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自己那一巴掌没能落在顾常念脸上,很是恼怒。
回了凤雏宫,把殿里伺候的人,连同海嬷嬷都给遣了出去。
“成瑾,你告诉母后,你是不是还对那个顾常念还没有死心?”
见他沉着脸不肯吭声,皇后顿时瘫坐在榻上。
“成瑾,你是个男人啊!你将来要当太子,还要当皇帝,你……你究竟有没有羞耻心,是你自己亲眼看见她和李洵舟苟且的,你被她那样作践,你竟然还丢不开手,你就这么下贱吗!”
顺王跪倒在她面前,垂着头说:“母后,儿臣不是不死心,儿臣只是不甘心!”
皇后登时直起身子,怨恨道:“你有什么可不甘心的,说得好听点,她是皇帝的鹰犬,说到底,不还是个主子的一条狗!李洵舟自甘堕落,难道你也要跟着自甘堕落吗!”
皇后腕上的佛珠串子渐渐滑落到膝上,眼泪也随之簌簌落下。
“母后若早知你这样不堪,就不该把你给生出来,只是现在悔之晚矣。”
皇后转过头,泪眼婆娑,“成瑾,你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了,李洵舟可以不顾名声,如今朝中跟风拥立他的人已经偃旗息鼓了,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你的机会就在眼前啊,不要因为这样一个奴才毁了自己啊!”
顺王膝行到她跟前,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母后,儿臣不孝,惹母后伤心,儿臣不孝。”
他一个接一个磕头,地上铺着栽绒地毯,叩头的声音又沉又重。
皇后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涕泪横流的把他扶起来,攥紧了他的手。
“成瑾,你舅舅已经派人出发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这个顾常念已经是济王的人了,你若狠不下心除了她,后患无穷啊!”
皇后见他眼神空洞,一把推开他的手,“好,母后不逼你,你不做,那就由母后来做,母后信佛,却早就造了无数次的杀孽,也不怕再造一回,以后再不用自欺欺人地期盼着神佛渡我!”
说罢,把手里的佛珠用力一挣,原本串成一体的佛珠顿时四散开落,崩溅地到处都是。
李成瑾垂着头,缓缓拈起落在怀里的一粒佛珠,良久才又抬起头。
“母后,顾常念,交给儿臣来杀。”
殿外的天已经黑得透透的,这样的冷夜,黑夜也似乎比往日更晦暗,暗得让人看不清前路,身处其中的人,即便身不由己,也只有把心中的利刃磨得锋锐尖锐,才能无所畏惧的继续走下去。
常念从殿里退出来,转头看见从暗处走过来一个玄衣银甲的人。
是骠骑将军崔松涛。
常念笑着拱出手问候,“崔将军,有您在这里调遣禁军守在御前,卑职就安下心先回衙门去了,徐副使押回去的那些宫人还等着提审呢。”
崔松涛眼神复杂看了她一眼,见她笑着,不好意思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含糊地牵了牵唇角,便算是回礼。
常念知道他看不上她,但迫于济王的关系,却又不得不支应她。
常念复行一礼,没管他情不情愿,转身出了勤政门。
徐枫已经把御前的人带回了衙门,为了以示公正,连曹大总管都给带了回来。
其实这些下头人何其无辜,皇上不让他们开口,到最后还要再背上好大一口黑锅。
敬事房的赵总管有苦说不出,哭丧着脸跪在地上,“顾大人,咱们只有晚膳前才往御前呈敬绿头牌,白天的事咱们敬事房也不知道啊,另外,敬事房没有长夏姑娘的绿头牌,皇上没有牌子可翻,咱们敬事房怎么记她的档啊!”
其他围跪在后面的宫人不由得暗笑出声。
人人都知道是走过场,皇上不分白天黑夜的御幸一个宫女,还不肯册封,连皇后都劝不动,他们这些奴才,算哪颗葱哪头蒜,敢开口去劝谏。
常念悠悠道:“你们别以为事不关己就嬉皮笑脸的,皇后发了话,前朝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事儿,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翻篇儿,就看谁有这个福气,能帮咱们皇上,堵住这悠悠众口。”
谁都知道这事的症结在长夏身上,大家即便有怨气,却谁也不敢给她白眼看。
毕竟,她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常念偏头吩咐徐枫,“把他们都先带下去,长夏姑娘留下。”
一个在尚衣局当差六年的宫女,怎么就那么凑巧地在蕙贵妃死后被皇上撞见,偏巧这个宫女,长得还那么像死了的蕙贵妃。
番子们把宫人都押走了,徐枫很识相地把衙门里的人也都撤出去了。
这间牢房离连排的牢房有些远,索性就当作审讯室了。
常念趁着架子上的火把子观察她的脸。
其实说像也不像。
蕙贵妃那股子爱搭不理的劲儿,一个宫女即便长得再像,也缺了那股神韵。
不过谁叫皇上喜欢。
长夏见这位顾总使只看着她不说话,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脸上顿时灰白起来。
常念扬起唇角,“长夏,你进宫多久了?”
长夏看着那张妖艳的脸,即便笑着也让人瘆得慌,她知道宫里人都叫她笑面虎,她一笑,自己就生死难料了。
她扑倒在她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大人,奴才真的没有故意勾引皇上做那种事,皇上他……奴才没有办法……奴才……不敢劝……”
常念怔了怔,她已经努力做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了,怎么她还是吓成这样。
大概坏人做得太久,笑脸也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她索性不装了,不耐道:“别哭了!我问你话,你就老实回答就是,哭什么哭!”
长夏果然立马绷紧了嘴,拼命压住那点不小心就要溢出来的抽噎。
常念又重复了一遍,“你进宫几年了?”
长夏回道:“刚满六年。”
“你在尚衣局当差,怎么会突然碰上皇上?”
“大人明察,那段时间尚衣局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因为忙着赶皇后娘娘的吉服,耽误了各宫娘娘的秋袍,奴才往各宫送花样儿时,免不了受各宫娘娘的责骂,所以回尚衣局的路上没忍住哭了一路,没成想路上碰见了皇上。”
她仰起脸哭道:“奴才真不是故意设计邀宠献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