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征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是一条条愤怒的蚯蚓在皮肤下扭动。
他在屋子里来回急速地踱步，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重，仿佛要把地板踏出深深的脚印，整个屋子都被他沉重的脚步震得微微颤抖，那愤怒和焦虑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长征，你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急死我了。”肖菊英见丈夫这样，心里更急了。
“他被湖南省公安厅调查了，说是涉嫌境外窃取机密。
这要是坐实了，那可就是灭顶之灾啊！我们全家都得遭殃。
卫华当兵的政审肯定过不了，我在部队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想升迁那更是天方夜谭，搞不好还得因为他受到严厉的牵连，我们可就全完了！”
叶长征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渐渐漂走。
肖菊英听闻此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就像寒风中的树叶。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因为过度的震惊而一时流不下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即将要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卫东这孩子怎么会干这种事？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啊，我们一直教育他要爱国守法，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肖菊英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后的信任，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还好好的。
叶长征冷哼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误会？公安厅都介入了，还向京城这边发出了协查通报，马上就会有人来我们家调查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了。
这还能有什么误会？菊英，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必须要当机立断，绝不能让他把我们都拖下水。”
他的眼神变得冷酷，仿佛在这一刻，亲情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生存的本能让他做出了这个残酷的决定。
“不，长征，这事你不能这么轻率，现在不是还在调查吗？也就是说还没有给卫东定罪，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因为这样一件事就……”
肖菊英试图挽回丈夫的决定，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菊英，你不能妇人之仁，等到真正给他定罪了，那就一切都晚了。
别说卫华当不了兵，连我也可能被清退出部队，甚至可能会被抓起来审问，你明白吗？”
叶长征大声吼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叶卫华听到外面父母的谈话，满心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一干二净，就像被一盆冰冷刺骨的水从头浇到脚，让他从天堂瞬间坠入了地狱。
他呆立在原地，手中的笔 “啪嗒” 一声掉落在地上，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
“卫东他怎么能这样？他是不是因为没能去当兵，故意要陷害我们全家啊？”
叶卫华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直接来到了父母的面前。
肖菊英有些不满大儿子这样说，呵斥道：“卫华，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弟弟呢？卫东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怎么不可能？”
突然，叶卫华一下子像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连忙说道：
“爸，妈，他，他一定就是在报复我们。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其实，其实那一次……，那一次我们抓阄，卫东他，他全都明白。
他暗示过我，说是我们合起伙来欺骗了他。
只是我没想到，他，他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们，爸，妈，怎么办啊？”
叶卫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试图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父母，可那话语中的颤抖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纠结和痛苦。
“什么？那次抓阄的事卫东他都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肖菊英满脸惊恐，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深渊在眼前展开。
叶长征也不敢相信地看向大儿子叶卫华，眼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是，是这样的，那天抓完阄以后，我就找到了卫东，我只是说要谢谢他没有与我一起争这个当兵的机会。
可他却让我躲远一些，还说让我保管好我口袋里的洋火和其他东西。
当时，我那口袋里就只有一盒洋火和那张写着‘插队’的纸条啊！”
叶卫华一边回忆着，一边懊悔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叶长征和肖菊英不可思议地相互对视，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和自责。
叶卫华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叶卫东当时就已经发现了父母和哥哥联合起来欺骗了他一个人。
那一刻，他该是多么的伤心和绝望啊！
肖菊英看着叶长征，嘴唇颤抖着，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长…… 长征，我们真的对不起卫东啊。难怪那一天，他会说一些怪话。
我记得当时你说他运气不好，选到了去插队之时，他回答你说，不是他的运气不好，而是他的命不好，你还记得吗？
这孩子，当时就是在明显暗示我们，是他早就知道了我们抓阄做了手脚在算计他啊。
可他，可他为什么当时不明说呢？
还有卫华，既然卫东那么对你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我，我见他没有跟我争当兵的事，就想着只要他愿意去插队就好了。
谁知道他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与我们同归于尽的方式来报复我们呢？”
叶卫华满脸悔恨，着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叶长征再也不犹豫了，他的眼神变得冷酷而决绝，就像一块冰冷的钢铁：
“都别说了，必须马上登报，宣布我们家与叶卫东断绝一切关系！”
这一刻，叶长征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亲情在他心中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对家族命运的担忧和对自身前途的恐惧。
“对，我们必须第一时间登报声明与他断绝一切关系，晚了可就真来不及了啊。”
叶卫华看着父亲决绝的背影，立即附和道。
可说出这句话来，叶卫华的心里也多少还是有点不好受。
他知道，这则声明一旦发出，就意味着和弟弟之间的亲情彻底断裂。
虽说以前的他本来也看不起这个弟弟，与他之间的感情也并不深厚，可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啊，真的要与他彻底断绝关系，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笔，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和叶卫东相处的画面。
那些曾经被他忽视的回忆，如今却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每一根刺都带来一阵刺痛，让他心痛不已。
肖菊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无神，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曾经那个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亲密无间的家庭，如今却因为恐惧和猜忌，变得支离破碎，就像一面镜子被狠狠摔在地上，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她试图在混乱的思绪中回忆起叶卫东更多的细节，想从中找到一些证据证明儿子的清白，可她的思绪却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长征，我们不能草率，先等等，最好你自己去湖南一趟，去见见卫东，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登报声明可不是闹着玩的，长征，你可一定得想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