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宇智波斑沉默得尤其久,直到富江给自己都倒了一杯酒,准备端起来喝掉,他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样,一边看着幼弟喝酒一边说:“罢了,只要木叶能带来和平,谁带领她都没有关系。”
正在喝酒的富江反而停顿下来,他将酒盏放了回去后才说:“那如果木叶会带来更大的战争怎么办?”
“怎么可能!”宇智波斑想也不想就直接否认。
富江继续说:“在早一些的时候,吉原有四大游女屋,都是非常有名的存在,谁想起来都觉得势均力敌各有特色。”
宇智波斑不懂富江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他还是耐心的等他说完。
“后来吉原的葵满屋出了一个名叫月耀的花魁,月耀太夫的存在迅速碾压掠夺了其他游女屋的生存空间,逼得其他三家游女屋快速联手集合在一起抢夺挽留被她夺走的客人。”富江用一种那好像那和他完全无关的语气,像是聊八卦一样提起了过去的事情,“你知道后来的结局吗?”
“整个吉原从那以后只有月耀的名字能被记住。”宇智波斑露出点笑容配合着幼弟。
富江也笑,然后又说:“确实,在月耀太夫死前确实如此,但是你知道她死后的结果是什么吗?”
宇智波斑摇头,幼弟离开吉原后他们就没有再关注那边的消息了,的确是不知道。
“如果我预料没错的话,葵满屋现在的处境应该很艰难,快被其他曾经也极盛的游女屋瓜分,或者已经瓜分了吧。”富江的唇角带着点笑意。
这也是他当时留给老板娘的报复之一,老板娘的手段很厉害,大概率还支撑着葵满屋,但是葵满屋想再回顶尖层次应该很难了。
“只是少了一个花魁,他又不是没有其他花魁。”宇智波斑不能理解。
富江抬头看着宇智波斑说:“那如果在其他国家效仿你们建立了同样规模的忍村,而木叶又失去了你和柱间大哥呢?”
“就算……可是……木叶就算是未来失去我们,也已经成长了起来。”宇智波斑说的话已经显得干巴巴了起来。“而且其他忍村这种事情,不是所有忍者都能像我和柱间一样交付信任。”
“一定会建立的。”富江语气平静。“其他国家的忍者就算是没有这个想法,国家大名也不会允许他们没有忍村这种武装力量,弱者在面对威胁时选择抱团生存是生物的本能,不是他们想不想建村,是木叶在逼迫他们建村。”
宇智波斑脸上只剩下空白。
富江还在继续,“人的欲望不会轻易满足,战争不会停歇,未来再起战争就会从忍族与忍族之间升级为村子与村子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
宇智波斑嘴唇微抖,他很清楚幼弟的说的话的可能性。
他下意识的询问:“那应该怎么办?”
富江继续说:“我的看法是继续行动,就像说服其他忍族加入木叶一样,在其他国家的忍村建立之前将他们全部收入木叶。”
宇智波斑摇头,“在木叶已经建村的现在,随意迈入他国领土如同挑衅,那样战争依旧无法停止,也会如你推测的那样,加速其他忍村建立。”
宇智波斑身为能领导一个忍族的族长,本身并不是愚笨的人。
他原本只是没有想得这么深远而已。
富江叹了口气后又说:“等村子成立后再掀起战争规模会更大,牵扯会更多。”
宇智波斑此时还在努力反驳富江的观点,“就如你说,抱团是弱者的本能,当我和柱间出手,其他国家恐怕会迅速结盟吧。”
“会,所以就应该在其他国家反应过来前,以最迅捷的速度集合全世界的忍者。”富江点头。“当所有忍者都聚在一起,其他国家就不敢再随意发起战争,后续再慢慢计划就好。”
富江没有详细解释,但是他们都明白,那样的情况就是让所有忍者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
以绝对的武力威胁世界必须和平。
只是忍者不事生产,难以在失去普通人的物资支助后独立生存,所以在宇智波斑看来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其他村子和我们之间就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吗?”宇智波斑咬牙。
“没有,”富江非常肯定,“我们讨论过的,只要世界资源不能共享,就一定会有国家因为需要生存而行动。以前他们手中只有零散的忍者家族,动手可能会觉得麻烦,但是当忍村成立后,对当权者而言,发动战争就只需要一个命令了。”
说完后他沉默几秒才又补上,“拥有权利的人得到了这么好用的武器,也很难忍住不去动用吧。”
“我们的作为……”宇智波斑身上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突然陷入了迷茫,“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当然不是。”富江有些不忍心,伸出手覆盖在宇智波斑的手上,带着安慰的语气说:“时间足够久的话,等到未来当国家与国家之间到了可以完全信任,互帮互助,彼此提供对方所需物资或许会迎来一个和平吧。”
“怎么可能。”宇智波斑嘲讽一笑,“就算是同一忍族的族人对彼此都不会毫无保留。”
“哥哥。”富江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在看到他把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后才问:“你为什么觉得必须要所有人全部信任彼此呢?”
“不信任又怎么会交付彼此手中的资源?”宇智波斑不理解富江的思路。
富江又问他:“你命令整个宇智波的族人做事,需要他们对彼此信任吗?”
“不需要,因为……”他是族长,宇智波斑反应过来富江想要表达什么了,他立刻摇头,“就算我是族长,我对整个族内依旧做不到如指臂使。”
“那哥哥想过是为什么吗?”富江继续追问。“是因为族内的长老总有别的想法吗?”
“对,他们很多时候会有别的想法,也会因此阻止我。”宇智波斑的声音很轻。
幼弟在笑,也是一如往常的温柔,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在气势上有些被他压制了。
“是啊,声音太多了,所以族内不能做到对你的命令执行到底。”富江声音也很轻,甚至好像有些诱惑的感觉,“这个世界上不同的声音太多了,所以不能做到和平。”
“富江!”宇智波斑起身,声音也很严厉。
富江调整坐姿,以正坐的姿态坐在榻榻米上看他。
声音也一改平日里的柔软,沉了,也清亮了许多。他叫了一声:“兄长。”
那样子与他平时展现的奈奈的气质有明显的区别,这一瞬间就算是他还穿着华丽的女装,宇智波斑也清晰的认识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男孩子,不是娇柔的妹妹。
宇智波斑伸出右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避开了他的视线,“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你不喜欢听吗?”富江还在使用自己的本音,因为平时一直在变声,所以听起来还有些别扭。
“是。”宇智波斑干脆背过身去。
他完全理解了富江的目的。
给的理由是为了和平,但是幼弟的目的是引导他夺取这个世界所有的国家。
他不用想象都知道真这么做会带来多恐怖绝望的战争。
最恐怖的是,在听懂幼弟暗示的一瞬间他的血好像沸腾了。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破坏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和平。
“这件事会影响我在你心中的模样吗?”富江的声音又变回了奈奈那娇气的,好像每句话都带着柔弱的声音。
他人也立了起来,姿势从坐着变成了跪着。
他有些着急的伸出手想要去拉宇智波斑的衣服,但是又不敢。
“你在我心中的模样是指什么?”宇智波斑只是微微偏头,没有转身回来。
富江好像带着点颓意的又坐了回去,声音变得低落许多。“你会觉得我是一个野心太重的人,从此疏远讨厌我吗?”
宇智波斑这才转身回来面对他。
看到双目湿润的富江。他叹了一口气,果然他就知道会这样。
他单膝跪蹲在他面前,开口问道:“既然会害怕,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因为木叶是你用来承载理想的载体,我既然发现了它有问题,就不能看你在它身上虚耗一生。”富江直视着他的眼睛,神情真切。
“现在还不能证明木叶的存在是错误的。”宇智波斑还在坚持。
富江立刻找到台阶顺势而下,“我刚刚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不是肯定的,在知道有这种可能后你和柱间大哥联手肯定能避免最坏的情况的。”
“嗯。”宇智波斑随口应着,他在思考该如何和柱间表达这个事情,他现在对于木叶又能否说得上话。
富江却误解了他的态度,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没敢哭出声,也没敢伸手拉他的衣服。
等宇智波斑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独自安静的哭了好一阵了。
宇智波斑最看不得他这样了,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然后他就反应了过来,并且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甚至能猜到幼弟会先开口,第一句话一定是道歉,然后就是求饶。
“对不起。”富江的声音都是抖的,开口说话开始哭声就控制不住了,“我错了,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说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宇智波斑轻抚着富江的后背给他顺气并且哄着:“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理你,我只是在想事情。”
“真的吗?”富江抬起头紧盯着他的眼睛。
“真的。”宇智波斑点头。
富江在这一瞬间才像是放松了下来,虽然眼泪好像还是止不住,但是至少情绪不像刚刚那样消极了。
宇智波斑知道怎么帮助他稳定情绪,直接就席地躺下,带着富江躺在他身上,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上。
富江的情绪也确实如同往常一样的平缓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他才用双手撑着两旁的榻榻米,撑起自己从上而下的去看他。
“哥哥。”他轻轻的叫了一声,用的是奈奈的声音,柔软,可怜。
“怎么了?”宇智波斑看向眼睛鼻头都还是红着的他,难免控制不住心疼。
“万一以后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都会改的。你别不要我。”说着说着,富江的眼泪就又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宇智波斑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大概是都给了这个最小的弟弟了吧。
他伸手把他又重新拽了下来,让他枕在自己的胸口。轻声的哄着:“你别怕,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富江却不肯罢休,仰着头想看他的脸,声音还有些急切的追问:“你是不能还是不想?”
如果是前者,那就说明哥哥对自己的感情只是责任。
人心是不知足的,在确定哥哥不会丢下自己后,他又想要这种情感的准确性和独一性。
“是不想。”宇智波斑或许是知道他想听什么吧,说出的话正好是他想听的,“富江,我们只有彼此了。”
“嗯。”富江乖乖的枕回他身上,这次的情绪好像才是彻底的平静下去。
富江的身体不好,哭过后总是容易睡着。
宇智波斑把他抱回房间盖上被子后就一直坐在他到床铺边安静的看着他。
他确实没有反感富江今天展现出来的一切,甚至他还觉得心疼。
如果富江当年足月出生,哪怕不能修行忍术,只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以他的才智,想必也会成为一个威名不低于他和泉奈的角色吧。
没有奈奈这个身份,富江可能都无法长大,但是长大后的他却被化身诅咒的奈奈纠缠,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性格,却全部都藏在奈奈之下。
宇智波斑早已经发现他在面对泉奈时,和面对自己时是不一样的。
对泉奈他好像会更放松一些,也敢把更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对自己,他始终会有些担忧,明明在对自己撒娇,却好像是害怕自己会突然丢下他一样总是多疑敏感。
他察觉了自己对他维持着奈奈的人设时更容易心软,就一直在自己面前持续着奈奈的温柔,柔软,如一株懂事的稍微又有些缠人的菟丝花一样。
他或许早知道,泉奈很早以前就告诉过自己,他是能将目标诱骗进陷阱,直到吞噬殆尽目标可能都无法察觉的食人花。
宇智波斑伸出手为富江掖了掖被角,看到他还微微蹙起的眉头,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后说:“对我多点信任,对自己也多些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