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很快就有人注意到陶片上的字，随口问旁边的人：“‘临平罗杰’是谁？”
“我就是罗杰，麻烦大家让让。”
罗杰抱着两个盒子走了过来。
围观的摊主们纷纷自觉的给让出一条路。
此时，蒯老板正蹲在地上，盯着盒子里的碎陶片查看。
罗杰离开后，蒯老板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认为问题肯定出在这件破碎的陶器上。
于是他低头仔细观察每一块陶片。
不过怎么看，他都觉得这就是自己摊位上的那件魂瓶。
他在这个行当做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有什么问题呢？
“喂，别趴地上了。”罗杰朝他喊了一句。
“谁趴地上了？”蒯老板猛地站起来，“我只是在确认，这是不是我老婆卖给你的那件。”
“你确认好了？”
“确认了，所以，我这边没有任何理由退款，除非你能把这魂瓶恢复如初。”
蒯老板一副得意的模样，抱着胳膊说道。
罗杰听完，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罗杰转向老胡，示意他把手里的碎陶片拿出来展示给大家看。
不到一分钟，所有人都看到了陶片上刻着的【临平罗杰造】字样。
这是罗杰根据陈警官的建议，特意在内壁上留下的防伪标识。
这个标记不容易被发现，只有用带灯的摄像头对着陶器内部拍摄，才能勉强看到。
如果有一天，罗杰的作品被误认为是盗墓的赃物，这个标识就能证明一切。
“那这碎的是假的？”有人忍不住问。
“不是假的，是新的。”罗杰笑着答道。
“你们肯定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拿个新的来退货吧？看看蒯老板就知道了，他到现在还在想怎么找我茬呢。”
一提到蒯老板，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通红。
此刻心里正懊悔：刚才就不应该那么自信的承认是真品。
这就如同圣人嫖了记，鲁班折了锯。
在这行打眼得认。
如果一味的耍无赖，那在这行里是没法在混的。
罗杰把手中的两个盒子轻轻往前推了推，“来，胡叔，帮我一把。”
老胡将盒子打开，大家纷纷看向盒子。
盒子中赫然出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魂瓶。
当然，说完全一样有点夸张，还是能看出些微色差。
但在场的大部分摊主都是行内人，眼力都不错。
他们可以确定这两个魂瓶真假难以分辨。
大家的目光纷纷集中到蒯老板身上。
蒯老板强装轻松的笑了笑，指着罗杰手中的两件魂瓶，说道：
“这两件里肯定有一件是真的，你牛逼，仿造的连我都看不出来，我认栽。
五千块退给你，来，给我收款码。”
罗杰先是打开收款码。
收完钱后本想在调戏一下他。
可一想师父的教诲，得饶人处且饶人，罗杰打算作罢。
蒯老板的眼神在两件陶器之间犹豫不决。
好几次，他想指向其中一件，但又收回了手。
他真不想再丢人现眼了。
罗杰撇撇嘴，指了其中一件。
蒯老板高兴地给罗杰竖起大拇指。
众人也对罗杰的手艺和人品赞不绝口。
可罗杰深知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多亏老胡无意间的一句话。
在罗杰打开后备箱准备拿东西时，老胡说了一句：
“今天老板娘不在，她男人有点喜欢耍赖。
等会让我来帮你聊聊……”
罗杰前世曾跟着老专家在各大古玩市场转悠，捡漏给博物馆增加收藏。
那种喜欢耍赖的摊主他见过不少。
听到老胡的话，罗杰立刻提高了警惕。
原本伸向真品的手，果断转向了仿品。
……
听说罗杰还要摆摊出售青铜器，老胡显得颇为好奇，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记得你师傅一直走高端路线啊，怎么现在也打算卖青铜ak兵马俑了？”
“呃……这个我还没研究呢，主要是想把库存清理掉。”
“还是青铜器？”老胡有些意外。
“对，就当工艺品卖，应该会有人喜欢吧？”
罗杰说这话时，一点底气都没有。
“那些东西不好卖啊，为什么突然想摆摊了？”老胡有些困惑地问。
“主要是缺钱。”罗杰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前他觉得，凭借认可度就能提升技术。
但实际操作下来才明白，钱依然不可或缺。
设备要钱，原材料要钱，烧炉子也需要钱。
要不是之前刘强华给了他一笔，罗杰现在连陶罐都搓不起。
实在不行的话……
罗杰瞥了一眼老胡摊位上的物件，突然有了个主意：
“胡叔，这个ak兵马俑销量怎么样？进货价是多少？”
“什么意思？你也想搞这个？”老胡震惊地看着罗杰。
“你能做出这么精致的陶罐，现在想做这种玩意儿？”
“这没什么呀……”罗杰本来想解释一下，这东西其实做起来并不难。
老胡打断罗杰，很认真地对罗杰说道：“你年纪轻轻的，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想想你师傅，他即便做盗墓，也从没放低过自己的身段。
你作为他的徒弟，不能这么早就失去追求……”
叔，我师傅可没教我分金定穴啊。
罗杰想反驳，最后还是忍住了。
见罗杰为难，老胡想了想说道：“如果你真急着用钱，我倒是能帮你找个活。
只是难度可能有点大，不知道你能不能行？”
“胡叔，我不怕难度大。”罗杰自信地回答道。
“汉代的彩绘陶俑你能做吗？”
“没问题。”
罗杰知道老胡说的是哪一类。
汉代的陶俑，主要指的是东汉时期墓葬中的侍女、舞女、伶人陶俑。
这些陶俑比秦朝的兵马俑造型简单，细节却更为丰富。
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博物馆收藏的那件说唱俑，被誉为汉代的代表性陶俑。
单做陶俑其实并不复杂，因为可以使用模具。
当年汉代的工匠也是依赖模具成型，再通过手工修饰。
真正难的部分在于雕刻和彩绘。
不过罗杰并不担心，若是实在难做，他就多练练，反正技法他懂，肯定能完成。
“那你能做出这种效果吗？”老胡递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正抱着一件侍女陶俑，笑容满面。
那件侍女俑做得极其精致，彩绘细致，五官清晰，身穿红色长袍，衣襟是黑白相间的。
罗杰看完照片，心里已经有了底。
“能做，这种不难，胡叔，这个利润大吗？”
“当然大了，照片里的老板光是上个月的收入，就买了一辆宝马7系。”
老胡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些许羡慕的表情。
“我是在鬼市摆摊时认识的，当时他向我购买了你师傅做的一件青铜器，说是打算试销一下。
可惜青铜器的管制太严，市场也有限。
要是能自由流通，我早就去你家进货了。”
“这个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做古董生意本来就赚钱，但要是仿制品也能赚这么多，罗杰不免有些担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放心，郑老板是做高端旅游纪念品生意的。
他专门卖高仿的陶俑给有钱人。
你也知道，那些富人买东西只凭喜好，几万块的陶俑纪念品，看着顺眼就买了。
没听人说么？每个老板的办公室桌上都会摆一件唐三彩马，不管真假，要的就是那个感觉。”
罗杰听完点点头，似乎很有道理。
老胡答应帮忙问问，最迟明天给消息。
当天晚上，老胡拨通了郑总的电话。
“喂？谁啊？”
“郑总，是我，老胡，咱们去年在杭州古玩市场见过，您还记得我吗？我那时给您拿过青铜器。”
“哦，记得记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烟嗓的声音。
“有什么事找我？”
“郑总，事情是这样的……”
“等一下，等一下。”烟嗓打断了老胡，“稍等一下，我这有点事，马上就好。”
“那个谁……你……你过来帮我一下！
你看，这盗洞太小了，我根本钻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