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也感觉到赵家伟今天有点带主角光环,连自己的目光都会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过去。发现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自信的光芒,脸上露出的那种恰到好处的微笑,谦逊有度,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沉着自如。
安宁心里有点小慌张,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一看到身边赵家伟的良好状态,一时之间,心里莫名漾起一阵小幸福。
什么劫后余生、苦尽甘来、命运的补偿等等这些概念胡乱地涌进安宁的脑海里,让她迷迷糊糊地憧憬起自己的未来。
唯一的遗憾是,父母双双在自己的婚礼上缺席了。想到这里,安宁的心不由得揪起来,控制不住的泪意模糊了她的双眼。一旁的年春捕捉到了安宁神色瞬间暗淡下来,悄悄握紧了她的手,以示鼓励。
她悄悄凑到新娘耳边: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难得的,想想以后的幸福。”
年春看见赵家伟的状态,也认为安宁的幸福日子就要开启了。
宾客们都已落座,该是新郎新娘闪亮登场的时刻到了。主婚人的话音一落,新郎新娘便从礼台两边面对面走向舞台中间。
满场嗡嗡的人声响起。年春捕捉到一些清晰的声音,她好奇地竖起耳朵,仔细辨识那些议论纷纷。
“新娘子生得好美!”
“听说是个外来妹。”
“老家哪里的?”
“这个不知道,不是本地人。”
“怪不得,咱们本地,我可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看那皮肤白的,就是外来妹。”
“是啊,外来妹真靓,婚礼好热闹。”
新郎顶着帅气的光环气定神闲地向着礼台中间走来。另一边的新娘却紧张不已。
安宁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手心里不知不觉地潮湿了,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可能是这段时间忧思过度,体力不支,双腿无力地打起颤抖来。安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惧怕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地恐慌。整个身体像是被抛掷在半空中,一种无着无落,悬空的感觉令她有些眩晕。
这一刻,她要是年春站在她身边,她一定偎在她身上走。这样会让她有稳定感。可是,节目没有安排伴娘上台呀。为什么不安排呢?到底谁这样规定的呀,这是不周到。
内心的各种忐忑,让安宁脚步不太稳,忽地被脚下的高跟鞋晃了一下,身体向前倾倒而去。完了,免不了要出大臭了。安宁心里一阵绝望,暗自哀嚎:
“谁来救救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安宁的身子还没有倾倒就被支撑起来,稳稳地站直了。
原来是他!
新郎赵家伟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他那美丽的新娘子。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都被他如数地收进眼底。
所以,当他觉察到新娘神色的异常和脚下的颤抖时,他便不动声色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在他发现她脚步一踉跄的那一瞬间,他大跨两步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她,然后巧妙地伸长手臂托住了她就要倾倒的身子。
他扶稳了她,并挽住他的新娘一起缓缓走向中央。
密切注视安宁动态的还有年春,看到她那糟糕的状态,年春早已急出了一身汗,恨不能冲上礼台,牢牢架住她。
危险。她会晕倒吗?看来她就要跌倒了呀。
安宁身体倾斜的那一刻,年春也是一阵绝望的。
新郎的这一举动赢得了台下一片如雷爆发的掌声和喝彩。
年春长舒一口气,看着台上换了一副娇羞花容的安宁,小鸟依人般与她的新郎携手站在一起,深感欣慰。同时,在她的内心里,暗暗给赵家伟加了分。
赵家伟的表现太暖心,太帅气了。
台下的女孩无不为着赵家伟的表现折服。多暖的男人。
走完程序,安宁走下台来,年春迎上去给了她一个无比温馨的拥抱,在她耳边轻轻耳语:
“亲爱的,你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的!”接着俏皮地向她眨巴着眼睛道:
“这个新郎是满分的哦,嗯!”
安宁噙着眼泪拥着闺蜜,一个劲的点头:
“嗯呐嗯呐,谢谢亲爱的!”
也许此时此刻,除了天上的父母,这个闺蜜就是唯一一个真心祝愿自己幸福的人了。
大厅里,宾客们一边品评着一道道逐一端上桌的菜肴,一边时不时的鼓掌为台上喝彩捧场。
“这家的菜品看起来还不错。”
“今天这菜档次不低嘞!”
“筷子怎么还不发呢?我都饿了。”
“要等到所有的仪式结束了才放筷子,这是规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服务员将用胶圈捆成一把的筷子挨桌发放下来,餐厅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终于等到筷子了,正式开席。
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们挨桌敬酒。年春偷偷地将新郎新娘的杯中酒换成了矿泉水,一边谎称是白酒,一边向安宁眨眨眼,安宁会意一笑。
旁边的赵家伟看到年春如此贴心,也报以感激的微笑。
敬完酒后,赵家伟带着新娘到后台换衣服去了。
年春实在抗不住饥肠辘辘,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着。
她扫视了一圈,发现旁边一桌还没坐满,空着两个位子,于是顾不得桌上菜肴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略显狼藉。她就一屁股坐下去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同桌的宾客吃得差不多了,多数人已经放下筷子,喝着饮料,嗑着瓜子,唠起了家常。
这些人年春一个都不认识,她也就索性不顾吃相,放肆的把喜欢吃的菜一盘盘移到自己面前,忘乎所以地大快朵颐起来。全然不顾周围人都在做什么说什么。
直到对面两个中年妇人的聊天内容传入年春耳朵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才抬起头来,盯着他们仔细听。只听那位肉肉圆圆的中年妇女问道:
“前一个媳妇是怎么离的婚啊?”
坐在妇人左边那个比较年轻的,看起来像个少妇,她把头往胖妇人跟前凑过去,压低了声量,但还是被年春听得清清楚楚。
“前一个媳妇儿是硬生生打跑的。说是喝酒醉了就发酒疯,爱打媳妇儿。”
“咋会这样呢?家伟这个娃儿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他还是校长呢,怎么会打老婆?一定是有原因的吧?兴许是那女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两口子打起来了,这个也正常啊。”
年春放慢了夹菜的速度,垂下眼睑,假装不看对面二人,眼睛盯着面前的饭碗,屏住呼吸,用力竖起耳朵来听,生怕错过一个标点符号。
“不是呀,不是呀,不是那么回事,你不知道,他家打老婆是有遗传的。以前他爹打他妈的时候就不当个人打,一天三顿打,三天一顿饭。”少妇撇嘴道,露出一脸的鄙夷之色。
“啧啧……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这么说来,现在这个媳妇都不会有好结果咯?”
“还用说吗?遗传啊,能改吗?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嘛。”
年春的心往下一沉,她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说话的两位妇人。妇人发现了年春,想起她是伴娘,便住了口。
两人讪讪一笑,起身说了一句:
“姑娘你慢慢吃,我们吃好了,先走了。”边抹嘴走了。
年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了她们,呆呆坐在那里,瞬间没了胃口。
真的么?怎么办啊?
年春坐在那里,脑海里一万个怎么办在浑搅着。
别说婚礼已经基本结束,就是在进行中,她也不能拿着自己偷听来的信息去叫停吧。
可是,可是,万一那俩妇人说得是真的,那么安宁此行无疑是跳入火坑了呀。
年春心烦意乱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细胞都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这时,正看到安宁和赵家伟换了便装,手牵手地走进大厅。也不知赵家伟在跟她讲什么悄悄话,一番交头接耳后,安宁满脸娇羞地捂嘴痴痴笑。
先前一直沉浸在双亲去世的愁云惨雾中,郁郁不振多时,现在好不容易看见她云开雾散,如果这时候把刚才听来的消息告诉她,难道不会一下子让她从天堂坠入地狱,陷入无尽的悲哀吗?
兴许只是两个好事的村妇在那里夸大其词地嚼舌根呢?万一是以讹传讹呢?兴许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呢?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人都到你跟前了也没有感觉。”
安宁歪着脑袋看年春,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绯红的脸蛋衬得那张姣好的面容说不出的美好。
结婚真的那么好吗?
年春悄悄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起身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安宁,却什么也没有说。能说什么呢?想说的不能说。想做点什么却也不能做。
她刚刚亲眼目睹了安宁幸福到发光的笑脸,看到了赵家伟看向安宁时那满脸的宠溺。怎么能因为几个村妇的八卦消息就去破坏这一切呢?
村子里自古盛产长舌妇。她们一贯喜欢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事实的真相不可能在她们嘴里。这太离谱了。
怀着忐忑而矛盾的心情,年春眼睁睁看着赵家伟把安宁抱上了婚车,消失在众人眼里。
酒店的服务员们一边忙碌着收场子,一边也在感叹着今天的新娘子怎样的美丽,还是个外来妹。外来妹的婚礼又是如何盛大之类的话题。
仿佛这类愉快的话题会调节她们的劳动,让她们轻轻松松就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工作。
宾客散尽,大厅的一切恢复了规整,寂静。
年春的心一下子空了,她因为不小心发了一阵呆,被落下了。
她被热闹的一切落下,被幸福的美丽的安宁落下了。
她最后一个走出了酒店。她不由的有些魂不守舍,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大家不都在咱们外来妹和她的婚礼吗?
婚礼圆满结束。安宁的未来正式拉开序幕。未来会是什么呢?谁能够预料?
回到寝室时,年春已经筋疲力尽,仿佛自己比婚礼的主角还累。
累啊,她真心感觉心累。她躺在宿舍的床上,情不自禁的把双手叠压在胸口,默默祈祷,但愿安宁是幸运的,愿神明都来庇佑她。
外来妹,你可一定要顺遂,要像你自己那样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