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杨柳依依,溪水潺潺,一棵大约有百年的老柳树下,粗壮的树根蜿蜒出地面,好似一个一个拱洞,有孩童三三两两钻来钻去的玩着捉迷藏。
整个树身庞大而有力量,彰显着无穷的生命力,杨柳垂下的地方,一个女子正坐在老柳树的一截老树杆上。
女子满头的青丝被一根木钗简单的挽起,一身简单的粗麻布衣却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她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手中抱着一把雕工精湛的古琵琶,琴弦如潺潺流水,释放出涓涓觅音,让听者身心舒畅。
杨柳树下围坐着许多人,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恬淡的笑容,早晨温暖的阳光透过千丝万缕的柳枝,撒在每个人的身上,让每一个人好似都充满了力量。
这个女子就是我沈月,自从三个月前,我和陈元初被扔到这个城中村,我们不仅在这里活了下来,还让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活了下来。
陈元初的医术很高明,我简单粗陋的接种术,在他那里得到了很好的改良和升华,不仅让我和他成功顺利的接种,还帮助到了许多人。
之后我们在村中领头人的带领下,不仅将那些轻微病症的人彻底都治好了,还进行了分类管理,一层层筛选隔离,分开治疗。
再利用层层叠叠的石子过滤法进行初步过滤水资源,利用明矾净化饮用水,之后围大灶煮洗衣物来进行杀菌消毒,也不再食用城外官兵投进城中村的那些馊臭的食物。
渐渐的大家抵抗力明显都有所提升,整整三个月,这里终于变得又有了生气,在大家因为食物断绝的那段最难熬的时间里,我带着几乎都要饿的走不动道的人在城中村四处寻找,没有找到吃的,却无意间发现了这把古琵琶。
在大家都饿到绝望的某个早晨,我突然弹响了琵琶,将我心中所有带着希望的琴音都弹了个遍,可能因为我和陈元初自始至终都没有被传染,也可能是因为我带领大家做了很多救援措施,改善了大家的生活,陈元初精湛的医术救治了许多人的缘故。整个城中村都将我和陈元初视作了他们的救赎。
当然,其实这三个月我们经历了太多艰难险阻,但是我一刻都不敢松懈,也可能是因为上天被我们坚持不放弃的精神给打动,才会在我寻找净化水资源的过程中,让我找到了明矾石。
临江县三面环山,临江县的人很会利用江,却从不敢动这里的山,听说在很久远的时候,这一片山就叫有去无回山,进去的人就再也回不来。
这也是那些士兵将大家关在城中村,却没有阻断大家上山的路,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流传着这些大山的可怖之处,上山既会死,是料定了城中村的进不了山。
可这里的矿产资源肉眼可见的很是丰富,我曾在一部电视剧里看到过泡温泉对天花有着很好的治愈效果,当时我们缺药少粮,我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吧,横竖都是死,那为何我不搏一把,万一真被我找到了,没有效果那我也就认了。
可万一有效果,或是山中食物多,我不得死不瞑目,于是我便强忍着恐惧带着人进了山。
后来才发现山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野兽,或者凶险的东西,只要穿过一片迷雾林,外面别有一番洞天。
问题就出在那片林子,一片会释放毒气的林子,这片树木的与众不同不仅成为了临江县的天然屏障,也困住了临江县里的所有人。
还好第一次进山就带上了陈元初,他不仅认识这种树,还找到了解毒的草药,我们成功破解了迷雾林,从此便获得了新生。
不仅找到了温泉,还在附近找到了明矾石,更令我们激动的是,没想到温泉真的对天花有着极好的治愈效果。
三个月城中村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大家都在一天天的变得越来越好,但是大家都没有忘记要来听我弹琵琶,我也养成了习惯,每天早晨,只要不是雨天,我都会雷打不动,来到这棵大柳树下,为大家弹奏琵琶。
看着所有人脸上越来越多的健康红润,越来越多的恬淡笑容,我的内心被装的满满的,那种自我认可是我前所未有的。原来帮助他人,可以强大自己。
我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我知道,离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陈元初从远处步履稳健的朝我走来,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他朝我伸出手,“月儿,快随我去吃早膳吧。”
村民们也纷纷开始起身,三三两两的过来与我打招呼,“是啊,陈家娘子,我们这一天天的麻烦你实在是过意不去。”
“是啊是啊,你还怀着身子呢,往后闲来无事再为我们弹弹曲子便可,不能再这样劳烦你了。”
“陈大夫,陈家娘子,这是我家那口子今儿一早打到的野鸡,您拿回家补补,怀着身子可要多注意,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们,你们夫妻帮了我们甚多,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啊。”
“是啊,我这还有……”
陈元初一一谢过,也很自然的接过村民们送来的食物,为了更好的帮助村民们尽快摆脱天花,我和陈元初后来便没有再上山,都是村民主动将各种吃食送来。
陈元初扶着我,一步一步朝家走去,“其实你不必这样担惊受怕的照顾我,你忘了,我都有了三个孩子了。”
陈元初不以为意,依然小心翼翼的扶着我胳膊“那时你在侯府,怎么都是有人照顾的,眼下这里还需要你做很多事,越是如此越不可大意了。”
我心中一阵难过,其实初初我知道自己真的有孕的时候,内心极度的崩溃,恨不得活剥了江越,我恨他至极,便想要让陈元初开药打掉这个孩子。
当时情况恶劣,大家连温饱都还没有彻底解决,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拖累到什么都做不了了,可陈元初知道江越为我吃的助孕药才会这般容易受孕后,怎么都不愿意帮我,他说不敢冒险,堕胎药极有可能会造成我一尸两命。
再加上当时环境恶劣,若我堕胎伤了身子,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坐月子,会留下病根。于是就拖到了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为了更好的保护我,陈元初与我假扮夫妻,可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说服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人会相信他不是我的丈夫,不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是他的,或者,他是不是别有目的,毕竟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我两辈子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