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缓缓驶入城中，街道比想象中更为繁华，各种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烤饼、牛肉汤和香料的味道，人群熙熙攘攘地来回穿梭，城池的热闹与门外的农田截然不同。
王燕飞拉着缰绳，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街道两旁，他需要尽快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状况，找到立足之地。
就在这时，他瞥见街边的告示栏前围着不少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几张崭新的布告被贴在木板上，其中一张尤其显眼，纸面上的大字苍劲有力：
“城东柳府，急聘捉妖师，重金相酬。”
王燕飞的目光微微一凝，仔细扫视了一遍布告的内容，发现下面还有详细的补充说明：
——柳府深夜屡现妖影，家宅不宁，府中下人接连失踪，府主重金悬赏天下能人异士，捉妖镇宅。
——若能解决此事，赏金三百两白银，外加三亩良田！
这条告示字字醒目，在告示栏上显得尤为引人注目，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柳府这可是大户人家啊，怎么会被妖怪盯上？”
“听说不止一次了，之前也请过道士，结果进去一个死一个，到现在都没人敢接这个活。”
“三百两白银啊……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可问题是，能拿命去换吗？”
王燕飞听着四周的议论，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张布告，三百两白银和良田的赏金，在这个世界看来，显然是笔极为丰厚的报酬，但越是高的赏金，往往意味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他沉思之际，身旁的阿尔薇涅也看到了布告，她轻轻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哟，捉妖师？真是巧了呢，某人不是正好擅长干这个吗？”
王燕飞没有理会她，只是继续盯着告示，片刻后，缓缓开口：“这柳府是什么来头？”
他随口问了一句，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一个商贩闻言，立刻压低声音道：“客官是外乡人吧？柳府可是咱们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柳老爷是南苍郡的富商，家里做绸缎生意，财力雄厚，可最近府里闹得邪乎……不少道士、和尚进去后都没能活着出来。”
“哦？”阿尔薇涅歪着头，竖瞳里闪过一丝玩味，“这么说来，还挺有意思的？”
王燕飞若有所思，他现在确实缺钱，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需要用钱打点，要在这里立足，光靠游荡可不行。
王燕飞驾着牛车缓缓驶入柳府大门，牛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回响。柳府的规模远比他想象中要更为宽阔，白墙青瓦，雕梁画栋，院落深幽，一看便是富贵人家。
守门的家丁在看到他们时，立刻有人快步走入府内通报。王燕飞牵着缰绳，不紧不慢地等着，阿尔薇涅则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枚从路边捡来的落叶，尾巴轻轻扫着车板，竖瞳中透着一丝懒散的兴致。
不过片刻，府内便传来脚步声，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这位管家身着绣着云纹的深色长衫，头发半白，脸上虽带着沉稳老练的神色，但眼底明显透着一丝焦虑，显然柳府的妖祟之事已让他心力交瘁。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王燕飞身上时，脸上仍是常规的审视之色，但当视线扫到阿尔薇涅时，神情顿时一滞，眼神微微一变。
他看到了那如雪般的白发，眉头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但随即便收敛了情绪，态度变得更加恭敬了一些，作揖道：
“两位请入内，我们家老爷已在厅堂恭候。”
王燕飞神色不变，微微点头，翻身下牛车，阿尔薇涅则是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这才优哉游哉地迈步跟上，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淡然。
两人一路被带往府中，柳府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躲在廊下，不敢多看，但王燕飞的目光微微扫过，发现这些人神色间皆有掩饰不住的恐惧，显然府上的“妖祟”并非空穴来风，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府里所有人。
而走在前方的管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阿尔薇涅，虽然眼神中没有露出明显的惊讶，但他显然是知道点什么的，否则不可能在看到阿尔薇涅时，便立刻改变了态度。
王燕飞心中暗思——看来，柳府请捉妖师一事，恐怕比表面上更加复杂。
柳老爷见王燕飞迟迟未自报来历，目光微微一闪，拱手道：“不知二位仙师是何门何派的高徒？修行何门道法？”
王燕飞目光平静地看着柳老爷，并未急着回答，而是缓缓放下茶杯，声音淡然：“我二人乃正一道门人，我名王燕飞。”
“正一道？”
“原来是正一门高人！失敬失敬！”柳老爷连忙拱手，语气更加恭敬，“老夫素闻正一道法术玄妙，雷法威严，可降妖除魔，今日得见，真是荣幸之至。”
王燕飞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目光微微一侧，看向阿尔薇涅。
阿尔薇涅懒洋洋地端着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杯沿，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说道：“嗯，我家这位可不得了，得道高人，斩妖无数。”
王燕飞微微侧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显然这条龙又想搞事。
柳老爷察觉不到其中的微妙之处，只是脸上的笑意更甚，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果然名师出高徒，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拜托二位仙师了！”
王燕飞微微颔首，语气淡淡：“事先说好，我们不管你柳府家大业大，接下这件事，只看酬劳，若是解决之后还要推脱，那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柳老爷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连忙摆手道：“王仙师尽管放心！老夫柳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绝非背信之徒。悬赏之银已备好，只要仙师能除去府中妖祟，银两分文不差！”
王燕飞淡淡地点头，随即看向柳老爷，目光锐利地问道：“那现在，可以详细说说，柳府究竟遭遇了什么？”
柳老爷听到王燕飞的提问，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之色，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仿佛在整理措辞，随后沉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顿了顿，眼神带着一丝忌惮，缓缓道：“大约半个月前，府中便开始出现异状，最初只是下人们半夜听见奇怪的响动，仿佛有人在屋顶走动，或者在院中低语，可等他们出去查看，却什么都没有。”
“到了后来，情况开始变得严重。”
“每到夜半，府中的烛火都会无缘无故熄灭，有的下人半夜起来上茅厕，竟看见庭院中立着一道人影，衣衫破烂，脸色惨白，眼中竟然空空如也，毫无眼珠！”
“有人吓得摔倒在地，可那影子只是在原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凭空消失。”
说到这里，柳老爷紧紧攥住了茶杯，手指微微发白，语气更加沉重：“起初，我以为是家仆们疑神疑鬼，直到五天前，府中的一个婢女，半夜离奇失踪，第二天，她的鞋子却出现在了后院的枯井旁……可无论我们如何打捞，那井里，却空无一物。”
听到这里，王燕飞微微皱眉，目光冷静：“井？你确定她的尸体不在井里？”
柳老爷脸色沉重地点头：“下人们用长绳吊着火把探查过，可那井深不见底，火光照不到底部，水面上竟毫无动静……甚至有人说，那天夜里，听见井底传来奇怪的笑声。”
王燕飞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面色未变，但心里已经对这个案子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对捉妖之事了解不多，但这几天在清虚观里听道长玄清说了不少关于妖邪的事，按道家的说法，一般鬼魅不会轻易进入富贵人家，除非有某种外力牵引，或者此地曾经发生过极大的怨气冲突。
——可柳府好端端的一家大户，怎么会无缘无故闹起鬼来了？
“这几天有没有请人来镇压？”王燕飞淡淡问道。
柳老爷脸色难看地说道：“当然请过，不止一次。开始的时候，我们请了附近的寺庙高僧做法，和尚们诵了一夜经，第二天，那位大师就病倒了，回来后一直高烧不退，如今还躺在寺里……后来又请了一位道长来做法，结果他在后院布阵时，忽然吐了一口血，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些高人都说，柳府怨气深重，不敢再管，让我们另请高明……可若是再不解决此事，我柳家迟早要家破人亡啊！”
柳老爷越说越激动，眼中已经带着几分恐惧，府中的下人们也纷纷低头，不敢抬眼，似乎光是谈论这些事，就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
王燕飞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听起来，像是阴煞作祟，或者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在了井里，最近开始苏醒。”
柳老爷听得连连点头：“王仙师所言极是！不知可有办法可解？”
王燕飞微微眯起眼睛，他毕竟不是专门的捉妖师，虽然能通过分析推断出一些可能的情况，但真要说具体手段，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时，阿尔薇涅轻轻放下茶杯，悠然开口：“嗯……你家府上的事，确实有些古怪呢。”
柳老爷立刻转头看向她，态度比对王燕飞更恭敬几分，试探着问道：“仙师可是已有定论？”
阿尔薇涅嘴角微微上扬，金色的竖瞳微微一眯，随意地说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这活儿嘛，交给王燕飞就好了。”
王燕飞本来还在思考，结果听到她这句话，眼神瞬间一沉，扭头看着阿尔薇涅，眉头微皱：“你什么意思？”
阿尔薇涅笑眯眯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语气轻飘飘地说道：“啊……忘了自我介绍了，你们这位王仙师啊，可是正一道高人，捉妖斩鬼，他师承——”
她故意顿了一下，随后轻轻一笑，语气认真无比地说道：
“正是在下，贫道‘清虚’玄清，王燕飞乃吾关门弟子，捉妖师中翘楚！”
柳老爷：“？？？”
王燕飞：“……”
大厅里，一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柳老爷的眼神从疑惑，变成震惊，随后又变成了惊喜：“原来王仙师竟是道长玄清的亲传弟子！难怪器宇不凡，言谈不俗！失敬失敬！”
王燕飞深吸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盯着阿尔薇涅，声音低沉：“阿尔薇涅，你是不是想被我砍一刀？”
阿尔薇涅轻轻摇头，竖瞳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声音悠然：“怎么会呢？我这是帮你建立威信啊，毕竟，你现在可是在靠捉妖赚钱呢。”
柳老爷激动地拱手：“王仙师既然是玄清道长的弟子，那定然是法力高深，此事若能交给仙师，柳某就彻底放心了！”
王燕飞：“……”
阿尔薇涅笑得更开心了，轻轻抬手，拍了拍王燕飞的肩膀，语气悠闲：“加油哦，王道长~”
王燕飞又硬了。
是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