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来到前厅,室内一片寂静,唯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回荡。宋昭昭扶着苏氏在主位上坐下。
随后,她又转身扶着姜焱,让他也在王苏身旁落了座。
做完这一切,宋昭昭缓缓往后退了几步,在离姜焱夫妇几步之遥的地方,她直直地跪了下去,“噗通”一声。
苏氏见状,心疼不已,赶忙起身欲去扶起宋昭昭,嘴里急切地喊着:“昭昭,你快起来呀,这是做什么呢!”
宋昭昭却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出声阻止道:“外祖母,您坐好!”那声音虽带着一丝哭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苏氏无奈,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姜焱,姜焱微微颔首,朝着苏氏轻轻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让她暂且听从宋昭昭的。苏氏这才缓缓坐回原位,眼神却始终紧紧地锁在宋昭昭身上。
此时的宋昭昭,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疼。她缓缓低下头,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在她额头与地面相触的那一刻,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溅起微小的尘埃。
这三个头,承载着太多太多,它不仅仅是对当下这一刻的表达,更是宋昭昭在替前世那所有的遗憾、伤痛与错过,深深地向眼前的亲人道歉,每一下磕头都似在叩问着命运的不公,又似在诉说着自己满心的愧疚。
宋昭昭恭恭敬敬地磕完头后,苏氏心疼不已,赶忙快步上前,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宋昭昭。她紧紧地握着宋昭昭的手,那双手传递着无尽的慈爱与关切,带着她来到自己身旁坐下。
苏氏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开始热情地给宋昭昭介绍起家里的人来。她先是指着不远处站着的姜云,眼神里满是回忆的温暖,说道:“昭昭呀,这是你的舅舅呢,你小时候可黏他啦,成天就盼着他带你出去玩耍,那时候呀,你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舅舅,一刻都不舍得离开呢。”
姜云听闻,目光温柔地落在宋昭昭身上,轻声询问道:“昭昭,这么久了,还记得舅舅嘛?”
宋昭昭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轻轻点头应道:“昭昭记得舅舅呀,怎么会忘呢。”
苏氏见状,笑意更浓了,接着又把手指向姜云旁边亭亭玉立的吕瑶,眼中带着几分赞许,介绍道:“昭昭,这是你舅妈,她呀,手可巧啦。”
宋昭昭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欢喜,笑着说道:“我记得舅妈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
吕瑶听了,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开心地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声音里透着喜悦:“昭昭喜欢吃呀,舅妈这就去给你做,一会儿就能让你吃上啦。”
就在这时,还没等苏氏介绍到姜逸尘呢,只见那姜逸尘一个箭步跨上前,满脸得意地抢先说道:“昭昭,我是你表哥呀!”
宋昭昭被他这急切的模样逗乐了,笑着看向他,说道:“我当然记得表哥啦,每次我惹了事儿,可都是表哥替我背锅呢,多亏了表哥呀。”
姜逸尘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格外开心,那笑声在厅里回荡着,爽朗又带着几分亲昵。
笑着笑着,他的眼眶也红了,晶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那是重逢的喜悦,也是对往昔情谊的珍视。
宋昭昭静静地望着姜云夫妇和姜逸尘,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在涌动。
往昔的一幕幕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前世里,他们待自己犹如亲生女儿一般,那份疼爱、那份关怀,是如此真切而温暖。
可自己却因那狼心狗肺的宋景仁,深深地伤害了他们,这愧疚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地割扯着她的心,疼得厉害至极。
不知不觉间,宋昭昭双腿一弯,自然而然地跪了下去。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姜云夫妇身上,眼中泪光闪烁,随后便重重地磕起头来。那一声声沉闷的磕头声,仿佛是她在用力叩击着前世所犯下的过错,每一下都饱含着无尽的悔恨。
吕瑶见状,心疼不已,赶忙快步上前去扶起宋昭昭,嘴里焦急地说道:“你这孩子做什么呀?快起来,地上凉着呢!”
说着,她轻轻握住宋昭昭的手,想要将她拉起。可这一握,吕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细细摩挲着宋昭昭的手,发现那双手并不细腻,反而是粗糙且带着些许伤痕,想来是历经了不少磨难。
吕瑶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孩子,受苦了呀,以后你就当我是你的娘,我会好好疼你,再不让你受这般委屈了。”
宋昭昭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好,舅妈!”
吕瑶见她应了,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开心地拍了拍手,说道:“我现在就去安排人去给昭昭打扫院子出来,咱得让昭昭住得舒舒服服的。”
然而,宋昭昭却看着吕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舅妈,不用。我不住这里!”
吕瑶一听,满脸的不理解,她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为什么呀?那个宋婉清都买凶要杀你,宋府如今对你来说可太不安全了呀,你怎么能还回去呢?”
这时,苏氏拉过宋昭昭的手,眼神里透着关切与担忧,轻声问道:“昭昭,你告诉外祖母是不是你爹威胁你了?你别怕,外祖母在这儿呢,外祖母给你撑腰,定不会让那他欺负了你去。”
宋昭昭再次摇了摇头,她看着眼前慈祥的王氏和一脸关切的吕瑶,心中满是纠结与痛苦。她知道,一旦说出娘亲的真正死因,说出是宋景仁下毒害死了娘亲,眼前这些疼爱自己的亲人该会多么难受啊。
她张了张嘴,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轻声说道:“外祖母,舅妈!我是宋府嫡女,长时间住在这里会让人嚼舌根的。你们想我了,我就回来看你们。”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定,却也藏着深深的无奈。
苏氏张了张嘴,显然还想再劝说宋昭昭几句,那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她实在是心疼这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孩子又要回到那危机四伏的宋府。
然而,就在她刚要出声之际,一直静静坐在一旁、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姜焱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王氏的话头。
姜焱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说道:“好了,既然昭昭不想住这里就不住吧。她有自己的考量,咱们也别太为难孩子了。你要是想她了,往后再接她回来便是,总归这儿也是她的家呀。”
苏氏听闻,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满是无奈与惆怅,她喃喃自语般说道:“好吧,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却还要回宋府,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啊……”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宋昭昭,眼神瞬间变得慈爱起来,轻声问道:“昭昭饿了吧?瑶瑶呀,你让管家去后厨安排饭吧,可不能饿着孩子了。”
吕瑶一直站在一旁,听了婆婆的吩咐,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娘,儿媳现在就去。”说罢,便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那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时,姜焱这才想起一旁还有客人在,他赶忙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萧墨尘,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微微一笑,说道:“让王爷见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萧墨尘倒是一脸淡然,他轻轻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无事,本王懂你们此时的心情。亲人重逢,自是有诸多牵挂与不舍,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说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宋昭昭,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里暗自想着:这一世和上一世没有改变的,便是姜家对宋昭昭这份真挚深厚的感情了。只希望这一世,宋昭昭可不要再被那宋景仁蒙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