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那位领头的叔叔说:“抚恤金的事,文博也做了交代。”
“他怎么交代的?”奶奶迫不及待追问。
“抚恤金现在还在走流程,等流程走完以后,我会再通知你们。”
奶奶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见那位叔叔已经沉下脸来,一副她要是再啰嗦,他就判定她为捣乱葬礼公事公办的态度,她只能悻悻作罢,跟爷爷一起打着手电筒离开了我家。
四周重归喧闹。
安慰了外公和外婆几句以后,几位军人叔叔就重新回到了客房里。
这时,刚才送妈妈回房间的林阿姨和桂芳婶婶走了过来。
林阿姨说:“柳叔、婶子,素云她已经睡下了,你们放心吧。”
“秀、桂芳,今天麻烦你们了。”外婆真心诚意地道谢。
“婶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桂芳婶婶道。
“大家这么多年的乡亲,平时你们也帮了我们不少。
“再说了,国梁跟文博和智辉还是兄弟,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几人简单地聊了几句,桂芳婶婶和林阿姨便一起走开去了厨房帮忙。
低头间,瞟见我没穿鞋的脚,外公皱紧了眉。
“哎呀月月,你怎么没有穿鞋就跑出来了?”
“赶紧回去把鞋穿上,这天地上凉,别冻坏了。”
我脑子有点发空,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一点也不想动。
边上的外婆也在说着各种担心的话,知道他们两个老人家操持葬礼已经够忙够累的了,不想让他们为了我操心,我强打着精神回到房间,重新换了双袜子,然后穿上鞋出来。
外公和外婆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去忙别的事了。
我左右看了看,抬脚来到堂屋。
堂屋里已经搭建好了灵堂,做道场的道士先生们重新开始敲敲打打,念着繁琐冗长的经文。
爸爸的骨灰盒就放在右边靠墙的一口小棺材里,棺材的下方,摆放着点燃的香烛。
望着棺材里的骨灰盒,我的眼睛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顺着脸颊往下滑。
爸爸,你不是说,你今年一定会回来陪我跟妈妈过年的吗?
你现在躺在这里,躺在这骨灰盒里是什么意思?
作为大人作为男人,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身为军人,你不是更应该说到做到的吗?
你怎么能食言?
你怎么可以食言?
你让妈妈怎么办?
你让我怎么办?
喉咙实在堵得难受,我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现在我唯一宣泄情绪的渠道,就只剩下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月月妹妹,这个给你,你擦擦脸。”
我抽噎着转过脸去,只见水光后面是三张无比熟悉的脸。
其中一人是大宝哥哥,另外两人则是孙正浩跟赵小二。
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或关切或担忧,大宝哥哥手里拿着包餐巾纸。
瞧见几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我鼻腔一酸,眼泪涌得比刚才更凶了。
“大宝哥哥,我爸爸没了,我以后都没有爸爸了……”
见我这副反应,大宝哥哥着急得不行。
“月月妹妹,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你不是喜欢吃大白兔的奶糖吗?”
“我这里有奶糖,我把这些糖都给你。”
大宝哥哥手忙脚乱的从荷包里摸出一把糖来,献宝似的送到我面前。
这时,孙正浩在一旁说:“月月妹妹,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仨一起替你揍他!”
赵小二重重地点头附和:“对,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揍他!”
看着他们三人一脸真诚的模样,我眨了眨眼,下一秒嘴巴一咧。
“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