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彬和罗丹两个人没有提以后,两个人都很安静,是黎明前来的那种静。
罗丹不再内疚。
安百康打电话让安彬回家过年,没有提罗丹,安彬坐了许久,终是站了起来:“我先过去看看,晚点再回来。”
罗丹很体贴地给他穿上外套,戴上围巾,叮嘱道:“不要为了我和他们吵。”
安彬伸手搂住了罗丹,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你放心,我会努力说服他们的,日子是我们过的,他们干涉不了的。”
目送安彬离开,罗丹站在楼下许久。
罗丹终于知道,她的潜意识一直在为她做选择。当初不到水投,她也会选南方的公司,她要找一个离家远的地方,这样,就可以逃离家里,让自己可以喘上一口气。
罗丹刚刚觉得自由一点,马上陷入一个深形怪圈,她被捧成了家里的骄傲,随着父亲丧失劳动能力,弟弟罗天星的长大,家里人的眼光全投向了她,她名正言顺地成了家里的供血包,所以她迫切地想往上爬,尹松递来的梯子,她紧紧地抓住了,可因为走了捷径,道德上和外面人看她的眼光,她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于是选择了拉住安彬为自己遮风避雨。
罗丹一直觉得嘉惠精明势利,今天她才知道,她也没那么大度,其实每个人骨子里都是自私利己的。
罗丹第一次深层次的认识到了自己,她笑:罗丹,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罗丹笑自己在遇到困难时,总想从借外力躲避,她会拉一个人来做自己的救赎,不管是当初的嘉惠,还是现在的安彬,她那么胆小,敢做不敢当,不敢直面心底的龌龊。
宁锦瑟的话很毒,罗丹听了很难过,她想反抗,却很无力,她将眼光投向安彬时,安彬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这个时候,罗丹才知道,这个世上,谁都有自己的无能为力,宁锦瑟是安彬的母亲,他不可能为了自己去忤逆生他养他的妈。
罗丹对安彬不再寄希望。
罗丹站直了身子,她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嘴长在别人身上,那些人,由得他们说。
人这一生,多么短暂,前二三十年,罗丹活得胆颤心惊,让自己委曲求全,如今,和安彬在一起,如果说是为了获得安彬的爱,她要伏低做小一辈子,那前面这些年,她白过了,她所有的努力,就是想让自己身心自由。
罗丹不知怎么的,脑子中突然冒出一首歌《沉默是金》,不禁跟着轻轻哼唱起来:“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诬告与指责积压着满肚气不愤,对谣言反应甚为着紧,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但觉有分数,不再像以往那么笨,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罗丹觉得这首歌就是为现在的她所写的,她打开手机,坐在床上,跟着唱:“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任你怎说,安守我本分,始终相信沉默是金,休理会讽刺与质问,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
罗丹循环往复地听着这首歌,心中突然畅快无比,她打开窗户,任冷风拂面,心底顿时无比清明。
对于情与爱,罗丹,不再寄抱厚望,爱人先爱己,她要学会对自己好,其他一切顺其自然。
罗丹没有和安彬提分开,她将问题抛给了安彬。她很认真地问安彬:“这样的我,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安彬紧紧地抱住罗丹:“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分开。”
那个说永远不会分开的人,除夕的夜晚没有回来。
罗家年夜饭,罗丹笑着对罗海洋和王秋红说:“他给你们钱,你们拿乔,不要,看吧,他们家人把他叫回去了,这钱,不知以后还有没有?”
王秋红对着罗丹翻了个白眼,罗丹仿佛没有看到:“买房都是他的钱,他加了我名字,我工资不高,余的钱,买了家里的家具,我手上可没什么钱了,你们别看我。”
罗海洋气又上来了,旧事重提:“结婚这么大事,也不和家里人讲,你是翅膀硬了。”
罗丹吃了口饭:“我二十七了,成年了,可以做得了自己的主了。”
罗丹仍然不是那个会争会吵的主,她笑:“日子都是一天一天过的,罗天星还早着呢,现在恨不得将我和罗佳逼得出了门以后再不回来,真赶尽杀绝了,我们都不回了,你们就舒服了?”
罗天星全程低头不做声,罗丹早早吃完饭上了楼。
罗丹偎在被子里用手机看小说,戴着耳机听着音乐,等着安彬。
罗丹等到外面的鞭炮声起,还是没有等到安彬归来。
罗丹无奈地摇摇头,准备睡去。
有电话来,罗丹以为是安彬,没有想到是尹松,罗丹想了想,还是接了,尹松喝了点酒,站在母亲家的阳台上给罗丹打电话,电话通了,他却说不出话来。
罗丹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沉重呼吸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嘱咐了一声:“少喝点酒。”
尹松终于笑了:“好。”
这几天,尹松过得鸡飞狗跳,差点连性命都没,罗丹的这句话,真的安慰到了他。
罗丹看着电话,呆了许久,将尹松的来电给删了。
安百康娶了宁锦瑟,一听就是福气,两个姓合起来是安宁,可是他们家,这些年,就没有安宁过。
安彬像个罪人,坐在家里沙发上。
宁锦瑟睡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起来。
这个家,宁锦瑟是主母,都围着她转的,她不动,整个家像冰冻了一般,年夜饭也没有人做。
孩子哭,安悦哄不好,伸手就是一巴掌,那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安悦对安彬说:“哥,你只要对妈说不和罗丹来往,去哄哄妈,就什么事都没,那罗丹,是个什么玩意,值得你为她和妈生这么大气?”
安彬对她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配说罗丹?她读书的时候拿双学位,年年有奖学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第一次。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每天加班到深夜,你看看你自己,打牌赌钱孩子都带不好,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安百康怒喝安彬:“够了,给我少说两句。”
安彬站了起来:“我和罗丹已经结婚了,她是我妻子,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谁反对都没有用。”
安彬转身准备离开。
安彬刚走出大门,发现母亲宁锦瑟衣着单薄,站在安家二楼阳台上,她对着安彬像鬼魅一样地笑:“安彬,你走,只要你离开这个家,我今天就从楼上跳下去。”
安彬抬头,红着眼,看着二楼发疯的母亲。
安百康和安悦并没有拉着宁锦瑟。
安彬知道宁锦瑟不会跳,他知道他妈在要胁他,他却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