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钰同学。”
有人在暗处喊住了来到图书馆的他。
图书馆外面绿植茂盛,还有一座凉亭,平时是小情侣爱钻的秘密基地,这阵子学校领导抓早恋,小情侣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来这儿了。
小情侣们之所以爱来这里,是因为无论春夏秋冬,凉亭的外围被一圈密密麻麻的绿植圈在里面,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一个凉亭伞状的顶部。
“是你?”
透过绿植的间隙,薄钰看到了站在凉亭下的项童童。倒不是他视力有多好,是因为凉亭旁边有一个照明路灯。
从路灯照应的轮廓和声音上来判断,薄钰一眼就认出了项童童。
江西安距离成年还差一个月。
五岁的时候父母早死,没人管教的他,从小混迹(流浪)在各种街头,吃百家饭长大,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是路边无冤无仇的小朋友的父母的反面教材。
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常常指着他,对他们还不懂事的孩子说,“看,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出来捡垃圾桶的饭吃。”
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跟了一伙混子,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小弟,以欺负他为乐。
那时候他的身高矮,混子们还以为他只有八九岁,他为了能正经混口饭吃,常常需要忍受这些人的欺负,他们戏称之为后辈文化。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等进了新人,你也可以使唤他。”
事实却不是这样,就算进了一个新人,又一个新人,他永远是被踩在最底层的存在,因为他瘦,因为他矮,因为他不比别人强壮,不痛不痒的挨打受气并没有磨灭他的意志,他只想正经混口饭吃。
前两天,‘前辈’们第一次被人打得跟落水狗一样跑了回来,听说还死了一个人,上面的老板很生气,说要把凶手抓回来。
社团里的人,姑且把他们这种小团体称之为社团。社团里的人一听上面的人都死了,那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去一个不是死一个,他们又不是嫌命长。
他们只是出来混的,又不是真出来卖命的。
后来这活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江西安的头上。哦,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大哥,他们都以为他是社团推出来的精英。矮点的精英。
他也不敢说自己不是,不然回到社团,多的是人整他。他可不想回到天天莫名其妙被扇耳光,任劳任怨给他们端茶倒水的日子了。
为了不露怯,他全程绷着脸。
一个大哥在看到薄钰走进一个凉亭后,朝暗处的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行动了。
一手迷药,一手麻袋的江西安紧张到不行。
那个高中生,明明只是高中生,怎么可以长这么高,目测都有一米八多了吧,能摞一个半他。
只希望暴露的时候对方能打得轻点。
也不知道崇阳市的牢饭好吃不。
几个粗壮的大块头背着江西安在蛐蛐,“大哥,真让那瘦的跟麻杆一样的矮子动手啊。”
“还夸他是什么精英,看把他美的。”
被喊做大哥的男人拍了旁边人的脑袋,压低声音说:“咱不这样说,他会替咱们卖命吗。”
“他能行吗。”
“他不行,难道你们行吗,初生牛犊不怕虎,懂不懂?万一不成事,不是还有咱们呢吗,到时候大家一起上,还扑不倒一个高中生吗。”
“可是老貂……”众人心有戚戚,谁不知道老貂的厉害,就是十个他们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老貂的对手。
他们几个是上次打架受伤最轻的人,心里多少对这个高中生有心理阴影,谁都不愿意打头阵,所以只好交给新来的矮子。
大哥咽了咽唾沫,“那小子别看个子矮,胆子比熊大,你看他拿东西慌都不带慌的,行不行,至少比你们几个行,那药量能迷死一头大象,等他一会儿得手的时候,咱们几个一起上。”
项童童指责薄钰心狠,明明他是为他转校过来的,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到底是同学,薄钰怕对方再纠缠下去,他想着利用这次机会直白地拒绝,“我对你真没意思,救你也是顺手,就算那天路上是个乞丐,我也会救的。”
“你知道我转校是为了你吧,就这样对我,对班里每一个人都有好脸色,平时去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连王佑那样的人你都能跟他当朋友,为什么我不行。”
项童童喋喋不休,情绪很是激动。
薄钰现在认为霜科说得对,有些人就是听不懂人话。
不打算再继续探讨这些无意义的话的薄钰,忽然闻到了一抹奇异的香。
“什么味道?”
心虚的项童童声音不自觉弱了下去,“驱蚊子用的。”
冬末初春驱蚊子?
哪儿来的蚊子?
警惕的薄钰转身就走,项童童情绪更激烈了,“你别走。”
薄钰在对方碰到自己之前,将人从绿植里推了出去。
刚偷偷潜入过来的江西安忽然觉得有个什么人形重物压到了自己身上。
“什么r唔唔唔……”
江西安心里一紧,右手的迷药赶紧捂住了对方的口鼻,麻袋一套,扛起对方就跑,却没注意到凉亭内部有个人也倒在了地上。
得手了!
江西安的心脏都跳了出来。
那蹲在暗处的几个大哥看他扛着一个人回来,立马接过手,从操场厕所凿开的狗洞里钻出去,等江西安也想爬上车,被那几个大哥一脚踹了下去。
江西安屁股着地,望着汽车的屁股尾气傻了眼。
“大哥,那小子没上车。”
“上什么车,他上车这功劳不就是他的了吗。”
“也对哈,大哥英明。”
薄钰浑浑噩噩做了很久的梦。
陌生的梦,里面有一个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自己。
好像是成年版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