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兮想到了什么,对了,她有原主的记忆啊!
她可以完全就是裴灼兮啊。
她唇角微微上扬,故作神秘:“倘若我不是裴灼兮,那……我怎会知晓你不想提起的往事?你要我说出来吗?”
她忽的掩嘴顿了下,又说:“你若是愿意,我大可去闹市区那大声喧哗,将你那件事公之于众,如何?”
绛聿骁眉毛轻挑,抱臂冷哼:“呵,你倒是说说,本王有什么不愿提起的往事?”
他自诩过目不忘,记忆里根本不曾出现过在人前丢面的丑事。
他坚信自己没有。
他坚信裴灼兮说的是谎话。
裴灼兮起身清了清嗓子,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站定在他跟前,直勾勾盯着他:“我们小时候似乎是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吧?”
“记得,这里又有何缘故?”
绛聿骁还记得见到裴灼兮的第一面,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小小一团躲在陌璐身后,不知去了哪,身上白色小衣裙挂了些灰,脸也脏兮兮的。
他至今仍旧不忘的,是那时她的眼神。
同情中带着怜意,惧怕中却又隐隐带着笑意。
很莫名其妙的小屁孩。
“你的记忆里,应是皇后将我介绍给你认识是我们的第一面,可那却不是我见你的第一面。”
她忽的变换了一种声音,软软糯糯的让绛聿骁听着有些熟悉。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骁真的好想你!小骁不想在成亲的时候才看到姐姐,小骁想姐姐马上回来……姐姐,你在哪?”
?????
原来他居然被人看到了这么窘迫的时候?!
绛聿骁连忙起身捂住裴灼兮的嘴:“给本王闭嘴!”
堂堂冷面王爷,背地里却是个软软糯糯的姐控男孩,想到这里,裴灼兮心生笑意。
哎哟!这该死的反差萌啊!
可爱死了!
简直就是个傲娇嘛。
绛聿骁怀疑她之前就是假装不认识的他!
不是忘记他了吗?
她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
然而裴灼兮并不是假装不认识他,实际上是,她压根没将那个小正太跟这个冷面王爷联想在一起。
绛聿骁死死捂住裴灼兮的嘴,不敢放开她,生怕她又蹦出一些他小时候无意被她碰见做过或者说过的羞耻行为。
“本王知你真是裴灼兮了,把你知道的这些都塞回肚子了,外头若是出现一句,本王定提剑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
裴灼兮玩味的看了他一眼,舌头轻轻舔了下他的手心。
绛聿骁察觉,面容泛红的抽回了手,恼羞成怒:“裴灼兮!”
裴灼兮揉了揉嘴巴,坐回椅子上:“在呢!王爷不必如此大声,我又不是聋子。”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绛聿骁嫌弃的擦了擦手心,也坐回了椅子:“所以你……被浸了个猪笼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裴灼兮点了点头:“王爷若是还不信,我也可以再说一件关于你的事。”
绛聿骁厉声赶忙叫停!
呼,总算蒙混过关了……
裴灼兮又道:“既然不再怀疑我了,那请王爷说说,婚期前我要做什么?我也没成亲过,就问问……不说也没关系。”
原主的母亲早就死了,她在府中不被人待见,也就没人会告诉她这些东西。
绛聿骁看向她时,神情复杂:“你无需做甚,一切由本王来安排,你……就乖乖在此等候本王接亲即可。
还有,聘礼本王搬到门口给你了,嫁妆嘛,母后替你准备了,亦放在了门口。”
他知道她不受裴家人待见,若是聘礼和嫁妆送到裴府,裴灼兮指定拿不到一丝一毫,所以他都一一拿来相风府了。
裴灼兮应了声,后又想了下:“那日……裴华宽可会到场?”
绛聿骁不假思索点头:“他作为你名义上的父亲,自然是要到的,若你不喜,也可不邀。”
“邀是一定要邀的,不过…高堂自然不能是让他来坐,他只能是作为宾客,若是安排在角落一桌,那再好不过。”裴灼兮引导性的建议说完,摆了摆手。
绛聿骁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想整他?”
裴灼兮也不掩饰:“自然,虽是父亲,但我其实跟他也没有血缘关系,说他养我,也只不过是给了个破屋子,吃喝用度全是皇后救济……能让他来参加婚宴,已是抬举他了。他若是闹事,直接轰走便是。”
绛聿骁不得不承认,裴灼兮是个不讲情面的家伙。
……
三日后——
零王府门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绛聿骁身穿红色喜服,骑着白马,踏上去往相风府的路。
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着他,声势浩大,规模不菲。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言的祝福,赞叹着绛聿骁,也顺带赞叹了下裴灼兮,真的只是顺带。
毕竟裴灼兮的名声都被裴家人以各种方式弄坏了。
相风府裴灼兮卧房——
裴灼兮在一帮绛聿骁找来的丫鬟帮助下,身着凤冠霞帔。
一切就绪,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出了神。
她真的要嫁人了吗?
抱歉了原主,即便你不喜欢绛聿骁,这个婚也是逃不掉的。
她虽有能耐逃婚,可那最终会落得个逮捕令,她不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她已经想好了,答应成婚,设计和离后,她就是自由身,想去哪就去哪。
时辰一到,一位丫鬟拿来了红盖头盖在了她头上:“零王妃,时辰到了!”
裴灼兮随意应了声,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绛聿骁身后的轿子。
她人一到,八个抬轿人立马就要干活了,乐师们又再次锣鼓升天。
绛聿骁调转白马,走在最前头,身后众人皆恭恭敬敬的恭迎着裴灼兮。
零王府中,大摆筵席,宾客热情的在聊着天,唯独角落的一桌人却是满脸难堪。
那桌不是别人,正是裴华宽一家。
裴尚敏心中虽然恨意当头,但她没有表现出来,白莲的柔弱气质被她使得出神入化。
“爹爹,您说姐姐这是何意啊?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姐姐的家人,为何我们要坐在这角落?若是落人口舌 ,姐姐岂不是会很为难呀?”
裴尚敏她亲生母亲元允禾面容娇媚,倚着裴华宽的肩膀:“就是啊,华宽~你可要好好说道说道她,省的她不长记性,丢了我们丞相府的颜面。”
裴华宽抓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下,然后看向她们母女俩:“放心,她敢给我们使绊子,我便找人闹了她这婚宴。”
他被娇妻迷惑,竟一时忘却了裴灼兮要嫁的夫君究竟是谁。
气头渐消,他才反应过来,只是他并没有叫停。
人是他找的又如何?
没有证据,他打死不认!
他不由得看了眼在府中转角处隐藏着的几个男人,突然笑了:“这婚,她怕是不好成了!”
元允禾跟裴尚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会意,继而相视一笑。
靠近他们的那一桌人嗤之以鼻的白了他们一眼,继而小声的讨论着。
“这左相也太恶毒了,嫌零王妃给他安排的位置太过偏僻,居然还想找人毁了婚宴?!着实可恶!”
“就是啊,零王妃又不是他亲生女儿,在这摆着一副严父样也不知道给谁看!而且零王妃不是在皇后面前自立门户了吗?王妃跟他丞相府又有何关系?”
“我看零王妃就是念在他养育自己多年,才顾及情面给了他这么个位置,他还不知好歹!”
“他虐待零王妃多年,他们哪来的情面?零王妃应是怕落人口舌,才忍着厌恶请了他们罢了!”
“……”
临近中午,绛聿骁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到了零王府。
绛聿骁下马来到轿子前,掀开帘子向裴灼兮伸出了手。
裴灼兮看着那虚影,自觉的将手放了上去,恍惚间,她被绛聿骁抱起。
“绛先生,我成你的妻了……”虽然只有三年。
现世被渣男欺骗耽误,没能结婚,没想到一穿越居然就满足了她。
呃……她能说想结婚只是嘴上说说的嘛?
怎么一语成谶了?!
绛聿骁一愣,先生?
真是个新颖的词汇,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
他勾唇一笑,抱着她进到大堂正中央,随后轻轻放下。
皇帝绛穹霖和皇后陌璐坐在高堂之上,笑靥如花。
陌璐眼眶却隐隐闪着泪光,心中呢喃:“妹妹,兮儿嫁给骁儿,是我能给她最好的保护了……你泉下有知,定要保佑他们长长久久,再不要让他们布你的后尘了……”
绛穹霖注意到陌璐的情绪,抬手轻轻拍着她的手,嘴角咧笑,示意她开心点。
陌璐回之一笑,抹去点点泪水便就重振旗鼓,笑得比谁都开心。
司仪清了清嗓,抚正衣袖,挺直腰板。
“一拜天地!”
“二拜高……”
他还没说完,门口突然闯进几个粗鄙之人,纷纷指责裴灼兮不尽孝道。
裴灼兮一听,倒是乐得自在,她还在想裴华宽会怎么整她呢!
没成想,竟是这般愚不可及。
天子在场,居然还想让婚宴开不下去?
可若没有皇帝,她亦不惧来人。
她掀开红盖头,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平静的看向那几个人。
“哦?几位公子倒是说说,我裴灼兮究竟是怎么不尽孝道了?”
绛聿骁黑脸看她,哪有她这样的?
她不知道盖头只能新郎掀开吗?
自己掀开是要闹哪样?
他拿过裴灼兮手里的红盖头,亲自为她盖好,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要做就要做得完美,不是吗?”
裴灼兮轻哼一声,没说什么。
那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选出一人来出头。
那人尖嘴猴腮,相貌极丑,一口黄牙还时不时的喷出口水,让人看着就恶心。
“裴丞相身为你的父亲,你却不让其坐高堂,此乃一不孝;
而他身为父亲,你却安排他坐于角落,而这乃是二不孝……
由此看出,你是个冷血无情,根本不将亲情放在眼里的薄情恶女!”
闻言,裴灼兮笑了,连带众位宾客也跟着笑了。
这列举的桩桩件件,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重罪。
可放在她身上,便是让她强行背锅的意思了。
皇帝眸色暗了几分,原来还有些人竟大胆到在他面前胡闹了?
陌璐压制他的情绪,小声在他耳边嘀咕:“身为父母,我们也该让孩子独挡一面才是了,你莫恼,且看他们如何解决。大不了等婚宴结束,你再治他们罪,如今儿子婚事要紧。”
绛穹霖一听,很有道理,于是便作罢,安安静静的就当个木头人了。
几个将死蝼蚁,又何必因其动怒?
胡闹的几人不知所以,纷纷问裴灼兮他们在笑什么。
众位宾客却开始替裴灼兮解释。
“谁人不知零王妃的父亲另有其人?他算哪门子的父亲?”
“就是,这么恶毒的男人根本不配当零王妃父亲!”
“曾经逼良妇为妻也就罢了,如今竟又来破坏人家婚宴,莫不是丧心病狂了?”
“都不知道整这一出是要干什么?人家那等丑事家喻户晓,居然还能不要脸声称是零王妃父亲?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看来王妃要自立门户这一想法,确确实实是正确的!他们可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就是啊,人家零王妃能让他来参加婚宴就不错了,还在角落里挑三拣四的?做人还不如做禽兽呢!”
“……”
裴华宽听着周围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怒得握紧了拳头:“这些事究竟是谁说的!”
裴尚敏思索着微微咬着下唇,随后将手帕掩着嘴巴,柔弱十足:“兴许是姐姐过过嘴瘾呢?这些都是胡编乱造的,爹爹您可别被姐姐气到了!”
隔壁桌一听,提高音量假意在跟身边的人说话,实则却是说给裴尚敏听的。
“幸好跟零王妃不是同一个爹妈所生,这副性子给我当媳妇我都不要!万一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都不知道要去哪哭咯!”
“零王妃都没发话,就唯我独尊的截断别人思路,挑拨他人关系,这种女的,以后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晦气!”
“赶明我非让我家犬子来见识见识这等货色,以免他往后瞎了眼。”
“这毛病兴许是遗传的呢?你没听说她娘原本就是个小妾嘛!都是靠着那手技术才哄得人家心甘情愿的给她当了夫人的呢!”
“……”
几人七嘴八舌,元允禾按耐不住怒意,拍桌起身,回头看向他们:“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想死吗?”
几人一听,白了她一眼,有些怒意:“什么时候你们的势头比陛下、娘娘高了?若是如此,你们怎么不去取代他们?”
裴华宽一听,叫元允禾住了嘴。
什么?皇帝皇后也都在婚宴上?
啊!是了,零王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都怪裴灼兮选给他的这个位置,离大堂不知隔了多远,他哪知道大堂里会有谁在啊!
他想的是两人事忙,没空来的啊……
形势不对,裴华宽揪着她们母女二人灰溜溜的逃走了。
几人不屑的收回了目光,然后一脸笑意的讨论绛聿骁跟裴灼兮到底有多般配。
大堂里,裴灼兮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听着就很不孝,但那又跟我有何关系呢?
你们没听到吗?我的父亲另有其人!
于我而言,他不过就是个陌生人罢了,我是看在他‘照顾’了我十几年的份上才让他参加婚宴的!
别在这里歪曲事实了好吗?”
裴灼兮一说完,绛穹霖看向大堂墙边的护卫,下了命令:“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送到衙门听候发落!”
“是!”
闹事之人察觉不对,纷纷求饶声称有人指使,行为非他们所愿。
可是谁会理他们这几个小人物呢?
护卫们将他们押下去后,裴灼兮拉着绛聿骁回到了大堂正中央,朝司仪开口:“继续吧!”
司仪一愣,回神接着大喊:“二拜高堂!”
绛穹霖看似不苟言笑,实则嘴角快咧上天了,而陌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道:“好好好!”
司仪尽职尽责的完成后续任务:“夫妻对拜……咳咳,送入洞房!”
礼成,绛聿骁着急忙慌的抱着裴灼兮离开了大堂。
他实在是受不了陌璐看他的那个表情了。
不好意思冒犯亲娘了,真的特猥琐!
他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