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瘦高的乞丐愤怒地骂道:“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多管闲事。”
“竟然抢了小乞儿的食物。”李从嘉愤愤不平地说道。
当两个乞丐看到他走近,发现少年身后站着几名精壮的侍卫,立刻认怂。
“小爷莫怪,世道不让人活,我们这就走。”说完,他们扔下手中的饼,急忙跑进了巷子深处。
这样的情景在如今的潭州城随处可见。
李从嘉不禁感叹:“楚国的马氏皇帝祸国殃民,连年战乱,哪里还有人伦道德,受苦的都是底层百姓。”
那小乞儿面容消瘦,几乎凹陷,赤脚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脚底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感激涕零地对李从嘉说:“秋水谢谢公子救命,我弟弟快饿死了……”
“秋水?”
李从嘉听她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
“小女名叫秋水,家里早年遭了灾,只剩下我和弟弟。”小乞儿灰黑的脸上只有牙齿白的。
只是关照了几句,叫小乞丐可怜,又差人给了些吃的,便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李从嘉召开了议会,李雄、吴翰等一众营长齐聚一堂。
李从嘉安排道:“今日我们看到潭州城的惨状,宛如朱门酒肉臭,路上却冻死骨。”
“本次赈济灾民,不能转交地方官府,需在城中施粥,且需让妇孺小儿优先领粥。我们将设立十二百人的队伍,在二十四处粥棚施舍。”
“我也收到诏书,无需再前往朗州,那里有两名楚地叛逃将领正在潜藏,后续情况不容乐观。”
李雄今天一同入城,看到城中状况,心中愤怒,骂道。
“主官无能,如何能把粮食交给地方?如今潭州城的百姓饥寒交迫,离心离德,形势比我在京中想象的还要糟糕。”
历史上,边镐得知朗州节度使刘言造反后,攻克益阳,兵压潭州,边镐丢弃城池,直接逃跑。
士兵们争相逃走,互相踩踏,死伤万余人。
今天的情况足以解释为何会有这样的结果,不得民心,又怎能守城?
李从嘉原本想着自己穿越过来,知道一些历史走势,能够扭转局面,但他也感到无能为力。
原本的潭州城为楚国国都,占领还不到一年时间,若没有勤政爱民、周济百姓的主官。
没有开仓放粮、压制富豪的强势作风,一旦有人来攻打,如何能守城?
只怕士兵在城上拼命,居民却在背后捅刀子。
武力镇压也不过是威慑的纸老虎,一戳便破,城中百姓自然会将其撕碎。
李从嘉又说道:“我们受皇上诏命,在此赈灾,且先施粥数日。”
“我会立即起草奏折一封,送达京城,视情况再定后续的事宜。务必记住要求,赈灾之粥,绝不能变成米汤,插入木筷需能立在粥上,不能浮在水面。”
他知道历史上赈灾施粥时,很多粥棚只放水不放米。
喝完后只剩水,灾民们怨声载道。
既然要做,就必须见到成效。
众民夫本是两淮居民,对南唐忠心耿耿,何况六皇子还亲身在此,一路来对他们恩养有加,自然奉命执行。
秋风萧瑟的早晨,天空阴沉,寒风中夹杂着些许凉意。
湘江河岸前,早已经人山人海。
挤满了许多前来领取救济的饥民。
这些人中有的面黄肌瘦,有的头发蓬乱,有的衣衫褴褛,大多神情疲惫,期望的看着前方的粥棚。
一队队士兵有条不紊的维持秩序,队伍中先安排老人、妇女和儿童,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空碗。
耐心的等待着那碗来之不易的温饱。
“唐朝,安抚使李大人奉旨赈济灾民。”
每次施粥的时候,民夫都不忘记说着这句话。
李从嘉也在亲自在周棚中,给一名小乞儿盛上满满一碗的热粥还不忘叮嘱。
“慢慢吃,别急,明天还有。”
饥民们接过粥后迫不及待的带回去, 有的则选择带回去与家人共享这份救命的食物。
尽管人数众多,但在官兵们的组织下,一切都井然有序。
沙万金、张璨等武人都头正在奋力赈济灾民,发放粮食,两个比部人员在闲暇之余却议论起来。
一白面书生锺蒨笑道:“你看六皇子,为什么要亲力亲为?”
“咱们这皇子别看年纪小,一路行事作风,可是很老成。”
“勤练兵卒,苦练武力,估计是现在看潭州城局势不好,皇命又是让他在这里赈灾,估计是要趁机得些民心,看日后有变好能够面对。”
一个文雅书生潘佑身着白衣,耿直说着。
锺蒨分析道:“我一路看来,六皇子倒是不是作假,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你瞧亲力亲为施粥,灾民感动的痛哭流涕。”
“皇位将来也轮不到他,收些民心有何用,咱们就好生完成这次行程,回到户部好交差。”潘佑看这差事比预想中的难,发了发牢骚。
武将和民夫不会想这些弯弯绕的事情,两位书生倒是分析点评起来。
历史上潘佑升官至内史舍人,锺蒨升官至勤政殿学士,二人虽没有进行科举,无进士身份,但书香门第。
此时二人也还是不起眼的从小文官。
进入户部下的比部,从基层做起,想要借此次赈灾的机会获得履历。
用后世的话来说,没有全国考公,但是家里有背景,到中央先当个小文员。
有了肥差能托人安排一下。
二人能在史书中留名也是因为潘佑直言肯谏,不畏惧皇权,锺蒨国破后,宁在家中自杀,死不投降,这文化人也有股精神骨气。
李从嘉不知道潘佑、锺蒨生平,也不知道日后他们会成为自己主要班底。
只知道在来的文官中,二人做事机敏利索,有想法思路,能出主意。
看二人在那便道:“潘佑统计灾民人数,晚上我要看汇报!”
“遵命!”
十日后,李从嘉组织粥棚施粥数万人,满城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李从嘉留下些许人员,又领着大部队沿河而下,转去益阳。
李从嘉走向益阳,心中越是忧虑,沿途大旱,满目疮痍。
常有流民在乡野游荡,粮食收成不好,江水干涸。
沿江百姓,勤快些的取水灌溉田地,还能有些收成。
以古代的运输能力,离着江边远的田地收成更差。
益阳在朗州和潭州之间,属于潭州管辖下的大县,距离潭州不足二百里,行军运粮约合三日。
此时益阳守将是个裨将名为李建期。
李建期金陵(今南京)人,唐朝将领。
在外征战两年多,率军值守在益阳。
三十多岁,头戴铁盔,身着锁子甲。
腰持长刀站在渡口前等着李从嘉一行人。
李从嘉停船靠岸,李建期单膝跪拜:“末将李建期参见皇子殿下。”
见礼问好。
李从嘉见他神色极为焦急。
安慰道:“李将军不必担心,我来此赈灾你可放心,安稳益阳民生为首要任务!”
李建期支支吾吾道:“末将,不是担心民生。”
“那你为何事如此慌张。”
“末将听往来渔夫传言,朗州节度使刘言秘密调遣船只,怕是马上要起兵造反,我益阳距朗州,行军不过四日,怕马上要有战争!”
“什么……战争要来了。”李从嘉惊呼一声,诧异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