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记了现实的一切，仿佛只有嘴唇上的触感是最真实的。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郑耀武闭了闭眼，自己梦中竟然这样卑鄙龌龊。
再睁开眼，他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幼林的睡颜，视线无法移动分毫。
或许是郑耀武的眼光太过灼热，本沉睡着的宋幼林慢慢睁开了双眼。郑耀武心中发虚，鬼使神差，瞬间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来。
宋幼林本来照看着郑耀武，实在撑不住就睡着了。
离他们逃出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郑耀武还没醒来。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空间的灵泉估计是没什么作用了。他的身体没有丝毫变化，郑耀武的身体也完全没什么快速好转。
送过来的时候，医生立马推人进手术室抢救，过了好几个小时才把人推出来。
郑耀武可真是多灾多难。
宋幼林站起身，摸了摸郑耀武的额头。
还好没烫。
他到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手里慢慢喝着，又开始考虑那群人的事。
让他去报案是不行的，这里面牵扯到郑耀武，他一说肯定会露馅。可是也不能让那群人逍遥法外，在华国搞破坏。
到底该怎么办呢？
宋幼林拧眉思索，怎么都想不出办法来。
郑耀武最后没交易，不知道是发觉了对方黑吃黑，还是他也发现了对方是小日子？等郑耀武醒了还能问问他，也好出个主意。
……
也许是太累或者身体太过虚弱，郑耀武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中午，窗外的阳光直射到他眼皮上，他伸手挡了挡，睁开了眼睛。
“你知道吗？北郊魏老三和南郊八一巷姓张的父子被杀了……可怜小孩才那么大点儿啊！”
“这能不知道吗？公安那么大阵仗！我听说还查出来投机倒把了！我跟你说这里头乱着呢，没准儿是干这个的分帮分派，寻仇来的。”
“这要是生前被查出来，也是吃花生米的的命。”
“可小孩子是无辜的，可怜呦！”
“没办法，这都是命……”
两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郑耀武听着两人的对话，脸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他摸摸脸，上面湿哒哒的，从嗓子到胃，像是有根烧火棍灼烧着。
他伸手到旁边的柜子上摸索，想拿杯水缓解这种难受。
“砰。”
搪瓷水杯掉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石灰地板的声音，接着弹跳了几下，一声声弹在郑耀武心口上。
……
等宋幼林进来时，就见郑耀武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在发呆。一张脸，苍白、破碎。
“郑耀武，你醒了？想喝水吗？”
地上的水边缘被太阳晒得有点干，估计这状态持续了不少时间。宋幼林捡起地上的水杯，拿着去洗了之后才回到郑耀武床边。
这期间郑耀武没说话，仍旧是呆愣的样子。
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
宋幼林倒了一杯水晾上，轻轻坐在郑耀武旁边，看着他的脸放空起来。
他昨天想了很久，最终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早上出去买饭的时候，却听说了一件震惊县城的事，他立刻联想这事跟昨天那事有很大关系。
想到这宋幼林瞬间汗毛倒竖。
这群人敢悄无声息地去那边杀人灭口，也不是不能到这里来。
之所以他和郑耀武还比较安全，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公共场所，他们有所顾忌，或许是觉得郑耀武没那么大胆子来医院，就先去找了那两方的人，去问郑耀武的身份地址。
不管怎么样，两人在这里并不算安全。
那群人穷凶极恶，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事不宜迟。
得赶紧将这些人抓捕归案。
宋幼林脑中急转，突然想到自己会画画，不如将这些人的面貌画下来，找人偷偷投案到公安局，说那些人是这次的凶手，还是小日子间谍，公安一定会重视。
说干就干。
宋幼林用不到一上午时间画好了画像，又用左手换了个平时不用的字体，写了封简短的举报信，伪装好自己，就找人将信和画递了进去。
他自己则躲在空间，见公安出来寻人，紧急出动警力，宋幼林看了一会儿才放心离开。
……
郑耀武还沉浸在伤心中，想起张叔对他的帮助，以及小严子的可爱的样子，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屏蔽。
他对张叔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怒，可人死如灯灭，听到两人死去的消息，郑耀武难免伤心难过。
只是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那群人现在怎么样了？宋幼林又是怎样救的自己？昨天突然做的那个梦，让他糊里糊涂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郑耀武赶紧收回心神，就见宋幼林眼神空洞，面对自己的漂亮眼睛中毫无感情，这时，他刚才的愤怒和难过，都化作害怕彷徨。
他突然怕宋幼林讨厌他，怕宋幼林离开他，怕他以为自己是个卖国贼。
心底的恐惧让他心脏紧缩，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想立刻抓住什么，伸出手去，抓住了一只纤长的手。
“嘶”
放空的宋幼林被痛感拉回心神。
他低头。
郑耀武正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手里汗湿明显，有些滑腻，也同样能感受到手的主人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在汲取巨大的力量。
“对不起……疼吗？”
郑耀武迟了一刻才反应过来，他猛地撒开手。
宋幼林不是没有提醒过他，只是他终究选择一意孤行。
他没脸再求宋幼林的原谅。
他只想在这一刻紧紧抓住一点点微弱的希望。
没想到却抓疼了宋幼林。
他不敢去看宋幼林，躺在床上，忍不住低下头，脸微微往另一边偏过去，眼中的热意在眼皮底下来回翻滚。
直到，他的手被一双比自己略小的手握住。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眼含安抚的宋幼林。
“嗯，有点疼。”
他只听宋幼林轻轻答应一声，表情平淡，眼中却透出笑意看向自己。
郑耀武瞬间感觉被世间最伟大的神仙救赎了。这个神就是宋幼林，那个给予他光的人。再多的话语，都不如这一个“嗯”字美妙。
宋幼林不知道郑耀武心中的挣扎和解脱。
他这两天很累，见郑耀武这样颓废，也没了追究什么的心思，只想着平静心情安慰郑耀武。
事情都过去了，还能怎么追究？
他对郑耀武狠不下心。
郑耀武这可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好哥们，一起光着屁股下过河，一起漫山遍野疯跑过的交情。
“以后别再这样了行吗？”
宋幼林继续放轻声音。
郑耀武乖乖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幼林。
刚才的痛苦彷徨过去，他手上的触感，突然变得越发清晰，仿佛是个通电装置，从手心一直电到心脏，将他电得心里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