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琳的眼睛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布,她能感觉到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眼皮。
有人粗暴地将她推进汽车后座,她的头撞在了车门框上,一阵眩晕。车内弥漫着皮革和汽油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引擎轰鸣起来,轮胎碾过碎石路。
柯琳强迫自己放松身体,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德国间谍不会让她好过,她必须保持体力,给自己争取未来逃走的机会。
她开始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进入了睡眠,但是她的睡眠似乎被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刹车声将她惊醒。
她被拽出车外,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腥的气息。
码头。她能听见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还有远处轮船的汽笛声。
\"走!\"一个男人推搡着她的后背。
柯琳踉跄着向前,她的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生疼。
眼睛依然被黑色的眼罩覆盖,眼前一片漆黑。突然,她听见另一个脚步声,很轻,但很熟悉。是艾森·布莱克的脚步声。她暗中观察过他很多次,那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她不会听错的。
那个总是穿着考究西装的时空偷渡客,和她这个时空警察的预备役队员一样都是德国间谍的阶下囚。
他们被塞进了一个木质的集装箱。
码头停靠的货船散发着霉味、鱼腥味和铁锈味,地面冰凉刺骨。
柯琳感觉到有人在她嘴上贴了厚重的胶布。然后是更多的绳索,五花大绑,将她捆得像个粽子。
她能听见身边艾森·布莱克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儿?\"柯琳试着发送意识波。
艾森·布莱克摇摇头,但是柯琳此刻看不见。不过,柯琳读取了他的意识:\"也许是德国,也许是欧洲战场,如果是那样,那我们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差。\"
集装箱被吊起时,柯琳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翻涌。
她能听见钢索摩擦的声音,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震动。轮船的引擎声越来越响,她能感觉到脚下的甲板在微微震动。
接下来的旅程像一场噩梦。
他们被转移到飞机上。1940年的飞机简陋得令人发指。每一次气流颠簸,柯琳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胸腔。
她能听见金属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机舱里充斥着燃油味和呕吐物的酸臭。
“上帝保佑,飞机可千万别掉下来。”艾森·布莱克的意识波传来,他在心底不停的祈祷,带着一丝苦笑。
时间漫长而难熬,她只有强制让自己睡觉才能感觉好受点。
当飞机终于降落时,柯琳几乎要感谢上帝。
她和艾森·布莱克又被塞入了一辆汽车,不知驶向哪里。
但她很快意识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们被分开押送,柯琳被推进了一间漆黑的小屋。墙壁上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的气味。
到处都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氛围。
脚步声由远及近,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道强光突然打在她的脸上,即使隔着黑布,她也感到眼睛一阵刺痛。
“柯琳?”一个冰冷的男声问道,毫无疑问,他手里正在摩挲的是她在这个时代伪造的证件。
柯琳咬紧牙关。
她能感觉到审讯者的气息,带着烟草和金属的味道。这不是普通的审讯官,而是个德国纳粹的高层,他似乎也懂得科技。
她能听见他摆弄仪器时金属碰撞的声响,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我们知道你的能力,”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带着某种神秘的沙哑,如同一个巫女,“通过遥视和开启灵视,我看到你的异能,非常有趣。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需要你的原因,你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我们正在研究的东西,也不属于这个时代。你最好能配合我们。”
柯琳的心沉了下去。她现在突然意识到尼古拉·特斯拉告诉她面临的坏运气究竟是指什么。
她能感觉到脖子上项圈传来的微弱电流,那东西不仅抑制了她的能力,还在读取她的生理数据。
更远处,隔着一层单向镜,后面审讯者们低声交谈着,用的是德语,她能听懂若有若无的几个词:\"实验\"、\"样本\"、\"维度裂缝\"。
“我很累。也许你们卸下我脖子上的项圈之后,我们才能讨论配合这个问题。”柯琳冷冷的说。
“漂亮执拗的女孩儿,也许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学乖的。”那个女人沙哑而魅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残酷,她靠近柯琳,捏了捏她的脸颊,柯琳别过头去。
铁门再次关上,他们离开之前摘下了她的眼罩。然而,他们不给房间里开灯,因此黑暗重新将她吞噬。
柯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惨叫。
那不是艾森·布莱克的声音,但意味着这里还关押着其他人。
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维度转换的感觉。那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扭曲、折叠,然后重组。
但现在,这种感觉被项圈死死压制着。
她必须找到办法,在下次审讯前逃出去。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
黑羽和皮克斯在艾森·布莱克租赁的别墅房间里屏住呼吸。
黑羽的手指轻轻撬开二楼起居室角落里的那块地板砖,灰尘在月光下飞舞,像一群惊慌失措的萤火虫。
地板砖下面的暗格里躺着一枚晶体存储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蓝光。皮克斯已经打开了微型电脑,随时准备复制。
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在进行最后的冲刺,数据复制完成,黑羽迅速将原始存储晶体放回地板砖下,小心翼翼将地板砖回归原位。
他们必须让这个房间看上去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否则,哪怕是一丝破绽,都会让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黑羽的耳朵微微一颤。
外面有声音。极其细微,但不属于夜晚的自然声响。不是风,也不是树枝刮过窗户的摩擦声,而是脚步,带着些许迟疑的重量,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有人在靠近。
他和皮克斯交换了一个眼神,简短而锐利——速战速决。
他们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迅速穿过走廊,沿着他们预设的路线滑向别墅大门。
门外是沉沉的夜色,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未干透的气息,泥土和草叶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那应该是和德国间谍对战的某个艾森·布莱克的保镖的血。
他们绕过草坪,快步冲向对面的闲置别墅。
窗户是黑的,沉默得像一座坟墓。
黑羽的心脏猛地收紧。他们在离开前,柯琳还在那里,完好无损。可现在——别墅里太安静了,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柯琳?”黑羽轻声呼唤着,声音微微颤抖。
“不如我们打开灯?”皮克斯推开门,打开了灯。
楼上的房间一片狼藉。
椅子倒在地板上。茶几翻倒在地,玻璃碎片散落一地,窗帘被扯下了一半。
“柯琳出事了。”黑羽喉咙发紧,声音低得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猛兽。
他的眼睛扫过房间的痕迹,努力重构刚刚发生的一切:板上的脚印——至少五个不同的鞋印,都是军用靴的痕迹。地板上脚步痕迹很杂乱,说明柯琳反抗过,激烈的反抗。
但最终,她被带走了。
“该死!”他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传来剧痛,“我们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皮克斯从门口的鞋印推测了一下,“来的是训练有素的人,他们下手够快,否则柯琳不会这么容易被带走。”
他努力保持冷静,可语气里还是透出一丝不安,“他们并不想杀她,否则这里不会这么干净。”
黑羽的脑海里浮现出柯琳独自面对五个敌人的画面。她的能力很强,但那些德国间谍显然有备而来。他的胃部一阵绞痛,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黑羽抬头,目光凌厉,“你觉得是谁?”他低声问,“德国间谍?还是美国战争部的那群疯子?”
皮克斯停顿了一下,“德国间谍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们一直潜伏在奥本海默身边,对原子弹的研究极为感兴趣。艾森·布莱克也是小觑了他们的力量和布局。”
空气沉闷如铅。时间正在流逝,柯琳的下落是个谜,谁抓走了她,是个更大的谜。而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柯琳是死是活。
如果柯琳出现任何意外,黑羽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黑羽转身就走。
“去哪?”皮克斯问。
黑羽头也不回,“找人。他们应该是从后门离开的。”
后门只有一道汽车停泊的痕迹,但究竟车开到何处了,他们追着车的轨迹走了很久,但很快,轨迹在坚硬的沥青地面上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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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她背靠墙壁,蹲下。
听着周遭突然出现的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惨叫声,像被风吹散的呓语,又像远方传来的哀鸣。柯琳难以入眠。
她的头脑无比清醒,她很清楚目前的处境——脖颈中的项圈在破坏她周围的能量场,让她不能专注的进入睡眠,也导致她无法使用她的异能——从三维空间生物转换为四维空间存在的能力。
德国人想用黑暗、时不时传出的噪声、惨叫声和随之而来的恐惧逐渐瓦解她的意志。
他们让惨叫声此起彼伏,她却不知这些声音来自何何处;他们用冰冷的墙壁和牢房将她和其他的囚禁者隔离开来,让她感觉被割裂的孤独;他们让时间变得漫长而扭曲;让寒冷和饥饿变成最锋利的武器。
她蜷缩着身体,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她反省着,这段时间,自从她和她的老师杀手尤金学会了从三维空间生物转化为四维空间生物这项技能,她似乎变得过于依赖这项能力。
以至于她忘了自己在学会它之前是如何生存的。她的行动速度,她的思维,都是她的优势,而如今,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迟钝。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被培养成侦探,而不是一个特工。
黑暗夺走了她的视觉,却放大了她的其他感官的敏感性。
恐惧和孤独中,她感到腹部有些微妙的变化,那是一种温热,像是某种不安分的种子在体内跳跃。
她愣了一下,开始回溯自己的时间线——从2038年穿越到2058年,又从2058年回到2034年,再从2034年来到1940年。她细细计算,在这段混乱的时间线里,她实际经历的时间——五十八天,接近两个月。
五十八天,月经没有来。
现在自己独自待在这间黑暗的囚室中,她才意识到,她的腹中那一点点的温热,可能意味着一个正在悄然形成的生命——那是来自于2038年的生命萌芽——她和羿曦的孩子。
她如今已经记忆不起来和羿曦在一起的任何细节,因为那些记忆全部都抵押给AmIxmASt星的地球基地了。
也许她的行动速度和脑力的速度的减缓不是因为训练不足,而是因为自己的怀孕,又或许是那记忆抵押过程中的她所经历的记忆消除术对她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她在黑暗中冷笑了一下,短促而嘲讽。
真是天大的讽刺。她被囚禁,被削弱,被控制,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被剥夺,而此刻,她的身体里竟然还藏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在2058年,在寰宇科技公司,她接受过体检,也许托兰斯和剀夜都看过她的体检报告,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但是他们却向她隐瞒,还是派她出来执行跨越时空的任务。
她突然意识到剀夜曾警告她执行任务的期限不得超过6个月是什么意思,他根本就知道她的身体如果执行任务根本撑不到6个月。
不过,腹中的这一点温热,却让她感觉到不再恐惧和孤独。
她并不孤独,还有一个生命和她在一起;她也不应该恐惧,因为她必须要想办法自救和战斗,她有要保护的人,她自己和她腹中那个生命。
她靠着墙,缓缓蹲坐下来,双臂环抱着自己,像是在给自己筑起一道屏障。
她开始冷静的思考,德国间谍将她和艾森·布莱克绑架至此,究竟意欲何为?
他们想从她和艾森·布莱克的身上得到什么?
为什么德国人盯上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