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黎,朕再交给你一件事,如何?”
叶舒窈轻轻眨了眨眼睛,笑起来:“好啊。”
半个时辰后,昭顺帝终于从叶舒窈的住处出来,他脸上不见进去时的严肃表情,反而如沐春风。
“此事是个误会,朕心中已经有数,众爱卿不必再议了。”
御史与周琦见状,目瞪口呆,但又只得悻悻离去。
叶舒窈笑盈盈道:“父皇快去塔林吧,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侯爷,您说是吧?”
柳承天连连称是,心中却冷哼一声。
不知这三公主又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唬住了陛下。
不过,一个女子能翻出多大浪花来?
就且让她得意几日,只要柳家根基不伤,断些枝叶又能如何。
很快,这一日又匆匆过去。
又在正德寺住了两天,待到第三日,便要启程去绥德避暑行宫。
离开之前,宋知简再次与叶舒窈见了一面,带来了一个小匣子。
“这是什么?”
“礼物,”宋知简道,“微臣送公主的礼物。”
“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送礼物来了?”
宋知简没有回答,只是说:“公主,打开看看吧。”
叶舒窈打开了那个小匣子,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只玉镯。
玉镯通体浅绿,莹润通透,一看便知道是上上品。
叶舒窈却盯着匣子不说话。
宋知简有些紧张:“公主可是不喜欢?”
叶舒窈摇摇头:“这是你买的?”
“不是。”
“我就说嘛。”
宋知简愣了片刻才品出叶舒窈的意思,无奈又好笑:“公主又在笑话微臣。”
“没有笑话,”叶舒窈认真道,“我是担心你花太多钱了,毕竟我不缺金银首饰,你不必特意为我买这些。”
宋知简突然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些无措,但他很快便再次扬起笑容:“公主,这不是普通的首饰。”
“那这是?”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让我送给未来夫人的。”他认真的说。
叶舒窈忽然转过了弯来。
大概是看到刘云汀送她玉佩,才拿了镯子出来。
她故意使坏:“之前怎么不见你送我,是还有别的姑娘吗?”
“没有别的姑娘,”宋知简忙道,“微臣从始至终只有公主一人,便足矣。”
“之前不拿出来是因为,微臣知道公主不喜束缚,所以并不确定公主是否会收下。”
“那现在便确定了?”
宋知简摇摇头:“还是不确定,可正如公主所说,长了嘴是用来说话的,微臣不想再在乎那么多了,只想向公主表明心意。”
他目光落在叶舒窈脸上,裹挟着汹涌又克制的爱意,拿起镯子:“公主,可以收下微臣的礼物吗?”
叶舒窈抬起手,不言而喻。
宋知简一点点将镯子给叶舒窈戴上,如凝着霜雪的皓腕挂着一只清透玉镯,着实像一幅丹青工笔。
宋知简心神微动,情不自禁的握住叶舒窈的手,吻在手腕内侧。
一个毫不带着情欲的轻吻。
“公主,微臣很开心。”他低声说。
叶舒窈轻笑:“我也很开心,你愿意将这镯子送给我。”
……
绥德行宫最初建立是为了邦交,但时过境迁,近些年去避暑,便大多数原因只是为了避暑。
路途并不算太远,但因为随行女眷多,速度并不能太快。
与之相对,路上也舒服了不少,至少不需要叶舒窈因为被颠的难受出来骑马了。
行至一半,到了琼州地界,又换了水路。
众人齐整整登上御船,经沥川,过绥河,准备向着绥德进发。
船上比马车上舒服,温度更低就不说了,只要不起大风浪,船舱便不会摇晃的太厉害。
轻柔的晃动倒像是摇篮,让叶舒窈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
自从上船之后,她就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有空了拉着青棠睡个觉,找宋泊逗逗乐,倒真的像是来享乐的。
宋泊忍不住提醒:“公主,咱们还不开始查陛下交给您的那件事吗?”
“急什么,这不是还早吗,”叶舒窈懒洋洋倚在船舱的窗边吃冰镇西瓜,“而且这种事,揪出一个没用,要一连串拔出来才行。”
“那咱们从谁下手?”
这确实是是个问题。
昭顺帝交给她这事一如既往的笼统,像是自己都没搞清楚需求的甲方。
但听话里话外,这次他是想让轩辕家出点血填充一下国库。
也是对她的又一次试探。
上次她遭遇刺杀,昭顺帝说要彻查,最后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叶舒窈想了想:“既然是查贪腐,就先从户部来吧,我记得轩辕家二房的小儿子,在户部做主簿?叫什么来着,轩辕…轩辕…”
“轩辕宏。”宋泊接道。
“对,就是他,他正好也随行了,你去探探他的虚实如何,宋楼主?”
叶舒窈笑盈盈望着宋泊。
浅浅暮光中,叶舒窈的笑颜分外夺目。
每次叶舒窈这样带着笑意叫他,总会让他心跳加速,宋泊低下头:“属下遵命。”
就算叶舒窈不说,他也会去做的。
宋泊出去忙了,叶舒窈看天际墨色浸染,也准备去梳洗一番上床看话本。
没了手机,她只能用平替了。
流萤听荷服侍着她梳洗,又拿来了从琼州新淘到的话本。
大约是今夜气温舒适,水波轻摇更是让人困倦,叶舒窈刚刚看了一会,便觉得眼皮有些发沉,不知何时竟然睡了过去。
入夜后,周遭寂静,只剩潺潺的水声和时不时的虫鸣。
月亮挂在空中散发盈盈光辉,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大块乌云,一时间月光黯淡,天色漆黑。
就在这时,御船上方悄无声息掠过一道黑影。
那黑影借着阴影藏起自己的身型,又准确地摸到了叶舒窈住的船舱一侧窗户。
下一瞬,一根细丝伸进窗户缝,窗户被轻巧地勾开。
乌云渐渐飘远,月光再次洒下,照出黑衣人一双带笑的眼眸。
十步之外有脚步声传来。
伏罗轻笑一声,在巡查的羽林卫到来之前,悄然翻进了船舱。
然而还未等他起身,一阵夹杂着杀气的劲风便直冲着他面门袭来。
伏罗下意识出手格挡,骤然对上一双冰沁似的眼睛,然而那冷如冰霜的眸子里,竟然一闪而过某种细碎的浅金色。
他顾不上惊讶,便一把掐住那人脖颈,压着嗓子阴沉道:“你是竺兰王庭的人?”