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浓稠如墨,厚重的云层严严实实地压在侯府上空,将那本就微弱的月光捂得密不透风,一丝光亮都难以透入。
侯府的庭院在这漆黑笼罩下,宛如一座死寂的迷宫,阴影肆意蔓延,
墙角的荒草丛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似是被无形的威压吓得噤若寒蝉,又仿若在提前为即将上演的这场祸事低声呜咽。
秋染染正深陷梦魇泥沼,秀眉紧紧拧成一个 “川” 字,冷汗从额头细密沁出,沿着鬓角滑下,浸湿了枕边。
她在睡梦中不安地辗转反侧,薄被被搅得如同麻花,凌乱地堆挂在床榻一角。
屋内那几扇雕花窗棂,此刻仿若狰狞巨兽的獠牙,切割着屋外仅存的微弱夜色,
透进星星点点、如鬼火般闪烁摇曳的光影,勉强勾勒出屋内家具的模糊轮廓,却也为这方寸之地添了几分阴森诡异之感。
陡然,一阵急促且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仿若汹涌澎湃、裹挟着千钧雷霆的潮水,轰然打破夜的死寂宁静。
“砰” 的一声巨响,紧接着那扇守护着秋染染安睡之所的房门,仿若被一道来自九幽地狱的狂猛外力狠狠冲击,
脆弱门轴不堪重负,发出尖锐刺耳、仿若厉鬼惨叫的 “吱呀” 哀鸣,久久回荡在屋内,惊得秋染染瞬间从混沌梦境中弹坐而起。
她双眼圆睁,眸中满是惊恐与错愕,恰似一只无辜的小鹿陡然被猎人的火把晃了眼眸,慌乱与无措汹涌翻腾。
双手下意识地揪紧身前薄被,将其当作抵御未知恐惧的最后屏障,
用力扯至脖颈处,娇躯不受控地剧烈颤抖,每一下抖动都牵连着脆弱的神经,
几缕乌发如失控的绸带,肆意垂落在她那惊慌失措的面庞前,愈发衬得她楚楚可怜、孤立无援。
此时,只见夫人一袭墨色锦袍,神色冷峻严苛,恰似暗夜中携着凛冽风雪降临的复仇女神,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她每一步迈进屋内,都似踩在人心尖上,发出沉闷且压迫感十足的声响,手中那盏灯笼,摇曳着昏黄且诡谲的光晕,恰似鬼火在幽暗中跳跃,映照着她此刻满是愤怒与嫌恶的面容。
眉梢高挑入鬓,眼角细纹因盛怒拧成一道道深深沟壑,仿若岁月被怒火镌刻,薄唇紧抿成一道凌厉直线,无情地划破这凝重压抑的暗夜氛围,仿若利刃出鞘,寒光毕现。
在夫人身后,一众家丁簇拥着数位仆妇鱼贯而入,仆妇们个个神情紧绷,眼神中透着奉命行事的决然与狠厉。
一进屋,她们便如饥饿许久、择人而噬的恶狼扑食般四散开来,直扑屋内箱笼橱柜。
其中一个身形粗壮的仆妇,双手猛地拉开衣柜柜门,那柜门与柜体碰撞,发出 “哐当” 巨响,震得柜上摆放的几件小物件摇摇欲坠,似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
她全然不顾,两手粗暴地在衣物间翻搅,就连贴身衣物也被她肆意扯出、扔掷在地,精致绣纹的裙摆与袖口在尘土中拖曳,瞬间没了往日光彩,扬起的灰尘在昏黄灯光下弥漫,仿若一层呛人的迷雾;
另一个仆妇则蹲在木箱旁,双手快速拨动着箱内杂物,书籍、信件被她像翻垃圾般抛向空中,纸张纷飞,仿若冬日飘零的残雪,落满一地,与弥漫的灰尘交织,模糊了众人视线,更添混乱与紧张。
“夫人,这是何意?为何无故闯入我住处!”
秋染染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场景,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心急如焚却又茫然不知所措,
想要开口阻拦,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艰难挤出几声微弱且颤抖的呼喊,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与惊惶,在嘈杂屋内四处碰壁,却似被众人刻意忽视,消散于无形。
院子里,宋嫂子、莺儿、小雀儿和新来的翠玉这些丫鬟们,本在各自屋中酣睡,被这阵喧闹惊醒,匆忙披衣赶来。
宋嫂子率先冲到门口,却被门口家丁一把拦住,她心急如焚,踮起脚尖努力张望屋内,满脸焦急,眼眶泛红,嘴里不停念叨着:
“姑娘,姑娘呐,这是咋回事啊!”
莺儿和小雀儿相互依偎在一旁,两人吓得小脸煞白,身子抖如筛糠。
莺儿紧咬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那颤抖的双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牙齿 “咯咯” 作响,双手紧紧揪住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小雀儿则已哭出声来,双手捂着眼睛,抽抽噎噎,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浸湿了大片衣襟,她边哭边往莺儿怀里钻,像是要在同伴那儿寻得一丝慰藉与安全感。
翠玉性子急,几次想冲进去,都被家丁蛮横推开,她怒目圆睁,对着家丁们叫嚷:
“你们凭啥这样对我家姑娘,肯定是误会!”
那架势仿佛要与阻拦者拼命,可回应她的只有冷漠眼神与推搡动作,
每被推一次,她就踉跄着后退几步,愈发显得愤怒又无奈,脚下的石板路都被她跺得 “砰砰” 响,以宣泄内心的愤懑。
不多时,一家丁高叫:“夫人,找到了!”
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个模样诡异至极的人偶娃娃,
那娃娃以粗布缝制,周身用黑线凌乱缠绕,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夫人生辰八字,仿若邪恶诅咒烙印,
旁边还散落几张泛黄符咒,上头朱砂勾勒的神秘符号,在跳跃火光映照下,透着莫名阴森寒意,似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邪祟之物。
夫人目光触及此物,身子仿若遭雷击,猛地一僵,脸上怒容瞬间扭曲变形,仿若被剧毒之物狠狠蜇咬,五官因盛怒几近狰狞。
她几步上前,近乎抢夺般夺过娃娃,修长手指用力捏住,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如骨,恰似冬日枯枝,怒目圆睁看向秋染染,那眼神仿若实质化的钢刀,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好你个贱婢,竟敢在住处行此巫蛊之事,谋害于我,你好大的胆子!”
“夫人,冤枉啊!定是有人蓄意栽赃,我家姑娘怎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莺儿见状,惊恐瞬间攀升至极点,脸色煞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仿若被抽干生机,
眼眶盈满泪水,眼眶因用力瞪大而泛红,拼命摇头,发丝狂乱飞舞,恰似疯魔之人。
秋染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心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立刻双膝下跪,身子虽仍被恐惧笼罩,却挺直了腰板,直视夫人双眼,言辞恳切:
“夫人,我在侯府向来谨小慎微,从未得罪过旁人,今日这局面,定是有人嫉妒我受宠,妄图借您之手除我,还望夫人明察!”
夫人怒极反笑,笑声冷冽如冰碴,在夜空中四散迸射:
“哼,栽赃?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若不惩治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来人呐,把她和院中众人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待明日细细审问,
我倒要看看,你背后还有何人撑腰,敢这般无法无天!”
言罢,拂袖转身,家丁们闻声,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
粗壮的手臂蛮横地伸向秋染染与一众丫鬟,全然不顾丫鬟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与拼命挣扎扭动的身躯。
混乱中,莺儿被家丁拽住胳膊,泪水肆意流淌,小脸涨得通红,边哭边叫嚷着 “放开我,姑娘是冤枉的”,声音已然沙哑破碎;
小雀儿惊恐至极,身子软塌塌地往下坠,双手死死抱住屋外柱子,指甲都因用力泛白,却还是被无情拖开,指甲在木柱上划出几道绝望的浅痕。
不顾丫鬟们的哭喊声与挣扎,将众人强行拖起,往院外押去。
“别碰我!我自己走。”
秋染染朱唇轻启,声音清脆且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似一颗石子,在这嘈杂慌乱的屋内掷地有声。
她双手优雅地拂过衣袖,似在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实则是暗暗平复内心情绪。
家丁们被她这气势唬得一怔,不自觉地收回往前伸的手,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活像落败的狗腿,
而秋染染就这样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地穿过凌乱屋子,迈向未知的前路。
屋内一片狼藉凌乱,仿若风暴过境后的残迹,昭示着命运无常与侯府暗夜下残酷冰冷的规则。
而那浓重夜色,依旧笼罩着侯府,似在默默吞咽着这场闹剧,等待着下一次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