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曜与杨芸聊了很多。
挂断电话后。
顾曜去了一趟诊所。
翻找出一个没用的试管，往里面吐了些唾液。
有着些许浑浊的半透明唾液，沿着试管壁缓缓滑落。
直至汇聚底部。
顾曜提起试管，渐渐移到视线平行处。
快速晃动。
唾液触碰玻璃壁，拍打出一层细腻的泡沫。
但很快又恢复到了原样。
呈现出透明状态。
顾曜心情复杂地拿起木塞将试管封口。
顺势放在旁边的试管凹槽内。
“研究津液成分……”
“搞清楚云梦瑶姐姐的神经中枢，为什么可以和我的身体匹配吗……？”
顾曜呢喃自语。
思绪却变得繁琐。
不知怎的。
他总有种观看科幻电影的感觉。
哒哒——
身后传来的微妙脚步声，突然引起顾曜的注意力。
他回过神，刚打算回头。
“顾曜……”
下一秒。
独属于乖巧甜妹的软糯呢喃声，贴着肌肤清幽响起。
云梦瑶探出白皙小臂，从背后搂住顾曜的腰部。
顺势将脸蛋贴住他的脊背。
眼眶中的那轮灰褐色瞳孔微微颤动，荡漾着几分悲伤：
“男朋友，不想让你走……”
“一直陪着瑶瑶，好吗……？”
顾曜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轻轻握住云梦瑶的小臂，挪动身躯转动。
保持面对面的姿势，用手掌反复揉搓她的黝黑发丝，浅笑安慰：“笨蛋，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我来诊所只是弄点东西，没想着走。”
“放心吧，不会离开的。”
压低嗓音的磁性语调，源源不断地涌向云梦瑶些许泛红的耳廓。
顾曜收拢环住的小臂，把云梦瑶搂得更紧实了些。
手掌在她温热的柔软脸颊处轻缓揉捏：“好啦，别抱这么紧，怪难受的……”
云梦瑶没有松手。
在顾曜的胸膛处蹭了几下后。
小家伙微微抬眸，露出了清澈明亮的双眸。
然而——
仅仅直视注视了顾曜一眼，便轻瞥余光看向别处，小心翼翼道：“男朋友……”
“要她……”
“还是要我……？”
咯噔——
顾曜微微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耳朵出现了问题。
“什么……？”顾曜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云梦瑶轻咬嘴唇。
贝齿在红唇抵压出些许白皙。
她微微张口，再次呢喃：“是和她结婚，还是和我结婚……”
“顾曜……”
“你最想把谁留下来，一起生活……？”
顾曜眨动着黝黑双眸，复杂地望着向她发起【灵魂拷问】的少女。
印象里。
他和杨芸拨打电话聊【试验品】问题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避开云梦瑶，防止她听到某些难以接受的消息，导致心境发生变化。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顾曜不可思议道。
云梦瑶明亮的眼眸闪烁出一丝灰蒙琉璃。
窣窣——
她挪动身体，把顾曜抱得更紧了些，轻吟道：“顾曜……”
“我不是白痴……”
“我知道的，我什么事都知道……”
“你想把【那个人】弄出来，对吗……？”
顾曜沉默了。
他不再隐瞒。
把掌心搭在云梦瑶的脑袋上，一遍遍地抚摸安慰：
“抱歉，一直都在刻意瞒着你……”
“因为我担心你知道这些，容易多想……”
“追溯从前，你们曾经是个整体……”
“因各种问题只能留下一个，担心会让你产生某种愧疚感……”
云梦瑶轻缓摇头。
提起【另一个女人】时，古井无波的瞳孔始终都保持着心无旁骛的平静：“顾曜，我不会内疚……”
“因为我们始终都是竞争关系……”
“从在妈妈肚子里开始，就在抢夺营养……”
“能抢到，就可以健康一些……”
“抢不到，就瘦小一点……”
短暂的停顿。
云梦瑶继续往下说：
“如果出生那一刻……”
“医院里的医生们判断我是弱小的那部分……”
“那么被移除当做增生畸形体的物质，就会是我……”
“她会成为健康的人，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顾曜蠕动双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
人与人之间，永远都存在竞争关系。
只是他从来都没想到。
这番深沉话语，竟然是从昔日里乖巧懂事的软糯甜妹嘴里说出来的。
“顾曜……”云梦瑶再次呼唤他的名字。
稍稍抬眸，回归最初的话题：“是选择她，还是选择我……？”
啪嗒——
顾曜揉着云梦瑶的脑袋，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充满治愈性：“傻蛋，当然是选择你啊。”
云梦瑶很喜欢顾曜的回答。
她嘴角洋溢着浅笑。
把顾曜抱得很紧很紧。
肋排紧缩的难受感让顾曜渐渐有窒息的感觉。
“顾曜，我很喜欢你的答复……”
“不要再去想【那个人】的事情了……”
“我们回房间……”
“一起睡觉……”
“相拥到永远……”
低沉吟语声，透露着满满占有欲。
顾曜攥住云梦瑶的手腕，稍稍将她分开了些。
让胸膛拥有能够起伏的预留空间。
“那你姐姐怎么办……？”顾曜问道。
云梦瑶没有立刻作答。
而是将视线挪开。
缓缓移到放置试管的凹槽里。
仅有的一枚试管，装着顾曜的唾液样本。
她迎上前，握住试管。
拔掉木塞后，将它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医疗废弃堆。
哒哒——
伴随着玻璃试管碰撞发出的磕碰声响。
唾液样本缓缓溢出。
沾上细菌受到污染。
顾曜一脸懵圈地望着重新回到身边的云梦瑶：“你就这么丢了？”
哗哗——
云梦瑶搂住顾曜的腰部。
自然地将脑袋趴在顾曜胸前，感受着他心脏传来的炙热跳动：
“嗯，丢掉……”
“什么也不管……”
顾曜不放心地问道：“万一哪天她突然犯病，重新跟我抢身体支配权怎么办？”
云梦瑶轻声呢喃：“没关系……”
“她很快就会消失……”
顾曜蹙着眉头，继续询问：“要是逼急了，她做出具有伤害性的事情呢？”
“比如拿着水果刀……”
云梦瑶微微抬眸。
弯成月牙的眼角洋溢着幸福微笑。
蠕动着艳红的唇瓣，清幽开口道：
“那也没关系……”
“能死在你的手里……”
“瑶瑶也会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