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孙儿这是在处理家事。”
萧云笙眸光微闪,淡淡转身上前扶住老太君。
“家事?”
萧老太君难掩狐疑,“什么家事我和蓉儿不清楚,反而要你问一个丫鬟?”
说着眯起眼睛辨认了片刻:“这不是蓉儿的丫鬟么?”
“奶奶真是好眼力,这丫鬟的确是我的陪嫁。只是……”
傅蓉无辜地眨了眨眼,意有所指打量着江月:“她自己求了夫君拿回了籍契,昨儿就走了,眼下一声不响的回来了,也不找我,倒是拉着夫君在这躲着。
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样的话是我们听不得,只能夫君一人听得的。”
这话明着就是误导老太君,江月怀着不轨的心思。
平常下人都各院的管事管着,像她这样的陪嫁丫鬟,事不分大小都是听自家小姐的,绕过小姐找姑爷,便多了一层暧昧不清的意思在里面。
果然话音落下,老太君果然沉下眼,目光如炬。
“还有这样的事?我萧家从上到下行事光明,容不下偷偷摸摸的勾当,既有话要说,就正大光明说出来。”
傅蓉微微抬起头,唇角的笑是对着江月毫不掩饰的轻蔑。
江月有些为难。
她既然开了这个话头,就不会随便退却,可毕竟这事对萧家来说是家丑。
看着院子里渐渐探出头偷偷看热闹的下人。
江月犹犹豫豫始终不知道该不该在这开口。
“吞吞吐吐。”萧老太君皱紧了眉头,瞧着江月的目光愈发不善起来:“我最烦这幅扭捏样子。”
江月涨红了脸站在那,垂着的头发遮住了她眼底的为难,却任由萧老太君发难。
夕阳的余晖正照在她的身上,拉长了她脚下的影子,看起来孤寂又可怜。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萧云笙突然接过话淡淡道:“我留她做贴身婢女,她还没答应。”
“夫君……”
“笙儿!”
几人惊愕至极。
深宅大院的丫鬟分几类。
男子身旁的贴身婢女,平日除了饮食起居的照顾,还要兼顾暖床。
萧云笙从未有过婢女,这么冷不丁的便要了个贴身丫鬟。
难免让人想到那方面上去了。
江月也愣在原地。
她原想着把事说清楚后,最轻的惩罚也是被赶出京城永远不能在萧家人面前出现。
未曾想萧云笙竟会留下她。
“不过留个丫鬟在身边,有什么遮遮掩掩不能说的?”
萧老太君明显有些不信这个说法。
“老太君误会将军了。”
江月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又福了身子。
“奴婢原本带着妹妹是回了老家,可……家乡燃起了大火,奴婢的爹娘和一众乡民都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偏奴婢的妹妹又旧疾发作命悬一线,多亏了将军正好带队救火,见奴婢可怜,这才要奴婢留下。”
“不直接说也是因为奴婢身上带着孝,一是怕旁人觉得晦气,惹人厌弃被人排挤,二是给奴婢留些颜面。”
这话江月说得磕磕绊绊,几度哽咽,但很快擦去眼泪。
她原本脸上就惨白一片,一夜未睡加上奔波发早就凌乱不堪,一双眸子带着水雾,眼尾也泛着红让人看着就心生怜惜的样,可这会,明明还是那副低眉睡眼,挺直的脊背却莫名透着股倔强来。
萧云笙看她一眼,目光幽暗了几分。
她把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又生的一双澄净漂亮的眼睛,看不出一丝妖娆勾人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来。
老太君不由得柔下了眼:“是个可怜孩子,你过来。”
江月听话的上前。
老太君仔细看了看她的容貌,又让她伸出手。
江月一一照做。
萧老太君点了点头。
“是个齐全的孩子,你能为主子着想这很好,不过我虽然年纪大没那么多忌讳,你只管放心回到府里来伺候。只是……”话音落下,老太君迟疑看向萧云笙:“样貌有些太招眼了些。”
萧云笙自然知道这是祖母误会了他留人的本意,却没有解释。
“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巧你刚回去爹娘就烧死了?”
见老太君松口答应留人,傅蓉终于着急了。
江月心里一痛,几乎下意识抬起头,紧紧盯着她脸上装模作样的惊讶,气得浑身颤抖:“难不成,您认为这话是奴婢编出来的?奴婢倒真希望一切是假的,这样奴婢的爹娘和邻里乡亲都还在这个世上。”
见老太君都萧云笙都责备地看向她,傅蓉自知失言,几乎要咬碎了牙。
她等了一日就等着江月主动回来求饶,眼看因为萧云笙横插一脚之前的努力都白做,有些沉不住气了。
“妾身也是关心她,而且,既然回来便还回我身边就是,我记得夫君过去嫌弃她粗心,性子笨,若是缺人伺候,妾身找个更伶俐的,再或者……”
傅蓉还在找着理由,萧云笙便淡淡打断。
“她身上毕竟带着孝,夫人才说过想要子嗣还是避着些为好,她粗心又笨,不管派到府里哪处都是添乱,还不如就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语气漫不经心,话里明明带着对江月的挑剔。
在场几人却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萧老太君轻咳了一声,侧过头看向安嬷嬷:“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全然不觉这话有任何不妥,萧云笙面色如常,搀扶着老太君:“我送您出去。”
两人刚离开院子。
傅蓉立刻沉下脸,“我倒是小看了你。”
江月不躲不避直面着她,几乎压抑不住心里的恨意。
“您一直都防着奴婢,哪里小瞧过奴婢片刻,不然,也不会在星星的药上下了这么多心思。也不会为了害死奴婢爹娘,放火烧死了那么多人。”
“什么放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蓉笑容变的迟疑,眼神也开始飘忽,走到院子里刚抽出嫩芽的梨树下站着。
“小姐何必再装下去,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给我妹妹治病,也没想让我活着离开!”
江月握紧的拳头,咬着牙一步步走向傅蓉。
恨不得手里拿着一把剑或是一柄刀狠狠砍在她身上。
她从未想过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坏心。
她从前以为傅蓉不过是刁蛮任性,肆意惯了,却没想在她眼里,人命竟那么轻贱。
“是又怎么样。”
傅蓉也懒得装模作样,“让我猜猜,你妹妹此刻定然昏迷不醒,心痛异样,你无计可施,问了数个大夫都让你准备后事。
信不信,只要再过一个时辰她就会开始吐血。等血吐干净了,人也就死透了。”
“傅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