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府是一片鸡飞狗跳,富庶的江南也并不太平。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以抄家灭族而臭名昭着的锦衣卫竟然重出江湖!
这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惊人消息,如同一股狂暴的飓风席卷了整个江南水乡。
一时间,江南的不少地方被搅得天翻地覆,豪族惊恐万状,原本肆意张狂的快活日子瞬间变得如履薄冰。
那些曾经听说过、甚至经历过锦衣卫残暴手段的老人们面色苍白,开始紧急转移财产,甚至准备销毁账本。而那些年轻人们起初不以为意,但随着一家家被破门而入,他们也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其实胭脂也没做的太复杂,有的时候,打得一拳开,剩下事情便好做许多。
锦衣卫不行,不是人不行,是钱还没到位。把金鹏王朝的财物以及霍休、阎铁珊的积累砸进去做本金,锦衣卫迅速焕发了它本该有的活力。
锦衣卫的权力是皇权的衍生,那么皇权有多大?
自从太祖废除丞相后,大明皇帝的权力便趋向于无限大,只是过大的权力,有时候被窃取一些,甚至窃权者借此反过来再限制皇权,也是难免的事。
但现在,钱壮英雄胆,死水一潭的锦衣卫活了,皇权无限大,不受桎梏的锦衣卫,上承天子、下监群臣,权力也无限大。
更何况,抄家得一成,越是抄家锦衣卫的腰包越肥,那胆气也就越足,逐渐形成良好的内循环。
不管是豪强世家还是达官显贵,无论哪一家的大门,锦衣卫都有胆去踢一踢。
“开门,锦衣卫抄家!”
这句话在短短几天内已经成为江南无数豪族的噩梦,入狱、抄家、砍头,无边血色几乎晕染了河水,这是何等的野蛮!何等的残暴啊!
更恐怖的是,昨天还在看现场,今天,自己家就成了现场。
有些人晚上甚至会突然惊醒,大喊着“不要过来啊”,然后就是飞快地向亲朋故旧、长辈子侄传信,其中飞往京城的信鸽是最多的。
\"噌——噌——噌——\"
只听得弓弦被急速拉开所发出的尖锐声响,一支支锋利的箭矢如同闪电一般朝着天边那成群结队的信鸽疾驰而去。
这些弓弩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力量,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
\"嘭——嘭——嘭——\"
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些飞翔着的白色信鸽瞬间如雨点般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
它们洁白如雪的羽毛此刻被猩红的鲜血染得一片通红,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顺着羽毛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一队队训练有素的锦衣卫熟练地拆下信鸽脚上绑的信件,顺便把信鸽带上作为加餐。
另一些锦衣卫的弓弩对准的则是那些传信的豪奴,他们无一不是豪强心腹,带着救命信前往京城。
冰冷的箭锋刺穿了这些人的脖颈,搜查尸体、毁尸灭迹、缴获马匹,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胭脂也在赶往京城,她必须要比所有传信的人都快,所以一路上,她将侍从分做几路,去拦截那些人的传信,不管是信鸽还是报信的人,必要时,杀无赦!
在颠簸的马车中,她对这具柔弱身体的怨念达到了顶峰,心情也变得暴躁起来,一时间竟躁郁不止。
花满楼察觉到了公主的不对,他一边沉声道:“公主,恕七童失礼!”
另一边迅速搭上胭脂的腕脉,感受到其中不同于常人的脉象后,他神色微变。
这是胎中弱症的脉搏,花满楼的医术并不差,与当初太医院的诊断别无二致。
他迅速想起来,这种弱症不能轻易引动情绪,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花满楼急道:“公主!停下吧!道路颠簸,马车又驾驭过快,这会导致……”
不等花满楼说完话,胭脂反手扣住他诊脉的手,双掌相碰,感受着花满楼温凉的手掌,胭脂稍稍有了一些精神。
她冷然道:
“绝不能停,必须赶在那些人联系到他们的靠山之前回到京城,我们要把锦衣卫是根据大明律来抄家灭族的事做成铁案,就要率先定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帝如今并不能帮我太多,我必须要掌握住到手的力量,如果这场仗败了,短暂被金钱鼓动的地方锦衣卫会再次停摆,到时候,便要满盘皆输!”
花满楼握住胭脂的手,凝声问道:
“公主想好了,一定要赢?哪怕用自己的生死做赌注?”
胭脂望着花满楼眉宇间的忧色,笑道:
“不是一定要赢,起初我只是突然间有些孤寞,想要找些事情做。
最开始,我没有得到过权力时,会觉得它可有可无。可在感受到权力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后,输掉它,就太令人不甘心了。”
花满楼默然,他不能理解这种追逐权力的野心。
若是旁人,他不会交浅言深。但,此刻身边的人,是引得他心绪不宁、辗转反侧的人。更难过的是,他还不知道她是何模样,就被她三言两语攻破了心防。
“我要怎么做?”花满楼闭上了眼睛,喃喃低语:“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些?”
胭脂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道:
“江南的歌谣很好听,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小时候,也有人为我唱过,哄我入睡,我很久没有听过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片刻之后,马车中回荡起柔和的哼唱声,起初并不很熟练,更像是吟诵,渐渐地,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动人。
在曲子里,困意涌上心头,胭脂渐渐闭起了眼睛,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她已经得到了很多,要继续往前走,带着那些美好的事物继续向前。
花满楼轻声地哼唱着,他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公主的情绪在慢慢平复。
此刻,花满楼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时间似乎在这段路程中安静下来,至少,他们能相携着走完这一程。
马车依旧颠簸着奔向前方,仿佛无休无止,沿途的花花草草、山川河海并不能留下一心向前的人,只能哀怨地被马蹄踏过扬起尘埃。
京城,已经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