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程确认完小男孩没有问题之后,心底松了一口气。
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过来之前,癞头咕子那边应该和你说清楚了吧?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吗?”
“没说太清楚,只是说你这边需要一个耳力好的伙计,让我来这边找你。”
小男孩鬼鬼祟祟地偏头看他一眼,又迅速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说你买了我,以后我都不用回去了。”
咦,这话听着咋有点怪怪的呢?
鹤云程转头看他,见小孩一脸淡定地直视前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黑瞎子给带偏了。
在心里暗暗骂了黑瞎子两句,才开口道:
“我确实花了一笔钱把你从癞头咕子那儿要过来,我老板需要一个听力好的人下墓,他就向我推荐了你。”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
突然想到这小鬼没下过几次墓,可能会害怕,又安慰道:
“知道你是个新手没什么经验,你也别害怕,那座墓前期准备时间可长了,估计得好几年,这期间老板会给你安排个师父,专门训练你的耳朵,你好好学就行了。”
小男孩轻轻“哦”了一声,但还是紧张得不行,不停地搓着手指。
“那你们老板岂不是很亏?”
安排师父,还让他白吃几年饭就为了下一个墓?
小男孩还真没碰到过这种阵仗。
他在癞头咕子那儿看那些人下墓,都是速战速决,找到墓室就直接下去。
还真没见过谁为了一个墓室做这么多准备的。
癞头咕子不会把他卖到啥不干净的地方了吧?
小男孩年纪虽小,可见过的龌龊事可不少。
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摔了碗进这一行。
不管干什么,总归是混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可让他干那个,他是真不行,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这么一琢磨,小男孩的脸色变得更加慌张,身体也忍不住扭动起来。
他时不时地看向窗外,盘算着怎么逃跑会更容易一些。
要不要等下车的时候,趁这个男人不注意直接开溜呢?
小男孩在心里暗暗计划着。
车突然驶入隧道。
在隧道微弱的灯光下,车窗映照出鹤云程的半张侧脸。
这把小男孩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他在心里拼命摇头。
不行!不行!
老伙计们都说这鹤顶红是个煞星,本事肯定很大。
自己这小身板肯定跑不过他。
这下可完蛋了!
这么一想,小男孩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弓着身子坐在那里。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萎靡不振的气息。
察觉到小男孩的异常,鹤云程抽空看了他一眼。
看到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孩儿的心思简直就是写在脸上,太好懂了,让他觉得哭笑不得。
不过这几年带孩子的经验,让他对人类幼崽多了一些耐心,笑道:
“小鬼,知道的说是去见老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逼着卖进春月楼的小姑娘,我是那数钱的老鸨呢,苦着一张脸干啥,我又不要你上台表演,我可没有那么奇怪的癖好。”
“我才没有那么想呢!””小男孩着急的反驳道。
“行行行,你什么都没有想,得了吧。”鹤云程随口敷衍道。
不过他还是想给自己和小花证明一下清白,又说道:
“别担心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至于我老板,那可是富得流油的大老板,你跟着他好好干,只要不踩他的红线,绝对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不过呢,我得提醒你一下。”他话锋一转,“那座墓室对我们老板来说很重要,要个听力好的人,你得达到他的要求才能让他满意。”
“等会你见到他,他可能会考验你,等你通过了他那一关,还得跟其他几个小鬼比一比。”
他嘴角一扬,语气轻松地调侃道:“你可得加把劲,别丢我的脸,不然我被老板扣工钱了,可就得找你要。”
小男孩听着他的话,先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但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小男孩儿突然双手握拳,偷偷地白了他一眼。
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在心里暗骂:果然那些老家伙说得没错,这鹤顶红就是个大坏蛋!
连小孩的钱都坑!
呸!真无耻!
车辆缓缓停靠在解家大门口。
守在门口的伙计一看到那车牌号。
是自家东家的车……但是今天东家没有出门。
伙计儿是个机灵的,眼眸微微一转,便猜到了是谁,上前敲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
“嘿,鹤爷,还真是您呐!”那伙计咧嘴一笑。
“我一瞅就知道是您,来找东家的吧,东家今儿个没出门,您直接往里走就行,这车就交给我,我麻溜给您停到车库里去。”
“成啊。”
鹤云程也没去管车钥匙,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这车我还有用,你就开到车库门口停着就行,省得我再倒腾一趟,麻烦,放心,你家当家知道。”
说罢,他转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小男孩,冲他挑了挑眉。
“还傻愣着干啥,没听见人家要开车进库了,麻溜儿下来吧。”
伙计也往车里看了一眼,看到是个不认识的小孩,也没多问,笑着说:
“鹤爷,您这说得,您要用啥,东家能不清楚嘛!”
鹤云程轻笑几声,不置可否,又道:“后备箱里还有个行李箱,是这小孩的,等会儿你直接给送到你东家那边去,他知道怎么安排。”
“好嘞,爷!”
伙计应了一声,钻进车里,开着车往解家车库驶去。
小男孩站在解家大院门口,眼神随意地扫过渐渐远去的车辆,然后落在眼前这高大的门院上。
他在西北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气派的院门,就连那癞头咕子都没法比。
他知道这房子肯定不便宜,更何况还是在北京城呢。
小男孩垂下眼眸。
看来那鹤顶红说得都是真的,这解老板果然是个顶顶有钱的。
而鹤云程走到男孩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走吧,进去见老板了。”
解雨臣正在院子里面插花,这是他跟着他师父二月红学的修身养性的方法。
二月红是个风雅的人,平日就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按他的话来说,找点事情来做,时间也可以过的快一点。
解雨臣每天跟在他的身边练功,也对摆弄花草这事产生了点兴趣。
左右打发时间罢了。
解一走到他旁边说了几句话。
他点点头,下一秒就远远的就看见先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
即便那个小男孩扎着马尾,但长相没有丝毫的女气,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的性别,不像他……
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解雨臣动作顿了一秒。
将手中的剪刀放在石桌上,默默注视着两人走到自己面前。
小男孩压根儿没想到鹤云程说的老板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瞧着鹤云程领着自己在那少年跟前停下,还当这是老板的儿子呢。
小男孩儿偷偷摸摸躲在鹤云程身后,打量着解雨臣,心道:老板儿子这张脸可真有点儿意思。
‘金相玉质的翩翩少年’一下子就有了具体模样。
这人就算是搁在春月楼,那也肯定是个头牌啊。
至于他自己嘛,就是给那头牌姑娘跑腿打杂的小丫鬟。
横竖上下左右前后,反正不管怎么着,都是个打工的命。
但他倒是很少见男孩子穿粉红衬衫,不过这小老板穿着还挺好看的。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跟长得好看的人玩儿。
解雨臣注视着藏在自家先生身后的小男孩。
一不小心和他偷瞄自己的小眼神对个正着。
随意地移开目光,看向鹤云程,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仿佛在问:这是从哪儿找来的?
而鹤云程只是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身后的人揪到跟前。
稍稍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乐呵着说:
“躲我后面干啥呢,难道是想在我背后画小王八诅咒我不成?赶紧的,给老板介绍介绍你自己,什么名,几岁了,展示展示你的本事,抱紧老板的大金腿。”
一番话语虽然带着几分戏谑,但也提醒着男孩接下来要做的事。
解雨臣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面前的红色身影。
用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淡淡的笑容。
眼前这个俊俏少年居然就是老板,开什么国际玩笑?
小男孩一边在心里不可置信的咆哮,一边战战兢兢地承受着解雨臣的目光。
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涌上心头,害得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喉咙也跟着滚动了一下。
真是怪了……
明明刚才面对道上赫赫有名的鹤顶红时都没这么紧张。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老板。
却给自己带来了无法形容的压力,让他感觉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小男孩心里也明白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西北那边回不去了,他只能抓住眼前的少年。
“老板好,我叫……我叫刘丧,今年十二岁,是从西北癞头咕子那边过来的,听说老板需要一个耳力好的伙计,我耳朵好使,应该可以帮到老板。”
“你说你耳朵好使,怎么证明?”解雨臣淡淡的问道。
听到他质疑自己的能力,刘丧鼓起勇气和他对视,犹豫片刻,咬咬牙还是说道:
“我从小耳朵就好使,感知力比别人都强,甚至每个人的心跳声落在我的耳朵里面都是不一样的。”
这倒是让解雨臣来了一点兴趣,冲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一个动作让刘丧的勇气加倍。
他盯着解雨臣,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耳机举起来,向他示意,说道:
“比如老板您的心跳,从您看到我的第一眼开始,就变得很快,人只有在情绪激动或者剧烈运动导致交感神经兴奋,或者贫血,心律失常,过度紧张这几种情况才会导致心跳加快,但是我看老板您刚才也没有什么剧烈运动。”
刘丧歪歪脑袋,打量着解雨臣,见他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模样。
但是他的心跳直到现在依旧很快。
刘丧眼里划过一丝不解,问道:“老板,您是在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