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内,灯火摇曳,昏黄的光线映照在帐顶,仿佛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层流动的金影之中。
一张巨大的军略地图铺展在中央长桌之上,地图上山川河流、军队布防的标记清晰可见。帐顶垂落的旗帜微微颤动,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暗示着大局尚未平静。
帐中众人落座,各自神情不一。
官军将领们穿戴整齐的铠甲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坐姿笔直,脸上带着肃然的表情,但有些人眼神飘忽,彼此交换着低沉的目光,偶尔有人轻声交谈几句,语调中透着警惕与疑虑。
双龙寨四位寨主则被安排在一侧。
雷天魁的高大身影端坐在凳上,双手握成拳头,青筋在手背上若隐若现。
他眉头紧锁,目光盯着桌面上的地图,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思索,仿佛在与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抗争。
花面狐则显得从容许多,轻轻摇着手中玉扇,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冷静的打量,时不时偷瞥一眼萧逸风,似乎在衡量他的下一步动向。
宋飞鸟坐得笔直,双手压在桌上,指节紧紧发白。
他虽未言语,但从他眉间的深锁便可看出,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相比其余三人,黑须狼则显得自然得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完全把这当做自己的山寨大厅了。
萧逸风端坐于主位,素色战袍衬得他整个人肃穆而不失从容。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如冷冽的刀锋,又如暖阳般平和。
他不紧不慢地将一缕青丝拨到耳后,声音稳重而低沉,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诸位,”他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双龙寨归降,是大局所需,而非征服。过去的纷争已成历史,今日我们要做的,是整合力量,携手共谋大业。依我之意,原部不必打乱,还由原先之人统领。”
这番话掷地有声,军帐中陷入片刻的静寂。
小春站在侧旁,端着一壶热茶,悄然走动。
茶水入杯时,发出轻微的“嗞嗞”声,但在这静谧的氛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尤其是几名官军将领,察觉到他们神情中的些许不安。
雷天魁低着头,沉默许久,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猛然间,一名官军将领“啪”地一拍桌案,打破了这片压抑的静默。
“世子殿下!雷天魁虽归降,但他毕竟是反叛之将。若他手握旧部,难保不会心生异志!我等如何向军中将士交代?!”
此话掷地有声,其他将领也纷纷起身,脸上满是戒备之色。
“不错!双龙寨这些年横行无忌,屠村劫粮,手底下满是罪孽!他如何服众?”
“若不能彻底化解此事,军心难安!”
“况且听闻此人,还是夏国旧部,万一通敌,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将领们议论纷纷,质疑声此起彼伏。
雷天魁抬头望向萧逸风,目光复杂,嘴唇微微颤抖。
他感受到周围那些刺向自己的目光,如针一般扎在他的身上。
“这些年来,我征战沙场,为何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是我错了吗?不……是我被利用、被抛弃……可他们的兄弟、妻儿,难道不是我害的?”
萧逸风却神色如常,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人,声音清朗而有力:“诸位,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你们可曾想过,若我们无法接纳归降之人,只会将他们再次推向敌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唯有打破猜忌,方能凝聚人心!”
他话锋一转,直视雷天魁,眼神如炬:“雷天魁!你一生戎马,沙场无数。你的兄弟们信任你,追随你——他们为你流血、拼命。可现在,他们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可愿,继续让他们被罪名压垮?还是,戴罪立功,带他们走上正道?!”
雷天魁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
他看着萧逸风,眼前浮现出那些倒在自己面前的兄弟、风娘与孩子惊恐的面容,以及曾经盟友的冷酷背叛。
他的拳头紧握,忽然间,雷天魁猛地站起身,长刀“铛”地一声插在地上,单膝跪下,声音低沉而坚决,仿佛从胸腔中挤出:
“世子殿下!末将雷天魁,愿戴罪立功!愿以性命立誓,自此效忠世子,为大宣出征,守卫百姓!若敢有二心,天诛地灭!”
帐中所有人都被这声誓言震得一愣,连原本质疑的官军将领也露出几分惊讶。
“哼!空口无凭,誓言能值几分?”先前发难的将领依旧不甘,却被萧逸风抬手打断。
萧逸风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雷天魁今日能低头立誓,足见其忠心与诚意。他既愿以命相托,我便愿以信相待!”
他走到雷天魁面前,伸手将他扶起,声音铿锵:“从今日起,雷天魁统领双龙寨旧部,编入我军前锋,戴罪立功,建功赎罪!此令,传遍全军!”
“末将谨遵世子号令!”雷天魁双拳抱于胸前,目光坚定如铁。
萧逸风的目光随即转向其他将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唯有团结,方能破敌!从今往后,他们是我们的袍泽,是大宣的将士,战场之上,生死与共!”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如一记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些原本满脸质疑的将领也纷纷垂首,沉默不语。
一名年长的将领起身,沉声道:“世子所言极是!大敌当前,我们不该再生隔阂。雷将军,愿你以此为新生,为大宣立下赫赫战功!”
雷天魁目光一凛,重重点头:“定不负重托!”
帐中气氛渐渐缓和,先前的猜忌与对峙仿佛烟消云散。
黑须狼却在此时大笑一声,拍着桌案喊道:“好!我早说过,这家伙是条汉子!世子殿下英明,咱们这回可算齐心了!不过,我这人有一条规矩——只要有酒有肉,别让兄弟们饿着,我黑爷爷这把斧子随您使!”
萧逸风闻言,笑着说道:“黑须狼,你这样的勇士,留在中军岂不可惜?从今日起,你便是先锋官,冲锋陷阵,打头阵的人,赏最多的酒肉!”
“先锋官?!”黑须狼眼睛一亮,拍着胸脯大笑,“哈哈!好!我这条命,世子您拿去!兄弟们,跟着世子干,准没错!”
他咧嘴大笑,甚至跑去张虎那边拍肩打趣:“张将军,咱们以后可得合作愉快,别挡了黑爷爷的冲锋路!”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轻松不少,官军将士忍不住露出笑容。
相比之下,花面狐与宋飞鸟神色依旧淡然。
花面狐轻摇玉扇,目光如水,声音柔婉道:“世子殿下,奴家和宋寨主不喜厮杀征战,只想寻个安身立命之地。”
萧逸风看了他们一眼,神情未变,目光深邃如潭,仿佛已经看穿了两人的心思:“你们的选择,我不会强迫。但归顺大宣,既能赎清过往,也能换得新的未来。”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不过,关于你们……我有一个好办法,既能解决你们的顾虑,也能让你们真正融入这支大军。”
花面狐微微一怔,玉扇轻轻停顿在手中,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哦?世子殿下倒是高深莫测,不知有什么良策?”
萧逸风并未立刻回答,只是淡然一笑,目光缓缓扫过帐中众人,最后手指点在地图一处空地,“这就是你们的归处!”
这话一出,花面狐与宋飞鸟对视一眼,眼中都浮现出几分疑惑与好奇,而其他将领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