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知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喉中一阵翻涌，她喷出一口鲜血，目光却依旧温柔。
早些年，她还是只小妖精，初来人世间，遇到个进京赶考的小书生。
二人朝夕相伴情愫暗生。
可她毕竟是要回魔界，这一来二去就再无了音讯。
后来，听说钟馗含恨而终，加上魔主派她来扈都调查引起人魔两族大战的原因，这才又见到了钟馗。
她能感知到他体内的魔气，可她重回扈都，目的是为了夺回魔灵。
自是不能和钟馗相认，往事种种，犹如过眼云烟。
没想到钟馗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使计色诱钟馗夺回魔灵，可却还是没忍心下手。
故去种种，岂是说舍就能舍的。
因魔灵再度牵绊，可她身负重任，不能为情所困。
调查出一切都是张道仙所为，她心思缜密，自然猜到张道仙的目的。
可没想到，钟馗已然成了他的棋子。
爱人和魔灵只能选一个，她思考良久，终于有了答案。
大抵是那日同钟馗的对话时刻牵动着她的心绪。
还记得那日。
扈都北海，漫天风雪。
沙滩处一片冰川，恍若隔世。
“还有什么意义？”
雪妖看着雪花飘落永不冻结的海面，消失不见。
心思却沉落了谷底。
钟馗坐在她身侧，目光沉深似海。
仿佛那个答案就在最深处。
“你曾问我，为一个人，等了来世，又等了今生，值得吗？”
“值得吗？”
雪妖笑如春风，再度询问。
钟馗道：“值得！”
“为什么？”
“因为，你总会将谎言撕碎，告诉我真相。哪怕只有一线机会。”
雪妖笑了笑，道：“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钟馗坚定无比：“还有机会！”
雪妖仰面看他，“可是魔灵已经在张天师手中，今夜，三界尽数掌握在他的手中，到那时，生灵涂炭。”
钟馗神采奕奕，“你只管看着，我定会护佑这世间安宁。”
横竖，钟馗都从未希望她来。
自始至终，都只想凭借他自己的力量来打败张道仙。
一直以来，他深知自己的目的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保护自己。
那这一次，就换她来保护他吧。
为一个人，等了来世，又等了今生，值得吗？
如果是真爱。
值得。
这一次就换她义无反顾。
雪妖流下两行清泪，身躯消散成片片雪花，洒在这曾经和钟馗情牵的扈都。
冷月清光，夜黑的却极其诡异。
扈都，本是夏日炎炎却飘着漫天雪花，寒气逼人。
钟馗眼睁睁看着雪妖消散却无能为力。
触及天师剑，无论妖魔，魂飞魄散，再无轮回转世之机。
拥着那一碰就化的霜雪，钟馗泪流满面。
无穷无尽的怒火在心间蔓延开来，钟馗站起身来，巨人身姿踉跄不已。
他死死盯着张道仙，大怒咆哮：
“我杀了你！”
钟馗几次挥手朝着张道仙的方向打去，却都被他避开了。
那拳风震塌了周边的群山，整个边界虚无缥缈，再无生机。
心里唯一的一丝柔软也被黑暗的魔气吞噬，钟馗双眸通红布满血丝。
已然失了神智。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张道仙，替雪妖报仇。
张道仙面无表情，看着无能狂怒的钟馗冷冷道：“一堆尘芥，毫无是处。”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真仙，老早之前就已经羽化登仙。
而且已经是巅峰级别的强者。
实力恐怖如斯。
毕竟也曾经位列仙班，上过天庭。
纵使现在天庭不在，他张道仙也敢称这真正意义上的。
尘世第一仙。
谁与争锋。
这确实不假，当真世上存在仙人都极少。
张道仙在这境界已是实力最顶之人，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可以说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加上他手握魔灵，自恃最强灵宝，魔灵一出，这世间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张道仙猖狂一笑。
他将魔灵置于掌中，那一丝丝蓝色光芒如柳絮般四散，如同火种般引燃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整个天地瞬间变色，被蓝色的光芒染的通天流光溢彩。
那蓝色光芒直冲钟馗，运势极其猛烈，恍若流星降世，快若闪电。
“起！”
钟馗眉头一竖，突然双手结印。
天地之色瞬间暗沉下来。
他紧接着将眉心划破，一滴血仿若赤色朱砂，自地狱而来。
不落反升，竟悬浮空中。
愈变愈大。
顷刻间，便已升上天空，化作一片乌云。
“咔”
一道电光炸响，轰鸣声响彻天际。
天地风云变化，本来只有霜雪纷飞和孤月高悬的天空却突然化作墨色。
霎时间，风云四起。
魔雷妖电，一刹那间大雨如瀑，黑如墨汁。
天地之中，有雨水滴在人形的虚空中，飞溅黑色雨花。
尚且还有镇魔环束缚上张道仙，钟馗抬手大喝一声：“来。”
突然，苍天一记霹雳而下，一道紫光自天穹之上激射而下！
眼看紫色闪电即将击中张道仙，钟馗屏住了呼吸。
却只听空气中他道了一声“可笑！”
闪电竟然从一阵金雾中穿过，划向下方暗处。
躲过了！
这一记奔雷必中，怎么会叫他躲过去了？
钟馗来不及思考，下一刻，缩小后的天师剑一剑刺穿了他的后背。
“哈哈哈哈！”
天地间，张道仙冷笑着。
他周身金光阵阵，天师剑又在一刹那从数十个方向刺入了钟馗的身体。
钟馗无力倒地，不甘的眼神直击人的心灵。
就这样死去吗？
不甘。
他不甘。
雪妖就惨死自己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眼前这个强的如妖孽一样的张道仙，一定不会放过他。
难道张道仙真的要一统三界了。
如同雪妖说的那般。
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他不愿见到那样的情形，他已经失去了雪妖。
他不能在失去天下苍生了。
他真的要死了吗？
钟馗绝望的问自己。
不出意外，这下一剑，就要刺中他的心脏。
钟馗绝望了闭上了双眼。
“砰”
剧烈的声响响彻整个云霄。
钟馗睁开双眼，只见天师剑碎成了几瓣。
而始作俑者正是一旁身着玄色道袍的男子。
他周身散发着不凡的气息，方才弹指一挥间，直接震断了天师剑。
实力这般强悍，看着还那般年轻。
这简直是比张道仙还妖孽的存在。
是他救了自己？
难道是最近修道界的那位神人？
“陈道友？幸会幸会啊。”
张道仙看清来人，眉头紧皱，客气开口。
方才这陈昊出手他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一个弹指就震断了地府判官钟馗的天师剑。
这实力果真不容小觑。
这般年轻又有实力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联想到最近修道界声名赫赫的那位年轻人，张道仙心中便有了数。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年轻道友便是修道界名气正盛的陈昊。
年轻一代的第一仙。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相貌轻轻，实力确实能登顶。
这随便出手就断了天师剑，着实令人胆寒。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张道仙面露惊讶，这等神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叫他开了眼。
“陈道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还希望你莫要插手。”
张道仙客气举手作揖，算是给足了陈昊面子。
毕竟他已是真仙，这世间能做他对手的屈指可数。
对陈昊这般客气，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毕竟陈昊的天赋实在太过恐怖。
他千岁有余才成了真仙，这陈昊年仅十七就已经是天仙大圆满，日后的成就想都不敢想。
见陈昊迟迟不给回应，张道仙又耐着性子道：
“陈昊，如今你虽实力在我之下，不过我相信假以时日，你成长起来，必定能远超我。”
这番话可谓是既舒了他心中的不快，又无形中捧了陈昊。
要是陈昊识相的话，就别插手他这伟业。
毕竟，能让他说出这般奉承的话，已经是给足了陈昊面子。
古往今来，还没哪个修道者能得到如此殊荣。
终于，陈昊迟迟不回应，张道仙怒了：“你可别不识抬举，坏了我的大事，我可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铁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细想一下，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
钟馗算个什么废物，眼下这么大个金砖不抱，那就真是他脑袋有问题了。
不得不说，陈昊的实力远超钟馗之上。
若是能拉拢陈昊，说不定还能一统六界，做这万物的主宰。
张道仙喜上眉梢。
虽然陈昊现在是天仙大圆满，可若是成长起来，必定是远超他的存在。
若是能为他所用，他岂不是更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简直比钟馗好了不止几个档次。
“陈道友，你也别生气，我刚就是开个玩笑，你看，要不你我二人联手，做这万物主宰，有我帮衬，你也能更快突破真仙，你说是不是。”
张道仙按耐不住，打算诱惑陈昊。
他自以为陈昊是没有门路突破真仙。
自己一个真仙帮忙，这么大的利益，他就不信陈昊不上钩。
若是寻常修道者能得此殊荣，都要烧高香了。
可殊不知，陈昊可看不起他。
“痴心妄想，你算什么东西，废物一个。”
陈昊撇嘴冷笑，目光冷若寒蝉，宛若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被无形打了巴掌的张道仙怒不可遏。
没想到这臭小子这么不识抬举，一腔怒火涌上心头，气的他直接捏碎了拇指上的玉扳指。
“一个天仙也配跟我叫板？自寻死路。”
张一口老血差点被气的飚出来。
从古至今，还没人敢对他这么出言不逊，这陈昊当真是第一人。
“好大的口气，不过一介蝼蚁，也配与日月争辉。”
陈昊冷冷回应，神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