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重归于好
到了碧山，常云昇也与我一起上了道观，见了端姨娘。另外两名道姑，已经开始做饭了。端姨娘笑而不语，看着我们。我说去看看月秋秋，端姨娘点点头，谁想常云昇也跟了上来。跟在后面，也不多话。
漫山的野菊花开得正好，天高气爽。我在月秋秋坟前，常云昇就在一旁张望着，我忍俊不禁，说道：“我要和秋秋说说体己话，你也想听么？”
常云昇一听，便退后了几步，转过身去，直看碧空浮云。我顺手摘了一把野菊，放在月秋秋坟前，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而不管月秋秋到了哪里，端姨娘都会跟随着她，这样的母爱，真是令人感动。
我感慨一番，就悄悄去了山间的柑橘园，打算摘几个橘子。我也没有跟常云昇说一声，他正望着天空发呆，我且自去了。
我在园子里摘了不少柑橘，忙得不亦乐乎，但没一会儿，就听见常云昇说道：“墨渊，京城中的橘子，可比这山间的酸橘强多了，这些橘子，你还是留着，给师太们享用吧。多留些日子，打了霜，味道才好。”
他虽然一边说，一边却也自己摘起来，我说道：“既如此，你就乖乖地回去，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他笑道：“我这不是帮你的忙嘛，怕你辛苦。”
我继续摘着橘子，说道：“我乐意辛苦。这些橘子，我是摘回去做柑桔糖的，吃了可以止咳解郁，你以为我真是馋丫头？”
常云昇又笑道：“墨渊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我说道：“端姨素有旧疾，每到秋冬时节易犯，做些柑桔糖，她日常吃着，既不伤身，也有疗效。”
不知不觉，摘了好些橘子，我就让常云昇回去拿竹筐，常云昇直接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往地上一放，将橘子都放在上面，再系起来，鼓鼓囊囊的一大袋。常云昇对我说道：“咱们回去吧。”
我有一种甩也甩不脱他的感觉，这不行，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毕竟这样一个男子，对着我献殷勤，我虽然明确地表示，不想和他继续下去了。但我也不是工具，未必能时时刻刻克制住自己。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冷着脸，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逼退他。
当常云昇一出现，我的脸色便不怎么好了。端姨娘都忍不住问：“墨渊，怎么感觉，你有些古怪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想是不是自己太用力了，又只得收一收，免得被人看出端倪。但是常云昇是赶都赶不走啊。当端姨娘走开时，我不由得询问：“将军大人，为何你离我如此之近？”
但是他不为所动，振振有词，一脸淡定地说道：“近吗？这院子就这么点儿大，难道你要赶我走？这快晚上了，你若狠得下心来，我便下山回城去。”
我倔强地说道：“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呢？”便只顾着自己剥橘子。我嫌常云昇剥的橘子不光生，便让他去烧火，他不肯去。端姨娘过来了，听到我们的对话，说道：“我已烧上了，不必人专门守着。”
我放下手中的橘子，拉着端姨娘，和端姨娘聊起天来。常云昇且自己在那里剥橘子，好像受了冷落似的，一脸的不自在，时不时偷偷向这边瞄上几眼。
我故意装看不见，我与端姨娘讨论着瘟疫的事，又说到我是如何救治古明溪的。端姨娘听我说后，忽然惊道：“你那最后一副方子，其实大可不必用了。用了一般的人可能受不住，只怕这姑娘的肠胃遭不住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为了巩固一下，却没有考虑过这一层。我吓得不轻，连忙就要下山，万一耽搁久了，只怕会坏了事。端姨娘宽慰我道：“应该也无妨，只是人会遭些罪而已。”
但是我哪里坐得住呢。
端姨娘见此，只得依了我。我感到很是抱歉，端姨娘在我眼里，既如母亲，又是师傅。如今我却连见她一面，都是匆匆忙忙，有求则来。端姨娘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柑桔糖我来做就好。你只管忙你的去。”
这个时候，我只得求助于常云昇，我主动走到他旁边。他正专心剥着橘子，甚至都没有抬头。我轻咳了一声，他终于抬起头来，眼里有一种笃定和自信的光。
我说道：“将军，我想连夜下山，不知你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如果方便，请你与我一起。如果不方便，就借用一下你的马车，我单独出钱。”
常云昇笑了起来，吃了一瓣橘子，有一种胜利者般的骄傲，说道：“我养出的马，就算是来拉车，也是可以日夜兼程的，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们与端姨娘匆匆辞行，一路疾奔，山间夜寒，月光依稀，涧水潺潺，犹如世外，我感觉如同穿行于梦境之中。山风阵阵，马车里只我与常云昇，寂静无比。
我只是咳了一声，常云昇便将披风解下，为我披上，老大一股橘子味将我包围。我连忙拒绝，要将披风还给他。
我对他说道：“云昇，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就该保持距离。”
常云昇的双眸在夜色中闪烁着晶亮的光，如同寒星般，“那你说，是我下车，还是你下车？毕竟这马车，确实太狭窄了，男女同处，实属不便。”
我笑了笑，说道：“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
常云昇不依，问道：“我说过，你与我分离，可以，但我不与你分离。你若厌了我，我并不拦你，毕竟从小到大，我都留不住，身边最重要的人，你们要走，走就是了。”
他言语之中，透露出一股哀伤之意，语气也不似平时中气十足，无坚不摧，倒令我也伤感起来了。
我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但是我怎能对他说，我的父亲，害了你的父亲，你还愿不愿意要我呢？这样的话，只怕他会立即将我赶下马车也未可不知。
他继续说道：“谢公子挺不错的，还有，与你同行的那位公子，看上去也不错，看他财大气粗的样子，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听他的语气，我是喜新厌旧，脚踏几只船了。我心中觉得委屈。他又说道：“我不怨你，你等了我这些时候，也够了。
我本是一个多灾之人，在我身边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你离我远些，我也安心。这些年来，我也被陷害过好几次，又在外面奔波，我何苦要牵连别人呢？”
马车在黑夜中急驰，听了他的话，虽是看不清他的神色，我却心中又是疼，又倍觉温暖。我连忙用手指捂住了他的嘴，说道：“不许自轻。堂堂武朝的定远将军，何患无妻，就算没有我，你也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常云昇说道：“我一向心都是硬的，没有什么可以打动我，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动心。动了心，便是劫，果然如此了。”
我感觉到他流眼泪了，连忙掏出手帕，为他擦拭，谁知山路崎岖，马车不稳，颠簸之下，我却跌进了他的怀里。我慌忙要挣起来，他的双臂却将我箍住，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吻便落在了我的唇上。我哆嗦了一下，他却吻得更用力了。
我无处可躲，他低沉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想了很多日子，我还是想，听一听你的原话。”
我终于挣脱出来，他也没有再勉强，我低着头，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常云昇又说道：“当年我父亲和月将军是挚交，他们真应该早些给我们订儿女亲家，这样也就无人可以拦了。”
我听他的话，他还能如此坦然，提起他们，不由得意外。
我故意和他讲起，常之幸当年的事，慢慢地就讲到了长风坡一战。原来是兰贵廷求功心切，瞒着常之幸和月行山，单独行动，没想功没有立到，却吃了败仗。常之幸和月行山为了救他，杀出重围，不幸的是，常之幸中了毒箭，而月行山也身受重伤。
此时虽是漫漫长夜，我却如同看到了黎明一般，眼前光明灿烂。我不顾一切，扑进他的怀里，说道：“我有些累了，就在你肩上靠一靠吧。”
我这一觉睡得踏实极了，还做了好梦，直到到了林家，才被人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