往后的两百里。
若娘亲姓宁,她还会怀抱一丝希望,可偏偏娘亲姓温。
再者,娘亲在京多年,她若是宁王府郡主,怎么对自己的亲人毫无眷恋,连看都不回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