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本无早朝。
但朝中几位重臣皆被急召入宫。
随后接连震撼消息传出:
陈参意图对太后甘稚不轨,使太后受到惊吓,精神失常,疏于对六殿下的看护,导致六殿下夜游溺水而亡!
女帝萧绰震怒之下将陈参即时处死!
陈参满门抄斩,诛三族!
其余六祖贬为贱籍,永不准参加科举、武举,永不准为官!
但太后甘稚却因为接连打击,承受不住,彻底疯了!
另有老太师甘隆意欲嫁女,拉拢左谏议大夫许良,被其拒绝后恼羞成怒,雇凶杀人,致许良受伤告假。
甘隆贴身护卫甘菓内心受道义煎熬,正义揭发甘隆更多罪行。
其罪一:贪污纹银五十万两!
其罪二:结党营私!
其罪三:谋害朝廷命官!
其罪四:欺君!
其罪五:勾结魏国谍子,意图谋反!
其罪六……
盛怒之下的女帝萧绰直接下令将甘隆诛九族!
另有小道消息传出,魏国魏夫人,楚国芈夫人涉嫌毒害先皇萧佐,本该即刻处死,但女帝萧绰坚持要魏国、楚国给个说法,暂时收监于大理寺天牢。
尚书阁首辅张居中联袂门下侍中甪里言进宫面圣,意图劝说女帝只杀陈参跟甘隆,以图稳住朝中局势。
然而萧绰连面都没见二人,只让随侍女官上官婉儿将陈参、甘隆的认罪书给他们看。
二人看完之后默不作声,躬身离去。
此后禁军副统领陆通、兵部尚书冯源等人主动上书请罪。
女帝萧绰直接下令抄没二人家产,二人革职,发配边疆。
至于其家人,则贬为庶民。
一时间,长安城内文武百官心惊肉跳,惊惧难安。
镇国公府内,许良端坐凉亭,面前火炉烧得正旺,炉上架着铁丝、串着肉串以及青椒等物。
他一手端着油碗,一手拿着毛刷给肉刷油。
旁边站着张成,正在一块案板上切肉、串菜。
而坐在石桌旁吃烤肉的,居然是魏行!
“如何?”许良头也不抬。
“火候刚刚好。”魏行满脸稀奇,“实不相瞒,魏某从未想过果蔬居然也可烧烤。”
许良呵呵一笑,放下油碗,端起旁边的混合佐料撒了一层,放下料碗,开始翻串儿。
“这世间很多事都是看上去不可能,实则蕴含无限可能。”
魏行若有所思,“不可能中蕴含无限可能……此话竟如此有哲理!”
“或许,也只有许公子这般出人意表的天纵之才方能说出这般话。”
许良略微皱眉。
自他答应留魏行一命之后,这厮就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不仅连着供出大乾朝堂上的诸多叛徒,更是主动给许良建议:暂时不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以期后来往魏国传递错误信息时可以利用得上。
否则单以他一个人“投诚”效果达不到预期效果。
更重要的,是陈参、甘隆接连倒台,大乾朝堂已经一片动荡。
朝臣们人心惶惶,生怕被波及。
许良一番权衡之后也采纳了他的建议。
不想陈参、甘隆被诛之后,这厮居然主动找他,要跟他一起复盘!
许良正好有事想要借他的手处理,自然不会拒绝。
此前留下魏、楚两国夫人的建议就来自魏行。
他给的理由许良也觉有搞头:大乾派出使者往魏、楚两国送出密信,要求给说法。
所谓“说法”,自然是赔偿。
四国和谈刚结束,魏、楚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喘息,伐吴的伐吴。
大乾此时敲竹杠,恰逢其时!
楚国如何回应且不说,魏国势必要派人来联系他,以期从中斡旋。
届时他又可从中谋事!
立志做“新大乾人”的魏行坑起魏国来毫无心理负担。
用他的话说,他从小心思深重,也不受父母喜欢。
家中娶了一房媳妇也没生个一儿半女。
所以他对魏国并无多深的感情。
只是他这种“全心全意”式的出谋划策多少让许良有些不适应。
除了防备他别有用心之外,他还是难以相信一个谍报头头竟如此没有气节。
换了他,怎么也做不出如此“叛敌”之举。
又或许,是他所说的变性手术给魏行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
“肯定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丁三跟胡四!”
那二人成天想着“尝尝鲜”等于时刻在魏行头顶上悬着一把剑,提醒他就要变成女人,就要被万千男人凿……
这才有了眼下如此“舔”的魏行。
许良暗自摇头,笑道:“魏先生,既然你如今决意投效大乾,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实不相瞒,陈参、甘隆一事确有你的功劳。
待将来时机成熟,你的身份可以公之于众,这桩事我定会禀明陛下。”
魏行忙不迭拱手,“有劳许大人!”
许良递出刚烤好的羊肉,“但还有一事需要你出个主意。”
“何事?”
“长乐王陈典。”
“陈典?”魏行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手,“这你也知道了?”
许良微微一笑,“这些天若非一直想着陈参之事,我首要解决的就是陈典!”
魏行面露苦涩。
他就是因为要利用陈典,才在春香楼逗留太长时间,结果才被许良一举抓住。
可事到如今,他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四国和谈之后,大乾在列国中的声望达到顶点,魏国人心沮丧。
我想的是既然魏、楚短时间内都无力对大乾作战,那就让大乾自己乱起来。
陈典,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皱眉,“只是关于这陈典在下有一事不明。”
许良笑问:“何事?”
“陈典本是甘泉郡守,陈氏又在甘泉盘踞多年,如土皇帝一般。
萧绰……女帝陛下是如何兵不血刃的就把陈典弄到长安来的?
据我所知,他那几个儿子,陈龙、陈虎、陈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何肯将陈氏柱石送到长安?”
许良呵呵一笑。
魏行反应过来,“莫非是……你给女帝陛下出的计?”
“嗯。”许良含混点头,算是回应。
魏行瞪大眼睛,满脸恳切,“何计,请许公子赐教!”
许良轻哼一声:“我找你来是想办法对付陈典的,不是告诉你怎么坑他的?”
魏行只得按下求知欲,沉吟道:“他如今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虽有反心,却不敢有实质行动。
便是先前我让他搅浑武举这潭水,他也是暗中吩咐府上下人用别的名义行事,而非他陈氏的名义……
此前我跟他见过一面,对他的印象是谨慎,不见兔子不撒鹰。
若能让他觉得事情大有希望,大有可为,他才肯出手。”
许良皱眉。
不管陈典是之前谨慎,还是因为弄到长安之后变得谨慎,反正现在是不好“咬钩”了。
至于让他看到“希望”的事,会是何事?
“许公子,在下倒是有一计……”
“讲!”
“我听闻大乾武举乃是许公子上奏,陛下允准推行的?”
“是。”
“在下计策便从这武举中所出。”
“何计?”
“不若让陈参给出他收买的武林高手的名单,得了名单之后许公子暗中操作一番,让他收买的人中榜,让他看到成事的希望。
如此一来,他势必要继续出手……”
许良摇头,“武举乃是为我大乾不能读书的练武之人谋的一条出路,如同科举,怎能如此利用?”
“可是武举推行以来,大乾各地江湖人士为争夺参加武林大会的名额,明里暗里火拼……
此前与我合作多年的猛虎帮、黑手堂在这段时间也拒绝接手刺杀任务,一门心思想要参加武举,给帮派洗白……”
许良打断他,“你要刺杀谁?”
“啊这……”魏行尴尬起来,搓了搓手,“这不是先前在咱们之间有误会嘛……”
“呵呵。”许良不置可否。
魏行只得皱眉另想他法。
片刻后他目光陡然一亮,一拍脑袋,“有了!”
“嗯?”
“辟邪剑谱!”
“辟邪剑谱?”
“许公子没听说过?”
许良面色古怪,“听说过……你打算怎么用计?”
“只要想办法让这陈典得到《辟邪剑谱》,此计便成!”
魏行振奋道,“练了辟邪剑谱可以武功大增,试想若有人能用这本秘籍训练一支奇军,会不会生出别的念想?”
许良点头:“有道理。”
“可是,”魏行忽地面露犹豫,“这秘籍一旦到他手里,难保不会泄露,一旦泄露,后患无穷!”
“后患?”
“不错,此秘籍上的武功十分霸道,若是江湖上练此功的人达到一定数量,势必以武犯禁,危及朝廷!”
许良忍住笑,摇头道:“那倒不会,这上面的功夫练了充其量强身健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许公子,莫要小看这秘籍,在下就练过……嗯?”魏行猛然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许良,“你,你……”
许良知他心中所想,点头道:“没错,《辟邪剑谱》就是我写的。”
“轰!”魏行头脑轰鸣,眼前一黑,仰面朝后摔去。
“咚!”
他的后脑勺磕在了栏杆上。
魏行也因此清醒过来。
他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撑地站起身,满脸的痛恨、忌惮跟不可思议,“你,你……”
“许良啊许良,你是真该死啊!”
许良下意识看向某处。
魏行则下意识两腿夹紧。
下一刻,在许良目瞪口呆中,魏行居然蹲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委屈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