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一定有办法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呢?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白洪羽一边说一边有些急躁的拍打着自己的脑门。
整个仓库陷入了一阵沉重的氛围里,关祺流下了两行眼泪,尽力显得平静地对白洪羽说道:
“姐夫,不要紧的!我自己一个人能去的,这种时候政府肯定会优先照顾一下孕妇的。”
白洪羽双眼紧闭,自责、不安和愧疚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只敢用沉默来应对关祺的眼泪。
李圣龙见状,大声道:
“白兄!我可以送祺妹子去……”
可李圣龙话还没说完,一激动脚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吃痛地叫了一声,有些羞恼地说道:
“靠!忘记受伤这茬了……”
原本流泪的关祺闻言,不禁笑了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
“李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好好养伤吧!”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丁洁母亲抱着关祺的手紧了紧说道:
“这本应该是好事啊,孩子别哭了!”
说着朝丁洁父亲使了个眼色,丁父走上前拍了拍白洪羽的背缓缓地说道:
“小白,你别着急了。我和你妈妈陪陪关祺走吧。”
白洪羽闻言,慌张地转身道:“那怎么行呢?”
丁洁的母亲朝他摆了摆手,带着慈祥的笑容道:
“帅旗的妈妈之前一直在沿海城市打工,本来我们约好,她想办法来施州找我们,但新闻说那边沦陷后,便一直联系不上了……”
“不艺是我们这两个老人家的心头肉,但是她还有你们。可祺祺现在只有我们了,我向来把帅旗当作自己的孩子,那祺祺也就是我们的孩子,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
“还有,你办事仔细,我很放心,有你在。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我外孙女照顾好!”
“爸,妈,我答应丁洁要照顾好你们的,我怎么能让你们……”
白洪羽表情痛苦万分。
“小白,你别自责,其实……我们两口子也有个不得不走的理由。”
“什么?”
白洪羽闻言有些吃惊,于是声音颤抖地问道。
丁洁的母亲沉声道:
“其实前些年你爸爸就有高血压,需要长期服药,之前怕你和丁洁担心,就一直瞒着你们。虽然这些日子我们尽可能囤了降压药,但毕竟限购,也只能囤到不到一年的量。”
“其实我和你爸都清楚,这一旦躲进仓库,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买到药,我俩原本打算走一步算一步的……”
“既然现在祺祺必须往北走,那我们同她一起去,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毕竟北方安全区,慢性疾病的药物是能得到保障的。”
白洪羽听着丁洁母亲颤抖的声音,早已经泣不成声,激动地说道:
“爸妈,你们怎么不早和我说,那我也能想办法让大家一起帮你们买药啊!”
“傻孩子,这本就是处方药,再加上限购期间,你们怎么可能帮我买到。”
丁父轻轻拍着白洪羽的肩膀安慰着。
一时间,众人无不垂泪。
一起哭了一场后,白洪羽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陈佳美问道:
“佳美呢?要不你也去?路上照顾一下关祺……”
陈佳美正想说什么,却被关祺抢先说:
“佳美姐不去!这一路沿途到处都有军警,只要到了北方安全区,医生护士不多如牛毛?可剩下你们三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孩,没有一个有医疗知识,肯定不行!什么时候危机能解除都说不好,这里得要有个懂医疗知识的人才行。”
陈佳美低头默默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想着:
“小洁,我答应你的,这辈子一定照顾好不艺!不艺在哪我就在哪!”
白洪羽的父亲闻言,抹了一把眼泪缓缓地说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吧!这样未必是坏事,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亲家和关妹子去北方待产确实更稳妥,路上一定加倍小心!等到生产完,希望一切都平息了,你们再又回来!”
白父说完顿了顿又接着对关祺说道:
“关妹子,你过来!我给你些东西!”
丁洁的父母护着关祺走到白洪羽的父亲面前,白洪羽的父亲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和一个布袋子递到关祺手上说道:
“关妹子,伯伯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去了他乡什么小事都要用钱!这里面有些积蓄,密码是不艺的生日,你拿着和两位老人一起用,生产后给自己多买点营养好的东西。”
“这个布袋子里是当年白洪羽母亲的金首饰,你贴身收好!如果钱贬值太快了不值钱了,你拿着有个应急的。”
“不不不,伯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拿着吧!拿着!听话!我们躲在这仓库里,这些东西哪有什么用处?你们要好好保重!等灾难过去,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伯伯还活着的话给你买块地修个小洋楼,好不好?一定要努力活下来哦!伯伯等着抱你的娃娃!”
关祺闻言,被感动得泣不成声,白洪羽的父亲又好言安慰。
众人依依不舍,交谈到半夜,这才就在仓库的架子床上草草地睡了几个小时……
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白洪羽便早早地翻下床,跑到房子里,翻了三个背包出来。
又从家里翻出两把斧头,连着那把短的牛尾刀,分别装进背包拿回了仓库,又把食物和水给装的鼓鼓囊囊的。
等到众人醒来,把三个背包递给关祺和丁洁的父母,三人找了些自己换洗的衣物,用麻布裹着捆在背包上,就借着晨曦出门了。
“关妹子,请留步!这个别忘记了,帅旗留下的。”
李圣龙说完将那把汉剑包好,递给了关祺。
一切准备妥当了,白洪羽和陈佳美骑着三轮摩托送三人去政府的指定乘车点。
到了地方,排队等上车的人们已经排起了长龙,众人急忙站到队伍最后。
白洪羽叮嘱道:
“关祺,到了江夏南镇就给我们发消息,过江了也要发,总之随时联系,有什么情况就和我们说!”
白洪羽说完又想到了什么,随即表情变的有些讳莫如深,用严肃的语气对关祺补充道:
“到了北境,不要和任何人透露我们留守的这群人的位置。”
关祺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又不禁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队伍很快轮到了众人,三人分别拥抱了陈佳美和白洪羽,便匆匆上了车。
三人上车后,找了位置坐下,关祺连忙对着窗外的二人招手,二人也看到了,也奋力地向她挥了挥手。
陈佳美红着眼眶,嘴里哽咽地说着:
“保重……”
关祺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白洪羽嘴里呢喃着,关祺看着对方的嘴唇,竟也看懂了对方说的话。
“往前看,别回头。”
随着车辆缓缓地开出,太阳也缓慢地升起,白洪羽两人看着越来越远的车辆,久久不愿离开……
“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才能再见!”
“我真的已经受够了离别了,但我相信,总有再见的时候的。”
“走吧!白哥,回去麻烦你帮我办件事儿。。”
……
两人匆匆回到仓库,李圣龙和白父惊讶地发现陈佳美把长发剪成了比他们头发还短的寸头,白洪羽则直接剃成了光头。
白洪羽手里还拿着一把崭新的电动剃头刀,恢复一副贱兮兮地表情对他们说道:
“佳美说把头发剃了以后方便,我想想也是,当然也替你们做了准备。”
白父怀里的白不艺醒了过来,见到两人,先是露出疑惑的,然后惊恐地哇哇大哭起来。
两人伸出手试图哄哄,只见白不艺惊恐地尖叫,直往爷爷怀里钻,两人无奈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逗得李圣龙笑得直不起腰。
……
在准备锁门前,几人再次检查了仓库顶上用钢筋焊接罩起来的光伏发电板,在旱厕上面又堆了些破烂树枝作掩护,最后把电动三轮车拆解了,搬进了仓库,准备改装成一个可以给电瓶反向充电的“动感单车”。
一切就绪后,白洪羽把最后一把钥匙郑重地交给了陈佳美,三人把各自钥匙对应的门锁一一锁上,随着铁门锁死,仓库内正式与外界隔绝开来……
一方是匆忙向着北方,人潮汹涌;一方是静坐在桌前,紧张等待。
朝阳又再次升起至当空,透过窗户洒在仓库内的人脸上,也同样洒在向北的人群中,每个人的命运都将驶向不同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