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止握住姬曌的手，指尖轻轻摩挲她掌心的纹路。
“我去找任红烟，”他松开手，起身整理衣衫。
姬曌点头，目送他离开，走到房间外找月咏聊天。
月咏怯生生喊道：“姐姐……”
姬曌努力挤出微笑回应：“你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不必害怕，和姐姐聊聊吧。”
月咏‘嗯’了一声，坐到她身边聊着地狱的事情，什么时候遇见林随风的，以及遇见他之前是过的什么日子。
随着她的描述，姬曌眼中露出温柔的目光，这是个坚强的孩子，从身上摸了许久，才找到几颗灵石，这次出门没多久，还遇见不少情况，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这有点不好意思拿出手啊。
月咏看出来这位姐姐想给她礼物，可身上没东西的样子，笑着问道：“姐姐能告诉我修仙界的事吗？我很想知道。”
姬曌缓缓地说着上个世界以及修仙界的故事，月咏听的很认真。
……
广场上人声鼎沸，林风止穿过人群，寻到任红烟，她正站在高台边缘，神情凝重。
“你来了，”任红烟侧身，示意他上台。
“我听说了，他们要自愿消散？”林风止皱眉。
“嗯，已经有大半人报名。”任红烟垂眸：“下次夜晚降临他们都不会进入忘川河。”
“这么快？”林风止有些意外，这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时间不等人，忘川河的崩塌越来越严重，”任红烟指向远处：“你看。”
林风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际线不再是往日那般混沌的灰蒙，而是被撕开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像是什么凶兽的獠牙，择人而噬。
裂痕中，黑色的虚空翻滚涌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将整个忘川吞噬。
“我本想找到其他办法，”任红烟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紧紧攥着衣袖，指节泛白：“可是时间太紧了，我找不到，我真的找不到……”
“你已经尽力了，”林风止打断她，声音很轻：“猜的没错的话，你恐怕寻找办法已经不知道多久岁月了吧。”
任红烟苦笑摇头，这会儿她的脸上全是内疚和失望。
“红烟姑娘！”台下突然传来一阵呼喊，打断了她的自责：“我们都报名了！”
“对啊，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您别自责了！要不是您，我们早就魂飞魄散了！”
人群中，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我老头子活了这么久，也够本了！死也瞑目了！”
“老头子说得对！”一个年轻的魂体附和道。
“还有我！”
“算我一个！”
一声声呼喊此起彼伏，一张张面孔热切而坚定，他们明明即将消散，眼中却闪烁着比生前还要明亮的光芒，仿佛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林风止看着这群可敬的魂体，心中五味杂陈，他转头看向任红烟，轻声道：“你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给了他们尊严，这就够了。”
任红烟望着台下，眼眶泛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诸位走好……”
夜幕降临，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不死人还在低声交谈，林风止独自站在高台上，望着远处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心中沉重如铅，虽然和这些人只是陌生人，可这甘愿赴死的勇气，还是让他感到震撼。
“喂，小子，想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风止回头，发现是之前那颤巍巍的老者。
他笑眯眯地看着林风止，眼神中透着一股子豁达：“怎么，舍不得我们这些老家伙？”
“有点，”林风止实话实说，连一向没心没肺的他都真的有些不舍了。
“哈哈，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老者拍了拍林风止的肩膀。
林风止被他逗笑了：“您老心态真好。”
“那必须的！”老者得意地一扬头：“我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多少姑娘追着我跑！可惜啊，我一个都没看上！”
“哦？那您看上谁了？”林风止来了兴趣。
“我……”老者刚想开口，突然又闭上了嘴，“算了算了，不提当年勇！都过去了！”
他摆了摆手，转身往台下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林风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忘川，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他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却不再显得那么孤寂。
林风止回到了住处，支援时间已到，姬曌消失在光柱中，光芒散去，月咏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她知道姐姐已经离开，期待着下次的相遇。
房间里只剩下林风止、任红烟和敖天下三人，静得落针可闻。
敖天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揉掉。
“姬……姬曌呢？”他声音都在颤抖，舌头都捋不直了。
“被我送走了，”林风止回答，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送走了？送到哪儿去了？”任红烟也满脸震惊，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这简直比她当年亲眼见到阎罗还要震撼。
“她来的地方，修仙界。”林风止简单解释。
“啥玩意？修仙界？你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还能自由进出地狱？”敖天下声音提高了八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林风止挠了挠头，他总不能说自己有个系统吧？这玩意儿怎么解释？解释了他们也听不懂啊！
“那就长话短说！”敖天下急切地催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急需一个合理的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我能短暂的将她拉到身边，就像……就像……”林风止绞尽脑汁，试图找一个合适的比喻，“就像钓鱼一样，我把她从修仙界‘钓’了过来，明白了吗？”
“短暂的拉到身边？”任红烟和敖天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这简直比听天书还让人难以理解。
“对，时间到了就会回去，之前要灵石就是为了这个，”林风止补充道，总算把灵石的事情圆过去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任红烟声音有些发颤，她感觉自己这几百年白活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是我的功法，”林风止回答，他现在只能把一切都推到功法上了。
“功法？什么功法如此神奇？还能跨界捞人？”敖天下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林风止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林风止有些无奈。
“那……那我们能去吗？”任红烟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她被困在这鬼地方已经太久了，如果能出去看看，哪怕只是一会儿，那也是好的啊！
“不能，”林风止摇头，打破了她的幻想。
“因为需要她那边使用，而且只有特定的人才可以互相支援，”林风止平静说道。
“时间到了也会被传送回来，”林风止说出了限制，免得他们抱有太大的希望。
“传送回来？”敖天下皱眉，这算哪门子的自由？
任红烟若有所思，她看着林风止，心中猜测着这“特定”二字的含义。
难道是需要领悟某种法则？或者需要某种特殊的体质？
又或者是……需要得到他的认可？
林风止看着任红烟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解释。
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猜比较好。
夜幕降临，忘川河畔人潮涌动，河水翻滚，发出沉闷的轰鸣，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随时会醒来择人而噬。
河畔，人群自动分成两拨，一拨是即将踏入忘川河的，他们脸上带着决绝，眼神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另一拨，是留下来等待消散的，他们紧握着拳头目送着。
“时辰到了。”
林风止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人群中，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走出，她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老妇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紧紧抱住小女孩，泪水滴落在小女孩的头发上。
“娘……”
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出，他双眼通红，声音沙哑。
老妇人松开小女孩，转身看着中年男子。
“娘，您别走，别丢下我……”
中年男子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老妇人摇了摇头，她最后看了一眼儿子，牵着小女孩，毅然走向城中，她要回去家中，等待消散。
她回头，看着岸边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河水中，人影绰绰，他们或是一家老小，或是孤身一人，都义无反顾地走向河中心。
河水越来越深，没过膝盖，没过腰间，没过胸口……
岸上，哭声一片，他们等到亲朋都进入忘川后，终究是没有忍住，随着黑暗的降临，人群静静地站着，像一座座雕塑。
夜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