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运面不改色地看着萧霆，心里却在思考如何回答萧霆。
不得不说，一个人在面临巨大压力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异常的潜力，尤其是在撒谎方面。
苏运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问：“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江明桦。”
萧霆撇了撇嘴，不耐烦地解释道：“一直以来，市长梁远洲是巡视组最大的怀疑对象······”
一开始，萧霆也曾怀疑过梁远洲，毕竟谁都知道梁远洲过了今年一定会去省里任职，如果带着足够多的政绩，很可能会有更好的位置。
巡视组一直以梁远洲为调查重点，他们几乎调查了梁远洲的所有生活细节以及五年内有接触的亲属和朋友。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突然有一天，萧霆灵光乍现，提出了一个观点。
有没有可能梁远洲确实没有问题？
以此为前提，梁远洲去省里任职已成定局，那不就意味着南丘市市长的位置明年必然空缺吗？
按照这个思路推断下去，陆惊飞暗中通过组织部调查了市长的人选情况，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原本最有望成为市长的人是一位叫罗永翔的副市长，可这些年来另一位副市长江明桦后来者居上，在市政建设中做出了卓越贡献。
如果这次cbd改造计划顺利展开，新晋市长必然会是江明桦。
江明桦取得政绩的最大渠道是他主管的城市建设，而谢非凡不就是以此为赚钱渠道的吗？
那天萧霆想到这些后心里不免激动万分，正巧苏运要养伤，萧霆故意没有告诉苏运，想着等到抓捕江明桦在苏运面前炫耀一番。
要知道，来了南丘市之后，每次凶案看起来都是萧霆侦破的，但苏运才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萧霆一直在和苏运暗暗比拼。
没曾想苏运也出现在了市政府大门口，大前天巡视组的监视人员之所以发现苏运，是因为江明桦和戴轩去发改委参加了一场会议。
那天会议结束后江明桦又回到了市政府，所以萧霆并没有发现苏运到底在跟踪谁。
苏运满意地点点头，赞许道：“不错嘛！竟然能和我同一时间察觉到江明桦的问题。”
萧霆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可他很清楚苏运的观察角度一直很刁钻，而且从未错过。
“赶紧说你为什么跟踪戴轩。”萧霆催促道。
“你们查了这么多天，一直都没查到江明桦和谢非凡有什么联系，难道没有发现这种感觉很熟悉吗？”苏运问。
萧霆眼珠一转，他这种天才只要能一点点提示马上就会想明白很多问题。
“谢非凡？”萧霆恍然大悟。
这几个月来，萧霆有好几次机会能抓谢非凡，查到最后却发现他们找到的罪犯和谢非凡明面上没有任何关系。
谢非凡的作案方式就是找一个信得过的代言人，这位代言人不需要提供证明，因为在旁人眼里他本就可以代表谢非凡。
可一旦东窗事发，代言人就会替谢非凡背锅，即便萧霆知道谢非凡是幕后之人，却没有任何证据。
“戴轩是江明桦的代言人？”萧霆的脑海中闪过戴轩的信息。
戴轩一直跟着江明桦，绝对是心腹，即便是在官场上，很多人都会认为戴轩是江明桦的代言人。
萧霆越来越觉得有道理，他向苏运投去钦佩的眼神，“所以我们不该查江明桦，而是该调查戴轩。”
无论是陆惊飞还是萧霆都提过戴轩的名字，他们只是觉得戴轩可能会知道一些线索，从未想过戴轩是江明桦的代言人。
谢非凡做的都是背叛死刑的生意，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再亲近的下属也该防着才对。
有了苏运的提醒，萧霆本能地选择了相信，他甚至怀疑谢非凡那套代言人的做事方式就是跟着江明桦学的。
见萧霆被自己的说辞打动了，苏运暗自松了口气。
苏运没有任何成就感，他和萧霆不同，他做的是有罪推论，因为他通过系统画面确定戴轩一定有问题。
以戴轩有问题为前提，苏运只需要想出一套合乎逻辑的推论就行了，刚才在萧霆的压力下，苏运不知不觉间就想出了这套歪理。
巧妙地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后，苏运看向市政府的大门，“奇怪的是戴轩的生活很规律，这几天根本看不出端倪。”
萧霆微微一笑，“或许这几天就会有变化。”
在阳山上发现的骸骨被送到了省厅的法医研究所，经过一周的化验分析和头骨复原，可以确定那些死者都是曾经拆迁区域中消失的村民。
再加上姚毕忠的口供，人证物证齐全。
按照姚毕忠的口供，教唆他杀人的是彭路和秦坤，看起来没办法和谢非凡联系在一起。
然而所有命案都发生在政府拆迁项目公布之前，说明有人提前向外透露了消息，这股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可能也参与了犯罪，比如被大铁锤砸死的两具骸骨。
省里已经对此高度重视，责令巡视组组长韩支天放手去查，无论挖出哪位官员，省里都不会留情。
伴随着省里的指令，巡视组的成员再次扩充，调查范围不断增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不了几天南丘市或许会有人察觉到异常，做贼心虚的江明桦一定会有应对措施。
说到这里，萧霆皱起眉头，他发现戴轩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浓厚，随后带着一丝惊讶看向苏运。
“戴轩是谢非凡和江明桦之间的桥梁，如果戴轩死了，我们岂不是就找不到证据了？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特意暗中监视戴轩？”
苏运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恐怕只有萧霆强大的脑补能力才会把苏运的谎言打磨得完美无缺吧？
这时，一辆车从市政府的大门内驶出，苏运连忙拿起望远镜确定车辆信息。
不是戴轩的车，也不是市政府的专用车，车上前排的两人都不是戴轩。
苏运喃喃道：“如果戴轩是唯一突破口，他能成为代言人说明江明桦信任他，除非双方想杀人灭口戴轩才有可能配合我们，我们还要保证能救下他，这种等待太被动了。”
一周的监视让苏运备受煎熬，他总害怕戴轩会从他手里溜走然后被谢非凡灭口，因为他确定戴轩一定会死。
萧霆仰躺着看向车顶，轻声说：“其实我们一直还有一条线索没有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