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音一夜没睡踏实。
翌日一早,就让小婵赶紧去请太医来,太医好一番望闻问切后,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来,只道是郡主孕中过于忧思,所以才会如此。
还给陆晚音新开了安神茶,嘱咐她临睡前喝下,如此就能睡得安稳了。
待太医离开后,皇后娘娘就闻讯赶来关心,拉着她的手亲密地问长问短起来。
陆晚音强打起精神应付了几句,晓得皇后娘娘只怕是别有目的,便开门见山地道:“皇后娘娘若有要事,不妨直言,若我能为皇后娘娘排忧解难,必不会推辞。”
毕竟皇后娘娘寻常挺照顾她的,又是她唯一的好朋友丞相千金的表姐,还是当今后宫之主,陆晚音自然想同她打好关系。
皇后娘娘长长叹了口气,这才说明了来意:“那黎妃自从被皇上撤了贵妃之称,日日夜夜在锦绣宫啼哭不已。她如今怀了身子,只怕也经不起这般伤怀。到底同皇上是青梅竹马,皇上心疼她,就许她诞下皇子后,就恢复她的贵妃之位。”
稍微顿了顿,皇后娘娘又握住了陆晚音的手,语气里隐隐有几分哀求的意味了,“郡主也晓得,那黎妃膝下三子一女,又得皇上盛宠,而本宫膝下只有一个公主。若是让那黎妃恢复了贵妃之位,只怕要变本加厉,到时候这后宫之中焉有本宫的立足之地?”
陆晚音倒是有所耳闻的。
自古以来,后宫之中为了争宠固宠总是是非不断。
又一向母凭子贵。
纵然皇后娘娘贵为后宫之主,若膝下没个皇子傍身,总该觉得差了点什么。
皇后娘娘此言分明就是想借她的势,来彻底铲除眼中钉,肉中刺。
之所以不敢再像上回那般耍手段,一则,皇后娘娘怕是没那个城府,否则这些年身为皇后如何会被舒贵妃处处压制。
二则,只怕也是畏惧陆晚音背后的摄政王。
陆晚音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之人。
因此,纵然心里明了,也没有立马答应下来,她得先看看皇后娘娘给她许下什么利益。
果不其然,皇后娘娘开始利诱了:“只要郡主肯站在本宫这边,让那个黎妃再无出头之日,那从此往后,郡主就是本宫的亲妹子了。”
陆晚音眼波流转,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郡主的真实身份,本宫早已知晓。你曾经同本宫的表妹相交甚笃,本宫又与表妹一向关系和睦。若郡主肯帮本宫,想来表妹也会因此感激郡主。”
陆晚音淡淡道:“我与秦姑娘虽说相交甚笃,但我与她之间的交情全然没有牵扯到任何利益。无论我是郡主,还是昔日不得沛国公府承认的可怜养女,她都不曾在乎。若皇后娘娘想利用我与她之间的交情,来逼迫我对付黎妃,那么恕难从命。”
皇后娘娘也不生气,又道:“郡主如今名义上是太后的义女,但静和公主似乎对郡主颇有敌意呢。郡主到底不是太后亲生亲养的女儿,只怕在太后心里的位置,远远比不上静和公主。”
陆晚音扬了扬头,沉眸望向了皇后娘娘。
“太后与皇帝忌惮摄政王,自然会因摄政王而处处善待郡主。说句不好听的,郡主名义上是在宫中休养,实则不过是被软禁在了宫中。若摄政王能待郡主一如既往,那倒也罢,想来任谁也不敢欺负了郡主。可人心易变,男人的真心就像是海上的风浪,时有时无的。若将来又被其他女子迷了心,冷落了郡主。只怕太后不会出手相助,而沛国公府也不见得有这个资格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陆晚音如今得来的一切,靠得都是摄政王。
一旦摄政王厌烦了她,纵然让她继续当摄政王妃,那也是有名无实的。
陆晚音背后是空的,无人能够仪仗。
可若是同皇后娘娘结盟,那么背后也算是多了一重靠山,何乐而不为?
“再说那黎妃,先前虽说是本宫设计的,但那黎妃嚣张跋扈,睚眦必报,因为郡主的关系,被皇上训斥冷落,只怕心里一直暗暗记恨着郡主。若是让她恢复了贵妃之位,来日想必会向郡主寻仇,若她同静和公主联手,那郡主可就要腹背受敌了。”
皇后娘娘分析道,极力想将陆晚音拉进自己的阵营里。
还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荷包,交给了陆晚音。
陆晚音接过,伸手轻轻抚摸荷包上绣的兰花,几乎一眼就认出这个是丞相千金的手笔。
“郡主不妨再好好考虑考虑。”
皇后娘娘柔声道,又贴耳同陆晚音窃窃私语了几句。
陆晚音神情大变,下意识睁大了眼睛,目光直直向皇后娘娘望去。
皇后娘娘正色道:“此事乃本宫身边的亲信亲眼目睹,绝不会有错。静和公主这些年来,虽行事荒唐了些,在公主宅私养了不少面首,但对裴大人依旧念念不忘呢。”
………………
皇上为了款待北燕南蜀两国的使臣,特意带着一群人前往木兰围场狩猎。
陆晚音身为郡主,也被邀请一同前往。
但她有孕在身,又不擅长骑马,一路上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往围场行去。
因为身份特殊且尊贵,陆晚音的马车刚好被排在皇后娘娘和静和公主的马车之间,还压了公主一头,气得静和公主在上车之前就甩了脸色,满眼怨毒地狠狠瞪着陆晚音。
如果眼神能化作实质的话,陆晚音只怕早就被刺得千疮百孔了。
前往木兰围场的路途遥远,陆晚音孕中百般不适,又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影响赶路。就一直强忍着。
小婵心疼她,一路上都想方设法逗陆晚音开心,可效果总是微乎甚微。
“夫人,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瞧一瞧?”
小婵满脸关切地询问,手里捏着一方手帕,为陆晚音擦拭额间的汗珠。
陆晚音摇了摇头,伸手捂了捂肚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天晚上宫宴后,身子就一直不适,太医都来看过好几回了,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不管是安胎药,还是安神茶,陆晚音都一碗不落的往肚子里咽,可总也不见好。
时不时身上的关节或者肢体,还会传来针刺一般的锐疼,让她夜里总是睡不好觉。
“夫人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要不然奴婢去告诉皇后娘娘,看看能不能放缓一下行程。”
陆晚音道:“同她说又有何用?罢了,你想办法派人给摄政王传个口信,就说……”顿了顿,她垂眸望着自己明显有些弧度的小腹,柔声道,“就说孩子想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