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内,灯光惨白,寒意森然。
黄静奇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身躯赤裸。
纪予舟一袭洁白的防护服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他,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
他微微俯身,仔细端详着死者的面部,修长且灵活的手指轻轻拨开死者眼睑,边观察边对着录音器沉稳开口:
“死者全身高度浮肿,皮肤苍白,起皱,手足部尤为明显。”
法医助手轻手轻脚地拿着报告本走近,身姿略显拘谨,轻声汇报道:
“纪法医,尸体是在某个河岸地被群众发现的,呈漂浮状态,周边河岸有河水冲刷的痕迹。”
纪予舟微微点头,以示知晓,随即修长的手指移向死者脖颈间,轻轻按压,边操作边说道:
“颈部、胸部及四肢都没有明显外力打击伤痕。”
随着口中的话语,他有条不紊地依次细致检查着其他部位。
“所以黄静奇就是溺水身亡的,对吗?”法医助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纪予舟并未作答,只是拿起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手起刀落,精准地将死者的胸腔打开。
他凝视着胸腔内的脏器,眉头微微皱起,片刻后,语气平静地说道:
“双肺膨胀,表面可见出血点,切面有大量粉红色泡沫状液体溢出,符合溺水窒息肺部表现。”
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住,目光紧锁在肺部深处,随即补充道:
“在肺实质深处可见多个灰白色小结节,边界尚清,大小不一。”
“转移性肾癌病灶,看来黄静奇的癌肿已经严重到转移至肺部了。”
法医助理一边快速记载,一边神色凝重地说道。
纪予舟直起身,动作略显疲惫,他缓缓走向消毒区,有条不紊地进行消毒,手指灵活地将手套摘下,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随后打开水龙头,双手在水流下反复搓洗。
“死者为肾癌晚期患者,体内多脏器已出现癌转移,身体机能严重受损。”
他走出解剖室,来到外间,抬手摘掉口罩,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轻声说道:
“死者是生前溺水死亡,符合落水后溺亡特征。”
法医助理低头看着记录,犹豫了一下,抬头望向纪予舟,问道:
“纪法医,死者有可能是被人从身后推入水中的吗?”
纪予舟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
“目前的尸检报告不能去做这个推测,但也不能完全否认。
毕竟从尸检来看,没有明显外力打击痕迹,但不排除有人趁其身体虚弱,用极其隐蔽的方式将其推下水。
后续还得结合现场勘查、证人证言等多方面因素综合判断。”
傍晚,落日的余晖给河面镀上一层暖金。
白觅尘蹲在河岸边,目光顺着河水悠悠流淌的方向执拗地探去。
“白队,纪法医那边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队员轻声打破沉默。
白觅尘缓缓起身,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望向黄静奇被发现的地方。
河岸的泥地被河水反复冲刷,变得坑洼不平,湿漉漉的泥土在夕照下泛着深沉的褐光,与周边干燥之处形成鲜明反差。
“这边顺着水流,上游是什么地方?”
他目光沿着河岸上溯,只见上游隐没在一片朦胧的暮色里。
队员思考片刻后答道:“白队,上游是一片居民区。”
“走,去居民区看看。”
警车一路疾驰,抵达上游居民区时,暮色已全然笼罩。
白觅尘刚下车,就瞧见小何正忙碌地穿梭于人群间询问情况,手中的笔在记录本上不停书写。
白觅尘快步走上前,观察着周围,加入了询问队伍。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这几天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在附近跳水或是异常徘徊的?”
被问到的居民们纷纷摇头,大多一脸茫然,表示并未察觉异样。
连续问了好几户,依旧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爷爷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路过。
听到他们的交谈,老爷爷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开口问道:
“跳水,男的吗?我好像见过,是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小伙子。”
小何立刻走到老爷爷身边,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放缓语速说道:
“大爷,您慢慢说,什么时候的事儿?您还留意到别的细节吗?”
老爷爷抬手挠了挠头,回忆道:“就大前天吧,傍黑的时候,我出来遛弯,看见那小伙子一个人在河边晃悠,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还多看了两眼。
他穿着件蓝色衬衫,脸色看着苍白不太好,后来我走了没一会儿,就听见‘扑通’一声,等我赶回去,河边已经没人了。”
白觅尘与小何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凝重。
小何谢过老爷爷,随后转身对队员们低声吩咐:
“继续排查周边,调取监控,一定要把这几天的情况摸清楚。”
白觅尘和小何刚吩咐完其他警员继续深入询问邻里,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监控室。
监控室里灯光昏暗,几台显示屏闪烁着微光,值班人员迅速调出了对应区域的监控视频。
白觅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小何在一旁熟练地操作,将时间精准定位到大前天的傍晚时段。
按照老爷爷描述的时间范围一帧一帧仔细筛查。
随着时间的流逝,屏幕上一个身着蓝色衬衣的模糊身影一闪而过。
“停!”白觅尘低喝一声,小何立刻暂停画面,将画面放大。
随着图像逐渐清晰,男子的面容展露无遗,尽管画质有些许噪点,但那熟悉的眉眼,无疑就是黄静奇。
“果然是他……”
“继续往后看,看看他周边有没有其他人,有没有异常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