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内,袁谭自得知曹军泗水亭、彭城一战详情后,便陷入了沉思。
他深知曹操此番得胜,势力定会愈发膨胀,若不加遏制,迟早成为袁家的心腹大患。营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年轻却坚毅的面庞,眉头紧锁,脑海中思绪万千。
“来人,速请郭图、辛毗二位先生前来。”袁谭沉声道,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不多时,郭图、辛毗匆匆入帐,拱手行礼:“大公子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袁谭起身,示意二人就座,而后神色凝重地开口:“二位先生,曹操于泗水亭、彭城一役逆转战局,如今势头正盛。我袁家欲图霸业,曹操必是头号劲敌。依二位之见,当下我军应如何应对?”
郭图轻抚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公子,曹操新胜,士卒疲惫,此刻其军虽占彭城,然根基未稳。我军何不趁此时机,佯装进军兖州,做出直捣曹操老巢之势。曹操必分兵回援,届时我军主力转而突袭官渡,断其与后方联系,令他首尾难顾,胜算颇大。”
辛毗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郭公此计虽妙,但曹操狡诈多疑,兖州乃其根本之地,防守必定严密。我军若佯装进攻,万一被他识破,反陷入被动。依在下之见,不若先派细作潜入彭城、泗水亭一带,散布谣言,言说曹操麾下诸将争功不和,引发其内部猜忌。同时,我军加紧操练,广积粮草,静待良机,待曹操露出破绽,再全力出击。”
袁谭听完,手指轻叩桌面,权衡二者利弊。良久,他抬起头:“二位先生所言皆有可取之处。郭先生之计可作奇兵突袭之策,辛先生之谋则稳扎稳打,利于长远。我意双管齐下,先依辛先生所言,派遣得力细作前往曹营散布流言,搅乱其军心;另一边,令张合、高览二位将军率一部精锐,佯装向兖州缓慢推进,沿途大张旗鼓,迷惑曹军眼线。”
计议已定,袁谭又将目光投向沮授。沮授因多次直谏,在袁绍军中地位略显尴尬,但袁谭深知其才,特意请他入帐共商大事。“公与先生,您向来谋略深远,此次对战曹操,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袁谭恭敬说道。
沮授微微叹气,起身拱手:“大公子,承蒙看重。今曹操势力渐起,其军纪律严明,士卒用命,又兼得曹嵩等人为内应,谋划周详。我军欲胜,需先整顿自身。我听闻军中诸将各有派系,互不服气;士卒训练之法陈旧,战斗力参差不齐。若不解决这些问题,即便有妙计奇谋,恐也难以制胜。”
袁谭神色一凛,心中暗忖沮授所言极是。当下便下令:“传令下去,自即日起,全军整肃军纪。凡有违抗军令、欺凌百姓者,严惩不贷;重新编练士卒,以公与先生之法训练,提升战力;再者,于军中举办武比大会,选拔贤能,不论出身,但凡武艺高强、谋略出众者,皆可破格提拔,令将士们有竞争进取之心。”
数日后,一切安排妥当。细作们乔装改扮,混入曹军控制区域,一时间,彭城、泗水亭等地流言蜚起,有说夏侯惇因失睛之辱,对曹操心怀怨怼;又传曹仁自恃功高,与诸将渐生嫌隙。曹操初时并未在意,但流言愈演愈烈,军中士卒私下议论纷纷,将领间也隐隐有了猜忌之意。
而张合、高览的部队佯装向兖州进发,一路旌旗招展,声势浩大。曹操果然得到消息,心中疑虑顿生。“诸公,袁谭此举,看似强攻兖州,是否暗藏玄机?”曹操于军帐中召集众谋士商议。
荀彧目光深邃,缓缓道:“主公,袁谭此举虚实难测,然兖州乃我军根本,不可不防。依彧之见,可派一员大将率部分兵力回援,稳住兖州局势;同时,加强彭城、泗水亭等地守备,以防袁军突袭。”
曹操点头称是,当即令于禁领一支人马回援兖州,夏侯惇、曹仁等则加固城防,严守阵地。
就在曹军忙于应对之际,袁谭却在冀州紧锣密鼓筹备另一着妙棋。他亲自前往校场,检阅新军训练成果。只见校场上士卒们精神抖擞,阵法变幻有序,较之以往焕然一新。
“将士们!”袁谭高声呼喊,“如今汉室衰微,天下大乱,曹操狼子野心,妄图篡汉自立。我袁家四世三公,当挺身而出,匡扶汉室,荡平贼寇!此番整军经武,便是要与曹操决一死战,诸位可有信心?”
“有!愿随大公子赴汤蹈火,荡平曹贼!”士卒们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袁谭满意点头,又与诸将研讨战术细节。他提出借鉴黄巾军灵活多变的游击战法,融入袁军常规阵法之中,以应对曹军不同战术。颜良、文丑等将领初时不解,认为堂堂官军何须用“贼寇”之法,但经袁谭详细解说,众人豁然开朗,纷纷赞服。
与此同时,潜伏在曹营附近的细作又传来消息,曹操为平息流言,连日召集将领密会,军中气氛凝重,巡逻频次大增,防守滴水不漏。袁谭得知后,明白突袭之计难以即刻施行,便传令张合、高览停止佯装进军,就地扎营,严密监视曹军动向,伺机而动。
日子在紧张对峙中悄然流逝,转眼已至初秋。冀州田野金黄一片,丰收在望,袁谭望着城外麦浪,心中却毫无松懈。他深知,这场与曹操的对决,将决定袁家未来命运,乃至整个汉末天下走势。粮草陆续入库,新兵训练渐入佳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个能一举击破曹操防线的绝佳战机。
一日,探子快马加鞭回报:“大公子,曹操派遣于禁回援兖州后,彭城兵力分散,且近日曹军后方运粮队频遭小股黄巾军骚扰,护粮兵力吃紧。”
袁谭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急召郭图、沮授等人商议:“诸位,战机已现。曹操后方运粮线乃其致命弱点,我军可派一支轻骑,绕道突袭其运粮队,烧其粮草辎重;再令张合、高览二位将军率主力强攻彭城,逼曹操分兵救援,届时于半途设伏,围歼曹军援兵,如此一来,曹操必败无疑!”
郭图拊掌大笑:“大公子此计甚妙!真乃天赐良机,此番定要让曹操尝尝我袁家军威!”
沮授却微微摇头:“大公子,此举虽看似周全,但仍需谨慎。曹操用兵如神,难保不会留有后手。我军突袭运粮队,务必速战速决,不可恋战;强攻彭城亦要做好强攻不下的后手准备,以防陷入持久战,反为敌军所趁。”
袁谭颔首:“公与先生提醒得是,诸将听令!命高览率轻骑三千,即刻出发,奔袭曹军运粮线,得手后迅速回撤,不可延误;张合领主力五万,星夜兼程奔赴彭城,多备攻城器械,全力攻城;颜良、文丑二位将军率精锐两万,于彭城至曹军援兵必经之路设伏,若遇敌军,务必全歼!其余诸将严守冀州各处关隘,以防敌军偷袭。此战关乎我袁家兴衰,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军令如山,袁军各部迅速行动。高览轻骑如疾风般卷向曹军运粮队,马蹄声惊破夜空宁静。曹军护粮兵卒万万没想到袁军会在此刻突袭,仓促应战,瞬间陷入混乱。高览一马当先,长枪挥舞,麾下骑兵如饿狼扑食,杀得曹军护粮队七零八落,粮草辎重瞬间化作漫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
张合这边,大军兵临彭城城下,喊杀声震天动地。各种攻城器械齐上阵,投石车抛出巨石,砸向彭城城墙;云梯车迅速靠近,士卒们奋勇攀爬。彭城守将夏侯惇、曹仁拼死抵抗,箭如雨下,礌石滚滚,袁军攻势一时受阻。
而颜良、文丑早已率部在伏击地点潜伏妥当,只等曹军援兵现身。曹操得知运粮队遇袭、彭城遭攻,果然派出夏侯惇领援兵疾驰而来。待曹军援兵进入伏击圈,颜良、文丑同时杀出,如两把利刃直插曹军心腹。曹军猝不及防,顿时阵脚大乱,夏侯惇虽奋力拼杀,却难以挽回败局,只能且战且退,死伤惨重。
这场战役持续整整一夜,待到晨光破晓,彭城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袁军虽未完全攻克彭城,但曹军亦是元气大伤,曹操被迫收缩防线,退回泗水亭一带,重新整顿兵马,谋划反击。
袁谭站在营帐外,望着初升朝阳,心中五味杂陈。
此番交锋虽占得先机,但也付出不菲代价,麾下将士死伤众多。
不过,他清楚,这场胜利只是迈向霸业的第一步,未来之路依旧荆棘满布,曹操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袁绍帐下各怀心思的谋士、将领,亦是他需费心调和掌控的难题。可此刻,他目光坚定,决心在这乱世之中,凭借自己谋略与手段,改写袁家命运,称霸天下,哪怕前路漫漫,艰难险阻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