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海滨:振杰的成长之旅
历经波折,振杰终于抵达了梦寐以求的目的地。他拖着略显破旧的行李箱,轮子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路的疲惫。站定后,他抬眼打量着四周,陌生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都既新鲜又让人有些惶恐。犹豫片刻,他随便找了间旅馆,准备先安置下来。
当他把行李箱往那低得离谱的床上一放,床板 “吱呀” 一声抗议着,窗外,汽笛的长鸣和汽车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嘈杂的交响曲,硬生生地钻进他的耳朵。
振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床板硬邦邦的,咯得他浑身难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最后,他索性裹着被子睡到了地上,在床与墙之间那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他蜷缩着身体,竟意外地获得了片刻安宁。
夜半时分,振杰突然惊醒,黑暗中,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所措。他伸手摸索着,抓到了那个散发着幽暗绿光的闹钟,可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根本看不清指针的位置。他重新倒头,想要再次入睡,然而,大脑却异常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了。
窗外,汽笛声渐渐稀疏了许多。振杰的目光投向床底那绵密的黑暗,而整个房间,不知何时有了些光亮,或许是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在这明暗交织间,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诗:“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他努力集中精力,盯着那团黑沉沉的床底,思绪却飘远了,只记得这句诗早在小学时就已印入心间,至于出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困意终于袭来,他一头栽进枕头里,耳边是曲曲绕绕、乱作一团的嗡鸣,整个人一点点坠入梦境。
第二天,振杰把行李寄存在旅馆,开始流浪于街头。他的脚踩在被雨水淋湿后散发着恶臭的市场地面上,肮脏的泥水迅速浸润了鞋底,每走一步,都发出 “扑哧扑哧” 的声响。他像是个贪玩的孩子,在水洼上故意荡开波浪,脚底涌起一阵清凉。可路过的人却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在说:“这么大了还玩水。”
振杰来到公交站台,看着环城内外线上的终点站牌,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期待。片刻后,他搭上公交,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目视前方,眼神却有些涣散,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每一次播报。
随着车子前行,他敏锐地观察到地形急速变化,绿植越来越多,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扑面而来。当车子缓缓停下,振杰踏步下车,就在这时,阳光也终于冲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
远处,人声鼎沸,那是海!是振杰心心念念的海啊!他不由自主地伫立在原地,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沿着公路,海风裹挟着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满心沉醉。沙滩渐渐消失,护网也没了踪影,山岩变得平缓,振杰站在远处的街上,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简单的装备,然后毅然决然地开始穿越树林。这片林子并不茂盛,他很快从稀拉拉的叶子间拨开一条路,探出身子。
振杰小心翼翼地坐到海崖上,可惜海水离得有些远,碰不到他的脚。他凝视着脚下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一阵接一阵的轰鸣声,那声音,在他听来,宛如一首动人的安眠曲。
此刻坐在海崖上的振杰,感觉自己不再是为了平凡的自己而活,而是为了一个更崇高、更模糊的概念。他努力去理解,海的笑声仿佛撼动天地,当他一点点抬头,极目眺望海天相接之地的那一抹亮光时,心中所有消极的情绪竟奇迹般地消散了。
振杰又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撑着地面,缓缓收回脚,收回目光,转身走进树林。再次穿梭森林时,那个崇高的概念愈发清晰,仿佛侵入了他的生活,给予他无尽的力量。
从海边回来,振杰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空气中飘飞着鱼肠粥、豆浆、包子的诱人香味,街边 12 米道蒸笼冒出的蒸气,和着清晨的薄雾,弥漫在四周。在这潮湿的清晨,冷热交替对流,振杰捏着热汤包,高温的油脂随风洒落,他看着手中的早餐,犹豫片刻,还是咽了下去。早上的空气并不太好,甚至有飘絮随着风钻进鼻子里,他忍不住揉揉眼睛,心中暗暗想着:这将是他未来生活的城市。
顺着出租广告,振杰特意挑了 3 个靠近郊区的地方去看。到海边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走到那条高鱼腥臭的大街也需要一刻钟的步行。
终于,他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出租屋。房东约摸六十余岁,额头亮闪着晶莹的老汗,振杰心里犯嘀咕:这样一间简陋的小屋,房东自己不住,难道留着过年?地段相当不好,一番协商后,一间一个月一百,两间加一个院子两百一个月。振杰略作思考,点点头,接过系着毛线的金属钥匙,手指摩挲着钥匙上的黑点,然后 “咔哒” 一声,将钥匙完全插入木板门那圆形的、亮着黄铜色的锁孔,随着金属的碰撞,门竟精密地打开了,最后木门轻轻滑开,只在结尾发出 “吱呀” 一声。
振杰又捡回行李箱,开始探索这每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居室。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厨房,没有家具,连床都没有,真正的家徒四壁。可他并没有过于惊讶,而是淡定地把地上大块掉落下来的粉刷墙皮捡成一堆,又在鲜有保留着方柴的棚子处,翻出更鲜有的用棕榆树制得的扫帚,仔细地扫了扫。
振杰坐到屋檐的木桩上,空中飘飞起绵密的小雨。他发挥着自己的创造力,从柴房里捡出材料,用一片长约一臂的木板搭出了床,他还在后腰垫了更平整的木板,又简单地搭了个桌子,铺上张桌布,几块砖临时做出了一把椅子。
赶在黄昏,振杰又坐公交车来到海边。三十分钟后,他看到归航的渔船正在招临时卸货的工人,他赶忙上前询问。本来没他的机会的,可那长有浓密胡子的船主不知怎的,一下就点中了他。
振杰干得相当卖力,手指触及冰冷的鱼筐,在推拉摇晃中,那层薄薄的塑料轻易地就划伤了他的手。而且在木块制的内核处还有暗藏的钉子,一不小心,振杰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里渗出鲜血,小指上已被挂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此时正值雨季,天空又下起小雨,人们的脖颈、肩膀渐渐被雨水打湿。
忙完后,振杰又一次坐到一张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雨。伤口处已经结疤,船主打发走那些久经风霜的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振杰。
“你离家出走?” 船主一边说着,一边把工钱递过来。
振杰没立刻去接,只是淡然地摇摇头,嘴唇嗫嚅着讲了什么。从口型上来看似乎是 “没有”。
船主直接坐到船门槛上,又递给振杰一支烟。振杰同样拒绝。船主把烟放回烟盒,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他自己已累到不想抽烟。
“你高中上完没?”
“嗯?” 振杰完全沉浸在雨丝里,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你高中上完没?” 船主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上完了。” 振杰说完,站起身来,接过船主默契递来的工钱,戴好自己的帽兜,踏下渔船,又一次切切实实地踏到大地上。
然而,或许是这一天太过疲惫,不急不忙的振杰错过了最后一班车。他狼狈地蹲在街头,昏黄的灯光照亮一片雨丝。雨水聚集起来,在井盖处形成小小的流淌,打着旋儿。“好冷”,振杰心里想着,跺跺脚,溅起的雨水浊化着干净、硬质润叶的亚热带树木的叶子,在黄惨惨的路灯下,叶子泛出黑绿的光泽。
振杰双手插兜,头缩到衣领里,模样真的相当狼狈。雨停了,他的腿都麻了。他又不紧不慢地走在雨停后的深夜,像个孤独的行者。
不知走了多久,他找到一间还亮着灯的门店,里面早已聚集了同他一样疲惫的人。他们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倒在椅子上,有的干脆躺在地上,只有振杰不知所措地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忍着困倦,等待天亮。一直以来,振杰似乎已经习惯了等待天亮。赶在汽笛的鸣声中,他没有错过这场雾遇,在最后的路灯下幻真幻假,他拖着疲倦的身躯,一连打好多个哈欠。太晚了,根本没睡,他在街头徘徊着。
终于,到车站坐上寥寥无人的车上,振杰强撑着精神,一路摇晃。下车后,他跑向出租屋,一进屋,便像根木头一样,倒头就睡,不知东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