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所做之恶事,所行之恶举远止如此,今年二月首辅大人回济县为女帅举办归乡宴,同时筹备幽州灾民赈济粮和北府军所需军粮......”
唐顺高声还在大殿内回响。
宋世文心里惊疑到了极点,这个逆子到底查出多少东西?为什么他对此一无所知?想必是韩谕担心会被责骂,这才有所保留。
他欲言又止想要打断,却又显得自己沉不住气,有掩耳盗铃意味。
这件事他们都有听闻,幽州劫难后,陛下把赈济幽州当成重中之重,然朝廷却拿不出钱粮,首辅大人为陛下分忧,趁着回乡时筹集。
此事由首辅大人经手,还从户部、兵部拿了手续批文。
数月过去,也没什么音讯,莫非首辅大人竟在这件事上也有贪腐?
“在首辅大人的命令下,济县县库储粮被抽调而出。”
唐顺大声道:“济县知县冯元清查,得到回复是粮食出城不久便被水匪抢走,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水匪,这批粮食连城都未出,就直接进了地方权贵手中,本为公粮直接变为私粮,他们甚至连装样子都懒得装。”
众人大惊,如果属实,那当真是触目惊心,。
“嗯?”
这时坐在御座上的元景帝发出一声轻哼。
之前他一直倚靠着假寐,直到现在才是有了动静,这一声轻哼就像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不由一颤。
众所周知,陛下现在最重幽州,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必然会龙颜震怒。
“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些,未经查证就敢在朝政上乱言,真是好大的胆子。”得到宋世文眼神暗示的右副都御史张寿严立即出言喝斥。
绝不能再让唐顺继续说下,爱惜羽毛的宋世文听不得这样的声名被污,尽管说的是事实。
他知道是真的有麻烦了。
韩谕.......这些人真是蠢货,连装样子都不会,宋世文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则已经怒极。
唐顺直接道:“我是江州监察御史,自然有监察之权,至于我所言罪证,朝廷可立即派人前去清查,自然知道真假。”
“触目惊心啊!”
二皇子穆云修长叹道:“国库空虚,幽州劫难后,朝廷连赈济粮都发不出,然地方上却大行贪腐之举......”
“庆王是不是太武断了。”
太子穆云殷接着道:“不过是一个七品言官说辞,也能当成证据?”
“别的不知......”
梁轻舞也站出来,“首辅大人跟我回乡时明言会为我北府军筹集粮草,而今已过去数月北府军什么都没见到。”
众人神色怪异,现在看来梁轻舞已经倒向二皇子了,作为大周女帅,她说话的分量极重。
随之,洛川南也站出来。
“众所周知,首辅大人公子前先日子追求我女儿,我女儿对其厌恶至极,可那宋鸣却像是跗骨之蛆纠缠......”
“你......”
宋世文深吸了口气,但还是忍了下来,即使是以他的涵养也差点爆发,这话说的太难听了,他儿子是跗骨之蛆?
这不是骂人吗?
在场的朝臣们也都惊疑不已,他们也没想到洛川南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宋鸣真追求洛羽柔也不至于如此吧。
在京的权贵公子少爷们追洛羽柔的多的是,就连首辅推行削爵之策,洛川南都没说过什么,这又是怎么了?
洛川南像是没看到宋世文难看脸色,接着道:“当然我家羽柔是不会看上宋鸣的,但是蛤蟆跳脚背,不咬人但是恶心人。”
一语皆惊,让人瞠目结舌。
他们都以为刚才洛川南说的话就已经算过分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
宋世文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洛川南?
还是说,宋鸣做了什么?
“洛川南,话不要说得太难听!”宋世文终于忍不了,如果他这样都无动于衷,会被人笑死。
“我女儿被逼离家出走去的正是济县。”
洛川南没有应话,接着道:“刚才这位言官罪证我不知真假,我只知道济县就是宋世文的私产园林,陛下旨意也不如首辅大人一言!”
“洛川南,你不要血口喷人!”
宋世文忍无可忍,洛川南这一句话比唐顺说的那么多罪证都言重。
“陛下,洛川南根本就是在诋毁诬陷微臣,臣是陛下之臣,是大周之臣,济县是大周的济县!”他连忙躬身。
“你的忠心朕不怀疑,朕想问的是这些提及之罪该怎么解释。”
元景帝淡淡的声音传下来,宋世文呼了口气,他注意到陛下并未坐直,还是随意倚靠在龙椅上,这表明他并没有当回事。
但该有的解释必须要有。
宋世文知道自己不能犹豫,这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若有一句说的不对,面对的就是山呼海啸。
这一次只能认栽了。
他知道唐顺说的罪证都是真的,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有一些都没挖出来,不过已经足够了,他不敢赌,若是被无休止纠缠清查,必然会查到他身上。
还好,这些罪证只是指向他,而不能证明就是他。
这便是高明之处,韩家是为他敛财,但人们能看到的,只是韩家敛财。
如此,只能放弃济县,放弃济县韩家,还有府尹周正安.....还有原济县知县白永,还有很多人,都要被放弃。
壮士断腕,需要勇气。
但更多的不甘。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一朝全无,他又怎么能甘心。
逆子!
逆子!
宋世文在心里怒骂。
这件事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让他没有任何准备,甚至他不知道济县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道折子直接送至京城,陆泰渊选了一位言官。
言官嘴堵不得,一个敢撞盘龙柱的言官更堵不得。
他不敢,太子殿下不敢,陛下也不敢。
于是,这些罪证就直接公布在大庭广众之下,矛头直指他本人,想要保住自身清誉,就要舍弃一些人。
这一次是输了。
而且是输给了自己的儿子。
陆泰渊、梁轻舞、洛川南三个人分别代表不同势力,可他们齐齐发难却都跟那个逆子有关。
父子对抗第一局,是为父输了。
宋世文想着,他抬起头高呼,“陛下,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